第18章 大臉失聯
“水庫驚現無名男屍,警方已介入調查”
這標題字體不大,可在趙喆看來卻格外刺眼。立馬撂下筷子,點開了鏈接。
新聞的篇幅很短,有用的信息更是少得可憐。
隻說是昨天早上,水庫管理人員打撈起一具無名男屍。初步判斷是溺水身亡,但死者身份尚不能確定。
而那水庫,正是趙喆他們剛去過的那一個!
雖然,趙喆覺得這新聞肯定跟他仨沒什麽關係,可想起當天早上大臉對著自己揮手道別的樣子,就還是不可抑製地心裏發毛。
於是,趕緊掏出手機,給老耿撥去了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趙喆便急忙問道:“喂老耿!你看新聞了嗎!水庫.……”
還沒等說完,老耿便開口打斷:“我知道,晚點給你打回去。”隨即便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端的語氣極其刻板,絲毫不像老耿平時那嘻嘻哈哈的樣子,周圍的環境聽起來似乎還有些嘈雜。
趙喆握著手機,心裏不由泛起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
這種源於未知的心慌,最是折磨人。
那種感覺,就仿佛是把手伸進蒙了黑布的盒子,誰也不知道下一秒究竟會摸到些什麽。
趙喆定了定神,反複做著深呼吸,回到電腦前。
在網上四處搜索著相關的新聞,卻發現所有報道的內容都大同小異,毫無收獲。
焦慮不安的感覺愈演愈烈,不斷發酵,逐漸也就變成了煩躁。
趙喆“啪”地一聲,狠狠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大罵一聲:“大爺的!”
緊接著便起身走向窗口,拉開窗戶,大口呼吸起來。
雖說自己和大臉並不算多深的交情,可如果撈起來的真是那家夥,這也算是趙喆頭一回如此近距離地見證身邊人涼涼。
無論如何,都很難去接受——前天還在和自己說話的人,今天就成了新聞裏的浮屍。
努力地分散思維、舒緩情緒,卻都收效甚微。
趙喆狠狠地捏了捏鼻梁,抓起手機便跑到地下室。
從酒櫃裏拎出一瓶趙江海珍藏的威士忌,滿滿地倒了一杯,一邊喝著,一邊打起遊戲來。
或許是因為心事重重,也可能是因為外麵雷聲太大,聽得心煩。
接連不斷地送了好幾次人頭,愣是坑得隊友開了語音,破口大罵。趙喆借著酒勁,正準備開麥回罵。
突然,老耿的電話,打了進來。
“在哪兒呢!”
電話那端扯著嗓子質問。
“你說呢?就這大台風,我不在家?跑出去渡劫嗎?!”
趙喆被震得耳膜生疼,帶著火氣回答道。
“在家你不開門!”
趙喆趕緊掛斷電話,跑回一樓,這才發現:
剛才那哪是什麽雷聲,分明就是老耿在敲門!
拉開門的一瞬間,隻見老耿頂著一頭極其淩亂的頭發,拉得老長的鞋拔子臉早已鐵青。
趙喆立刻伸出手,將他拉了進來。
“不是說晚點給我回電話麽?你怎麽突然跑來了?是不是那新聞……”
趙喆看著老耿,急切地問道。
老耿捋了捋頭發,徑直走向沙發。對著趙喆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來細聊。
“本來大臉昨天就應該來找我拿東西,回去找買家出手。但我等了一天,他也沒來。我尋思著他可能是累的,得好好歇一天,就也沒當回事兒。”
“結果今天一大早,阿龍就給我發了新聞截圖,跟我說水庫那邊撈上來個死人。我當時的想法,就和你一模一樣。”
“好在阿龍消息靈通,打聽得明明白白。撈起來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子。聽說好像是欠了高利貸,好幾年了都還不上。結果讓人把手腳全都給捆起來,扔進水庫裏活活淹死的。”
趙喆聽完,整個人都鬆了口氣,往沙發上一靠。
倆眼一閉,晃動著脖子,如釋重負地說道:“嗨。這事鬧得……”
“但是.……”
老耿突然再次開口,神情驟然凝重。
“大臉失聯了。”
趙喆剛剛鬆弛下來的神經,再次猛然繃緊。
隻覺得,頭皮都像被人死死地扯了一下。太陽穴一邊發漲,一邊劇烈地跳動著。
“其他人也都聯係不上他嗎?他不是有鋪子嗎?店裏夥計呢?”
