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i Y：T 14

  劉安婧聽完了女兒有些淩亂的講述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希望女兒好好學習是真的，但她從來沒想過要讓女兒去做一個滅絕感情的人。況且，她也知道李刺和女兒不會做出什麽不該做的事情——這兩個孩子的性格其實都是很溫和的，結果現在卻因為幾個成年人的話，讓他們倆去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這實在有些過分了。


  劉安婧當然也知道，女兒和李刺現在的這種關係——學校稱之為早戀的關係，現時的確有些不合時宜。但作為一個母親，特別是在自己大限將至的前提下，她自然還是希望有李刺這樣一個不求回報的人來照顧自己的女兒。


  這樣想很自私，但劉安婧作為母親，她也隻能想到這一步了。


  “媽？”段文嘉見母親長時間不回話，試探著問了一句。


  “嘉嘉，你告訴我，事實真的像郭老師說的那樣，是因為你們的關係影響到了學習嗎？”劉安婧說。


  “我不知道。我的成績的確退步了，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段文嘉囁嚅道。


  “孩子，別人說的話，你一定要想一想再決定聽不聽。你遲早是要長大的，任何人都不能取代你卻做決定。”劉安婧說。


  “媽，那我應該怎麽辦？”段文嘉有些猶豫。


  “去思考對於自己來說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然後去做你想做的。”劉安婧說。


  “那如果我想做的事是不該做的呢？”段文嘉問。


  “那你就該想想，這件事值得嗎？”


  “嗯，媽，我知道了，我會去試試的。”段文嘉直起身來，眼睛也變得明亮了些許。


  ……


  轉眼周假結束，學生們又回到了學校。


  段文嘉今天來的格外早。等杜詩到宿舍的時候，段文嘉正好收拾完東西準備去教室。


  “你今天來的好早啊。”杜詩說。


  “有點事。李刺呢？”段文嘉說。


  “你這話說的，好像他天天跟在我後麵似的。”杜詩剛說完就後悔了——這是個好機會啊，她趕緊改了口，“我打個電話問問。”


  “不用了，我一會兒自己去找他。”段文嘉說完話就出了宿舍。


  杜詩眼看段文嘉剛出了宿舍，立馬掏出手機給李刺打電話。她打算叮囑李刺兩句，特別是關於沈嫣的事，一定要注意別亂說。


  但是電話沒打通，杜詩又打了一遍，還是沒通。


  杜詩想了想，應該也不會有大問題，就忙自己的去了。


  段文嘉正在往教學樓去的路上，遠遠地就看見了李刺和沈嫣兩個人。一時間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段文嘉整理了心思，快步走到兩人麵前。


  李刺看見段文嘉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有些心慌意亂的。但是沒等他和段文嘉說什麽，沈嫣就主動伸出了手：

  “你好，段文嘉。我叫沈嫣。”


  “你認識我？”段文嘉的語氣聽起來還是一如平常的疏離。


  “你是名人嘛，哈哈，大家都認識你。”沈嫣說。


  李刺聽到這句話不由得看了一眼沈嫣。他以為沈嫣的這句話是一種嘲弄或挑釁，但沈嫣的笑容親切溫和，段文嘉似乎也沒有什麽情緒波動。


  段文嘉沒有說話，李刺也不敢隨便說話。沈嫣看著眼下的尷尬場景，決定說點什麽來打破尷尬。


  “嗨，我這就是在門口碰上李刺了，就邊走邊聊打算去教室的。”沈嫣盡力裝出一副隨意的樣子來。


  段文嘉淡淡地說了一句“那可真是夠巧的。”


  李刺偷偷伸出手去拉了一下沈嫣的衣角，沈嫣的眉頭稍微皺了一下。


  “不用偷著去拉人家，我沒那麽小心眼。”段文嘉的後半句話咬的很重。


  三個人都沉默著不說話。段文嘉看著沈嫣的眼神越發冰冷。


  李刺正不知道該不該去解釋的時候，沈嫣卻開始反擊了：“你們早就分手了，憑什麽他看到你還要跟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沈嫣。”李刺低聲嘀咕了一句。


  “你別攔我。我本來就沒惹她，她憑什麽一來就高高在上的？”沈嫣的語氣有些委屈。


  她轉向段文嘉：“你不用那麽看我，我不是偷你東西的人。明明就是你自己放棄了，你憑什麽還不允許別人去看重呢？”


  “我表達過這個意思嗎？”段文嘉的語氣也開始不耐煩起來。


  “怎麽沒有！你小不小心眼跟李刺有什麽關係！他欠你一輩子的是嗎？”沈嫣有點氣急敗壞了。


  “你別誤會，我隻是看不慣他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至於你們倆，愛怎麽樣怎麽樣，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段文嘉說完這些話，微微側過身向著李刺：“直到現在你還是一點都沒變，隻會躲在別人後麵”。說完她轉身就走掉了。


  李刺看著段文嘉走遠了，一臉焦急地衝著沈嫣說：“你幹嘛說這些啊？”


  “我說錯了是嗎？”沈嫣的語氣變得有些委屈。


  “不是錯不錯的問題，你不能跟她這麽說話！”李刺說。


  “你憑什麽衝我發火！我有對不起你嗎？”沈嫣的眼睛紅了，但聲音裏愈發倔強起來。


  李刺自覺有些理虧，聲音低了下來，言辭上卻不讓步：“可是你真的不該這麽跟她說話。”


  “就她該得人疼嗎？因為我開朗、因為我大方，所以我就應該包容她、讓著她嗎？”沈嫣的語氣終於哽咽起來，“她是個女孩子，我難道不是嗎？”


  李刺看著段文嘉已經走遠的背影，咬咬牙拔腿就追了上去，隻是丟給沈嫣一句心不在焉的“對不起”。


  沈嫣看著走遠了的李刺，李刺距離她越遠，她心裏那條被自己小心遮蓋起來的裂痕就越大，隨之她的眼淚壓垮了眼簾，一滴滴像斷線了的玻璃珠砸碎在地上。


  “嘉嘉，你等等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李刺喘著氣追上段文嘉，一邊弓下腰大喘氣，一邊伸出手臂攔住了段文嘉的去路。


  “你想解釋什麽？”段文嘉的語氣很平和。


  李刺直起腰來，長出了一口氣，說：“我和沈嫣隻是朋友。”


  “李刺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我以為分開之後你會成長一些，沒想到你還是那個懦夫。”段文嘉說完話就準備走，李刺伸出雙手摁住了她的雙臂，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段文嘉。


  “怎麽，還想耍流氓？”段文嘉語氣的不屑更強烈了。


  “你告訴我，到底怎麽樣才算成長了一些？”李刺說。


  段文嘉用力掙開了李刺的雙手，“你連怎麽算成長了都不知道，你有什麽資格成長？”說完這句話，段文嘉離開了，起初是走路，到最後就成了一路小跑。


  李刺站在原地，太陽直射下來，他的額頭沁出了汗珠。這時沈嫣從他麵前經過，李刺沒有說話，沈嫣也保持了沉默。沈嫣的腳印在熱烈的陽光裏瞬間消散成塵埃，被風帶走，一點不剩。


  而此時的段文嘉藏在頂樓的樓梯間裏，坐在樓梯上，把臉埋在雙臂裏哭泣。一開始是無聲的流淚，最終變成了克製的哽咽。在此刻，在不會有光芒照進來的樓梯間，黑暗是屬於她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