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什麽東西
祭殿的牆壁非常平整,人工開鑿的痕跡十分明顯。然而,坡道的四壁卻坑窪不平,更像是什麽動物刨出來的。
趙喆一邊納悶,一邊歪著頭,繞著祭殿觀察起來。
走著走著,趙喆突然猛地站定,死死地盯著牆麵。
就在靠內側的墓牆上,嵌著一塊一人高的長方形封石。而這封石上,竟栩栩如生地雕著一隻怒目狻猊。
張口凸眼,獠牙豎耳,肩附兩翼。
趙喆立刻招呼老耿和大臉過來,將那封石指給他倆。
結果,還沒等趙喆開口,大臉竟然搶先嚷道:
“我的個娘!這狻猊長得可真橫啊!”
大臉雖說對曆史風俗沒什麽研究,但倒騰古玩物件二十多年,過手的稀奇玩意也算不少,一眼便認出這狻猊來。
狻猊這東西,大都用在些香爐擺件上。造型雖然霸氣,但像這隻一樣凶神惡煞的,大臉還是頭回見著。
再加上這陰森森的環境,愈發地讓人覺得瘮得慌。
看得大臉不由得後退了兩步。看著趙喆,問道:“趙家哥兒,這東西長得這麽惡,可有啥講究?”
趙喆伸手摸著那狻猊封石,微微點了點頭:“這是鎮墓的封石,過了它才算正兒八經的進墓了。”
《封氏聞見記校注》中早有記載:“秦、漢以來,帝王陵前有石麒麟、石辟邪、石象、石馬之屬。”
古人鎮宅、守墓都好用狻猊。至於帶翅膀的——多是辟邪。
因此,石刻的帶翼神獸,可以算是陵墓標配。其意義就在於,保護墓主人的魂靈順利升仙。
所以,這封石背後,必然有墓室!
趙喆掏出一把折疊鏟,把耳朵貼在牆上,用鏟柄敲了敲這封石。
果然,這石板背後是空心的。
趙喆扭頭看了看老耿,說:“咱們得把這封石卸下來。”
老耿聽完,哈哈一笑,拍了拍趙喆的肩膀,說道:“犯不上那麽大陣仗,貼著邊兒,打個盜洞就行。”
說完便拿過趙喆手裏的鏟子,檢查了那封石四周的牆壁後,貼著右側邊沿便下了鏟。
大臉見狀,連忙拿了鏟子湊上去,想要幫忙,卻被老耿給扒拉開來。
“盜洞這玩意,可不是有把鏟子就誰都能打的。”
“咱跟著老爺子他們打了那麽些年,專業人幹專業事兒。你邊兒上歇著吧,甭添亂就成。”
老耿倒是真麻利,沒一會兒,就在這牆上打出了個能容一人通過的洞來。
趙喆走上前去,拿著手電往洞裏照了照。大臉也急忙把腦袋湊了過去,向內張望著。
“咦?怎麽沒有棺材啊。淨是些個瓶瓶罐罐的,這都是啥啊?”
說著就要往裏鑽,趙喆一把抓住他的後脖領,給拽了回來。擺了擺手,示意大臉不要輕舉妄動。
趙喆心想,自己和大臉畢竟是兩個愣頭青。在這墓裏活動,還是跟著老耿更靠譜些。
於是回頭看向老耿,倆人眼神一對,老耿倒也是立刻心領神會。
“你倆跟著我。”
說完一矮身,便帶頭鑽了進去。
三人的頭燈,將這並不太大的墓室,照了個真真切切。
眼前的這間墓室,並沒有棺槨。四四方方,麵積也不算大。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側室,但卻奇怪得很。
除了嵌著狻猊封石的這一麵牆,其餘的三麵牆邊,都整整齊齊地並排碼放著十幾個一人高的黑色大陶罐。
“你們說,這墓室怎麽還全封閉的,也沒個出口通道啊?”
“咱該不是進了誰家地窖吧?這罐子是醃酸菜的吧,我怎麽聞著一股味呢?”
