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往事
五年前，十三歲的趙璟年還是晴雪園裏那個不受待見的小皇子。
那年東北大旱，皇帝率所有皇子一同前往隆恩寺祈福求雨。當時正值趙璟年生辰，皇帝送給了他一把做工精致的小刀。
趙璟年愛不釋手，卻惹得六皇子七皇子不悅。他們覺得趙璟年身份低微根本不配做他們的兄弟，更加不配得到父皇的寵愛。
那日在隆恩寺花園，兩人攔住了趙璟年，讓他把父皇送的那把小刀交出來。雖然每年皇帝都會送生辰禮給趙璟年，但這把小刀是父皇第一次親手送到他手上的禮物，他說什麽都不肯把小刀交出來。
兩人命歲數大些的小太監把趙璟年摁在地上，灰頭土臉的趙璟年還死死的把小刀抓在手中，說什麽都不肯鬆開。
趙元一腳踩在了趙璟年手腕上，惡狠狠的說著
“小畜生！這麽好的東西也不看看你配不配！你就應該像野狗一樣在行宮自生自滅，如今能讓你出來見識見識，竟還妄想爭得父皇的寵愛！我呸！”
趙璟年手腕被踩的疼痛欲裂，再也堅持不住鬆開了握著小刀的手。
趙元一把奪了過去，淬了一口唾沫。
“哼！就一把這種破刀，父皇送我的比這好多了！就你個土狗還當成寶了！”
“你還給我！”被摁在地上的趙璟年還在呼喊著。
“我本來也不稀罕這種東西，但你既然這麽喜歡我就偏偏要奪過來！”
六皇子七皇子兩人嬉笑譏諷著離開了，花園內隻剩下滿身泥土的趙璟年垂頭喪氣的坐在路邊。
躲在假山後的宋皖池看到了剛剛的那一幕，打量著四周躡手躡腳的走到趙璟年身邊。
“你真笨！他們要刀你給他們便是！又打不過人家，幹嘛要硬碰硬！”
趙璟年抬頭看到是個十歲的小女娃，一臉稚氣還要裝出一副大人模樣說話。
氣鼓鼓的把臉別到一側，“關你什麽事！走開！”
宋皖池蹲下身子，看著他臉上還有泥沙，從袖中拿出手絹給他擦了擦。
“你知道狐狸嗎？狐狸是最聰明的動物了！遇到比自己強大的敵人時就會裝死，等敵人放鬆警惕的時候就乘機逃跑！”
趙璟年蹙眉，“那是逃兵，逃兵有什麽聰明的！”
“若敵人沒有強大到不可抵擋，狐狸也會趁他放下防備一口咬上去，反敗為勝！若是敵人太強大，狐狸還會找其他助力…比如說，狐假虎威！”
“狐假虎威是什麽好詞嗎？”
宋皖池站直了身，有些不高興的撅起了嘴，“我在幫你！你還不領情！我的兩個姐姐還有姨娘也經常欺負我！我知道自己打不過她們，有時候會故意惹得她們來欺負我然後讓父親看到，這樣父親就會幫我出頭懲治她們了！”
趙璟年看著小女孩一臉天真爛漫的樣子，說出這麽讓人心酸的話也不覺得是什麽委屈的事，反而覺得自己像狐狸一樣聰明。
“你…也被兄弟姐妹欺負嗎？”
宋皖池把手絹塞到趙璟年手裏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怎麽保護自己！”
年少的趙璟年好像得到了一絲啟發，感激的看著眼前的小女孩。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宋皖池！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還未等趙璟年回答，遠處傳來宋崇硯尋找妹妹的聲音。
“呀！我不跟你說，我是偷跑出來玩的，被父親知道了又要罰我了！”
宋崇硯穿過假山，隻看見趙璟年狼狽的坐在地上。
“三皇子？你怎麽搞成這樣？”
趙璟年拍拍身上的塵土
“我沒事，剛剛摔了一跤。宋大人怎麽在這？”
“哦，我們家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祭祖的。三皇子剛剛可有看到一個這麽高的小女孩？”
