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無碑無字
三房收拾餘海家荒廢好幾年的院子,又往那處搬東西,這些動靜自是瞞不過人的,陳家又一直盯著餘家這邊。
等到聽說餘家三房搬進了那處院子,陳根生有些坐不住了,撐傘悄悄去餘海家的院子。
院門未關,陳根生瞧見李秀娥的身影,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緊接著就瞧見一個小丫頭跑到了李秀娥跟前,陳根生認出那是李秀娥的小女兒。
屋內,李秀娥正哄著女兒喊趙氏大娘子,青嶼村的人並不富裕,幾乎從未有人納過妾室,這稱呼李秀娥也是照著鎮上大戶人家學來的。
趙氏黑著一張臉,滿臉嫌惡的看著李秀娥的一雙兒女,根本不願意認領這個大娘子。
陳根生有些摸不清餘家這番舉動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回了家,將餘漢山搬出餘家,明目張膽的與李秀娥一家住在一起,說給了家裏人聽。
“餘老三這是破罐子破摔了?”陳根福沒多想,嗤笑道,“他倒是個不要臉的,將李寡婦弄進家裏,也不怕人恥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陳誌清心下覺得不對,“餘家到今日還未曾上門提親,三房又搬了出去,他們莫不是不打算與小妹結親?父親還是去餘家走一趟,探聽一二。”
陳根生也是這般想的,還沒等他去餘家,出去串門的小陳秦氏回來了。
也帶回了有關餘家的消息。
“我聽狗剩他媳婦說餘老三非要納李秀娥那個小寡婦進門,他們三房被從家裏趕了出來,餘老頭子還寫了一封斷絕書,與餘漢山斷絕了父子關係。”小陳秦氏急急說道,“柔丫頭的親事是不是成不了了?”
陳根生幾人臉色大變,“餘家當真與三房斷絕了關係,寫了斷絕書?”
小陳秦氏道,“我聽得真真的,這話是狗剩從餘漢山嘴裏聽來的。”
陳根正蹙眉,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沒想到餘家為了不娶他的阿柔,竟能這般豁出去!
陳柔站在屋裏,嬌美的芙蓉臉上多了些難堪,因生了一副好容貌,到了適親的年紀,走出門那些年輕的男子哪個不多看她幾眼。
如今父親用了手段去威脅餘家,他們竟都不願讓餘啟蟄娶自己。
陳柔隻覺臉上好似被人打了一耳光,一貫自持的驕傲自尊,令她有些承受不住。
陳根生氣惱道,“餘家以為如此行事,就能揭過餘漢山與小寡婦私通這茬,簡直癡心妄想!”
他找出先前逼著李秀娥寫下的認罪書,與陳根福道,“去將餘漢山和李寡婦偷情的事兒在村裏宣揚開,我這就將這對奸男淫女一事,告往衙門。”
陳秦氏知陳根生正在氣頭上,去找了蓑衣來,歎氣勸說道,“餘家老三已經將李寡婦納進了門,便是他們先前不幹不淨,不過是名聲不好,這種閑事衙門那裏怕是不會過問,他們餘家打的便是這個主意。”
若是男女私通,衙門自會過問,可已經娶進了門,這就是筆爛賬,衙門也不會去較真的。
雖然知道陳秦氏說的話在理,可陳根生滿腹算計落了空,那裏肯就此罷了,就算衙門不會判罪,他也要給餘家找些麻煩,好惡心他們一通。
就在陳根生穿好蓑衣,正要出門的時候,一柄青竹傘出現在陳家院門口。
繪著竹葉的青色傘麵格外文雅,傘下一席紺色長衫,執傘骨的五指修長,骨節分明,被青色如玉的竹傘骨襯得通透白皙。
青色傘麵微抬,露出清雋俊朗,出塵如畫的半張臉來。
餘啟蟄長身玉立,緩緩走進陳家的院子。
陳柔望著那抹越來越近的清瘦身影,有些微微出神,不過些許時日未見,餘啟蟄好像變得更加高大了,身姿頎長,他衣袍的一角被夾雜著細雨的涼風吹得飄然擺動,風度儀然,俊雅若仙。
不知是不是因他已是解元郎的緣故,待餘啟蟄走到屋簷下,收了傘,那張臉比從前更俊俏了。
陳柔望進他那雙眼尾上揚,深深的桃花眸,隻覺得身心都不是自個兒的,看得不免有些癡了。
陳根生很是意外餘啟蟄竟會上門,不禁猜想他莫不是親自上門來商議和阿柔的親事的?
這個念頭一起,陳根生心頭微跳,滿臉的怒氣消散了一些,扒下了身上的蓑衣,也不急著去衙門了,脫口問道,“蟄哥兒冒雨過來所為何事?”邊又招呼餘啟蟄進屋裏坐。
餘啟蟄淡淡一笑,進屋後站定,“陳叔,我來說幾句話便走,就不坐了。”
陳根生笑著,語氣很好的道,“哦?有話蟄哥兒隻管說來聽。”
“後山竹林裏起了一座新墳,雖無碑無字,我想應當沒人比陳叔更清楚那墳裏埋的是何人了。”餘啟蟄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