大臉撇著嘴,皺著眉問道。
確實,這墓室隱隱地散發著一股異味。
趙喆心裏也納悶得很,越想越覺得這墓不是一般的奇怪。
側室嚴實合縫,連條通向主墓室的路都沒有。就連一旁的老耿也是眉頭緊鎖,滿臉的疑惑。
趙喆舉起手電,正準備去看看牆邊的陶罐。
突然,身後的大臉嗷地大叫一聲。左手死死抓著手裏的折疊鏟,右手指著右前方的牆角,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
“你……你倆快看!牆角那是個啥啊!”
順著大臉的手指看過去,隻見牆角的一隻陶罐口——伸出了一隻細長的紅色小爪。
這小爪,嬰兒手臂一般粗細。無鱗無毛,看起來很是光滑。隻有三根指頭,活像一隻開了岔的大蚯蚓。
通體血紅,從黝黑的罐口伸出,沒有骨頭似的耷拉下來,一動不動。
趙喆頭皮一麻,也不敢貿然上前。掏了把瑞士軍刀握在手裏,胳膊肘輕輕懟了懟老耿,問道:
“這是什麽東西?”
老耿卻搖了搖頭,說道:“這地底下稀奇古怪的東西可多了去了,這玩意,我還真沒見過。”
“大爺的,長得怪惡心。”
老耿嘴上罵著,彎腰撿起個土塊,對著那小爪就扔了過去。
不偏不倚,打了個正著。可那小爪,竟一動不動。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麵麵相覷,一臉懵逼。大臉連忙又抓起一把土塊,天女散花似的灑了過去。
依舊,紋絲不動。
“害,鬧了半天,原來是個擺設啊,嚇我一跳!今兒個,非得瞅瞅你長什麽模樣。”
大臉可算鬆了口氣,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上下打量起那小爪來。
突然!伴隨著一連串刺耳的“吱吱”怪叫聲,那小爪瞬間彈起,直奔大臉雙眼。
“我靠!”
大臉下意識地一閃身,但右臉還是被深深地劃出了三道口子。從顴骨斜向下,直到嘴角。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忍著火燒似的劇痛,大臉捂著臉,飛也似地跑了回來,扯著脖子對趙喆和老耿喊道:
“活的!還有指甲!”
等再一回頭,那小爪卻不見了蹤影。
趙喆立刻拉開了大臉的手,一看這三道傷口,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傷口狹長而深,看起來很是瘮人。如果不是大臉躲閃及時,腮幫子肯定就被撓透了。好在傷口看起來並沒有其他的異樣,應該沒什麽毒性。
老耿看著這血淋淋的口子,心裏暗說不妙。
倒鬥這麽多年,跟這地底下奇形怪狀的爬蟲也沒少打交道。但要論下手的狠勁,這小爪得排前三。
趙喆趕緊翻出醫藥包,給大臉簡單處理過傷口,望著眼前這些陶罐犯了難。
單論這擺放的整齊程度,這些黑陶罐應該是陪葬品。
但自古以來,陪葬陶器大都樣式精美別致。而這些個酸菜缸一樣的玩意,無論是工藝還是用料,都相當粗糙。要非得說出個優點來,那就是——個頭夠大!
難不成,這些大罐子是用來裝陪葬品的容器?
想到這,趙喆一拍腦門兒,這事兒有譜!
記得之前,趙江海就不止一次地給講過一件稀奇事兒。
早些年,趙江海跟著趙老爺子進了個唐代驃騎大將軍墓,那叫一個闊氣。
青瓷瓶、白瓷碗、唐三彩的駱駝和樂伎侍女塞滿了右耳室。看得連老爺子都樂得直拍手。
然而,當大夥興衝衝地跑進左耳室,卻全都傻了眼。
除了耳室正中央,一塊巨大的圓形青色石台上,擺著個一米多高的雜色大肚瓷缸,就再沒了別的物件。
一行人麵麵相覷。
唐代尊左,照理來說,左耳室的製式規格必然在右耳室之上。唐朝本就興厚葬,可眼前這景象,簡直就是寒磣到家了。
別說是從一品的驃騎大將軍,就是個九品芝麻小官也不至於這樣。
就在大家都摸不著頭腦時,有人直接翻上了石台。抻長了脖子,往那缸內一望,猛地驚呼一聲:
“媽耶!”
大夥見狀,不禁好奇,爭先恐後地爬上了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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