趙璟年這才確定了剛剛跟自己說話的小丫頭是魏國公府的小姐。把手中的手絹偷偷塞進了衣袖。
“沒…沒有…剛剛隻有我自己一人在這…”
“我還是先送三皇子回別院吧。馬上皇上誦經祈福完就要回別院了，見到你一身髒兮兮的會龍顏不悅的。”
趙璟年跟著宋崇硯往別院的方向走
“父皇…每日都是這個時辰回別院嗎？”
“嗯！七日祈雨結束前大致都是這個流程了。三皇子要趕在皇上回去前梳洗好哦…”
第二日趙璟年又在花園遇到了趙元。他一看到趙璟年就拿出昨日搶到的那柄小刀在他麵前得意的顯擺著。
趙璟年衝了上去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就往別院的方向跑。
趙元氣不過在後麵拚命追著，還命幾個小太監一起圍住了趙璟年。
趙璟年算準了時機讓他們逮住，幾個小太監合力把他按在了地上，他拚命掙紮弄的滿身滿臉都是沙子。
趙元氣喘籲籲的追上前去，狠狠的一腳踢在趙璟年身上，又踩在他的背上罵道
“小畜生！你還敢咬我！看我今天怎麽教訓你！”
隨即而來的一陣拳打腳踢，口裏還罵罵咧咧道
“你個小雜種！你娘是個下賤出身的狐狸精，你也是！竟敢咬我！這麽喜歡當狗，我今天就讓你趴在地上學狗叫！”
“元兒！你住嘴！”
不遠處傳來嫻妃娘娘的斥責聲，趙元回頭一看，竟然是父皇和一眾妃嬪娘娘們。
剛剛還氣焰囂張，這下腿都打著哆嗦。
“父皇…兒臣，兒臣是在跟三哥鬧著玩呢…”
皇帝的表情變得陰冷，走到二人身邊。屈身將趴在地上的趙璟年扶了起來。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衣裳也有好幾處腳印。
“你來說，你是在和趙元玩鬧嗎？”
趙璟年咬著嘴唇，“他拿了我的小刀！”
嫻妃出言，“不就是一把小刀嘛…孩子們鬧著玩呢！元兒趕緊把你三哥的小刀還給他吧。這孩子可能平時也沒有個什麽好物件，借給弟弟玩會兒竟然也惹得打鬧起來了！”
三言兩語就說成了是趙璟年小氣才引起的這番打鬧。
趙元不情不願的從懷中掏出小刀扔給了趙璟年，“給你便是！三哥這樣小氣，下次我不再問你借東西就是了！”
趙璟年把小刀撿起來仔細的擦了擦上麵的塵土，小心翼翼的收到了懷裏。
皇帝眼神冷冽，盯著趙元幽幽的對曹公公說道
“六皇子不分長幼口無遮攔，即刻回宮！罰其在成平殿閉門思一年，沒有朕的旨意不得出成平殿半步！”
嫻妃嚇得立刻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元兒還小，不懂規矩，真是要和太傅們學習禮儀知識的年紀…讓他在成平殿裏豈不是耽誤了功課？我回去一定重重責罰…還望皇上能給他一次機會啊！”
皇帝眼神瞟過地上跪著的嫻妃
“嫻嬪！你教子無方，也跟六皇子一起回宮吧！”
嫻嬪？剛剛還是嫻妃，如今就降成了嫻嬪…嫻嬪娘娘不敢再多言，隻能跪在地上謝恩。
皇帝把趙璟年拉到一旁，替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璟年別害怕！有父皇在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那時的趙璟年才明白了宋皖池說的“狐假虎威”是什麽意思。
之後的他知道了如何掩藏鋒芒，如何借助外力達到自己的目的。更懂得了如何悄無聲息的擴張勢力，拉攏權貴。換而言之是兒時的宋皖池成就了現在的趙璟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