老耿搖了搖頭,點了支煙,說道:“他那鋪子,哪還用什麽夥計?這兩年一直就他自己。”
“我打他電話,一直關機。本來打算今天去他店裏看一眼,但是就是平時,台風天他也不會開門。等明天雨停了,我再去瞅瞅吧。”
說完,老耿把煙狠狠地摁滅,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兩隻胳膊橫著往沙發上一架,整個人就仰麵朝天,靠在了沙發背上。
趙喆沉默片刻,看了看老耿說:“正好明天我也不用去店裏,我跟你一起去。”
老耿點了點頭,算算日子,再過三天,趙江海就要回來了。可那滿滿一大包的明器,還躺在後備箱裏。
要是聯係不上大臉,單靠自己找路子尋買家,鬼知道要耗到什麽時候。
況且,這明器出手畢竟是見不得光的交易,四處聲張的話,風險也忒大了些。
最重要的是,這些東西,留在手上久了總是個隱患。
萬一哪天被趙江海發現了,知道自己不僅偷偷去下了鬥,還拉上了趙喆。非得讓他把胳膊腿兒全給卸下來不可。
“得!咱倆也別在這亂發愁了。明天去看看就清楚了。”
趙喆看著皺得像個沙皮一樣的老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今兒你就在我這住,正好明天醒了一起出發。”
老耿看了看窗外白蒙蒙的雨霧,兩手往腿上一撐,站起身來。
“有酒嗎,弄點兒!”
趙喆嘿嘿一笑,用力點了點頭,帶著老耿就直奔地下室。
拿起剛喝剩的半杯,在老耿麵前晃了晃,眨著眼睛問道:“老趙珍藏的威士忌怎麽樣?”
濃烈的酒香直衝鼻腔,老耿伸著脖子,猛吸一口。
原本緊鎖的眉頭,也略微舒展開來。倆眼一閉,滿臉陶醉地搖頭晃腦起來。
“帶勁兒!”
倆人相視一笑,又從冰箱裏翻出了些牛肉幹和芥末花生。拿起遙控器打開了投影,一邊看著維密秀,一邊你一杯我一杯地牛飲起來。
直到這一瓶威士忌見了底,倆人舌頭都打起了卷兒。
一個沙發,一個地板,大頭一栽便睡了過去。
等倆人睡醒,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窗外陽光明媚,晴空萬裏。
地上到處散落著大片的樹葉,老耿那停在院子裏的奧迪,也沒能幸免地被扣了頂綠帽。
趙喆和老耿吸溜著泡麵,喝著冰鎮的可樂。醒了醒酒,便開上車,向古玩城駛去。
大臉的鋪子,就在深圳古玩城裏。
其實最早的時候,他那生意做的還相當的不錯。
那些年,大臉的名號,在整個深圳古玩界,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起初,大臉隻管替人淘寶的事兒。甭管是多麽稀罕難得的物件,隻要你肯出價,他一準兒能給你弄到手。
再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就幹起了替人出手的活兒。
本來手上就攥著一群倍兒有錢的買主,再加上長了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巧嘴。
哪怕是長江底趴著的王八,都能給你吹上天。
甭管是晚清的還是南北朝的,隻要他肯使勁兒,個保個能給賣上好價錢。
日積月累,大臉的店鋪門臉也越擴越大。
巔峰那幾年,他的店得算是整個古玩城裏最大的,正兒八經地風光過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