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t Y:T 50
“所以不帶兒子去?”溫寧說。
“不能帶兒子去,杜老師明擺著是要說那些事情,讓兒子知道了,萬一以後跟杜詩相處的時候心裏有疙瘩怎麽辦,”李利群把丟在桌上的車鑰匙重新拿起來,“再說他自己又不是不會做飯,不差這一頓。”
溫寧點點頭,提高聲音喊了一聲兒子,“李刺,我和你爸有點事出去一趟,你自己弄點吃的,不用等我們了啊。在家不要亂跑,好好複習備考。”
“哦,那你們快去吧。”李刺心頭突然湧上一陣不妙的預感,他站起身走到房間門口,“是不是劉阿姨那邊有什麽事?”
“沒有。別瞎問了,我們大人的事。”溫寧說話間趕緊提著包向門口追去。李利群已經打開門走出去了。
李刺帶著滿腹狐疑看著媽媽關上了門。他很少遇到這種情況,但是父母不告訴自己,他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李刺走進廚房,案板上放著媽媽處理了一半的菜品。他歎了口氣,決定煮個方便麵對付一口算了。
……
杜習斌還是第一次受到這種禮遇,穿著工作製服的員工開車趕來,畢恭畢敬地送來飯菜。他開始陶醉於小叔家的財富和地位帶來的高高在上的亢奮。
杜詩禮貌地道了謝,送了那位叔叔出門。一回頭,杜習斌已經開始拆餐盒了。
張浩然這時候吃飯了嗎?吃的什麽呢?
杜詩的心頭的嫌惡又開始刺痛她了。但是事已至此,她當然明白,不再生事端才是對的,不然就辜負了張浩然的苦心。
“這麽好的菜,沒酒怎麽行!”杜習斌大搖大擺的從酒櫃上琳琅滿目的酒品中挑了一瓶拿下來。
“你可真會挑,家裏的軒尼詩就剩這一瓶了。”杜詩皺眉說。
杜習斌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洋名字,他看著“Hennessy”的字樣有些困惑,坐回餐桌上琢磨了一會兒,才打開酒瓶,又隨手從做工精美的杯架上取了一隻高腳杯,給自己滿滿的倒上了一杯。
“詩詩,你也喝點。”杜習斌滿臉堆笑地把酒瓶推了過去。
杜詩冷著臉說:“不了。我一會兒還要複習備考。”
杜習斌還想說些什麽,但看到杜詩完全沒有交談的意願,隻好悻悻作罷。
杜詩隨便糊弄了兩口,站起身來就往樓梯口走去。
“你這就不吃了?”杜習斌齜牙咧嘴地說。他剛剛悶了一大口酒,嗆得他有些難受。
杜詩並沒有說話,隻是自顧自的上了樓。
張浩然的房間仍然鎖著。杜詩很想進去,看看張浩然的世界是什麽樣的,或許可以幫他收拾一下雜物,但她沒有房間鑰匙。在張浩然門口駐足了一會兒後,她默默轉身回了房間。
杜詩翻開了學習資料,看著密密麻麻的印刷字,她的心神又開始動搖起來。這些資料還是上次張浩然和她一塊兒去買的。她努力地嚐試著清空腦海裏的雜念,卻發現根本做不到。就如同在一塊夠不著的地方起了疹子,杜詩想去撓,卻怎麽也夠不到。她還是第一次出現完全控製不了自己的思緒的情況。
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然而自己才意識到,杜詩想。
突然,樓下傳來一聲玻璃器皿破碎的聲音。
肯定是那個家夥喝高了。這聲破碎把杜詩的思緒從紛亂的線團裏扯了出來。杜詩走到門口,重重地碰上了門。
這時,她的房間門上傳來沉重的悶響。
“詩詩,把門打開,哥哥跟你聊聊天。”杜習斌的聲音似乎都能傳遞酒氣,讓杜詩的心中不由得湧起一陣惡寒。
“我們沒什麽好聊的。”杜詩隔著門沒好氣的說。
接著是玻璃撞擊在木板上破裂的聲音。
杜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的手開始略微顫抖起來。
“裝你媽的什麽清高!”杜習斌的聲音惡劣起來。
門把手轉了。
杜詩閃電般的撲到門口,幾乎在門把手轉動的同時反向擰動了鎖止栓。
門把手的運動停下了,突然,它又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金屬與金屬之間的撞擊聲,金屬與木料之間的撞擊聲,讓杜詩覺得整扇門在哀嚎。
她戰栗著後退了兩步,轉身飛快的跑回書桌前拿起手機。她的手指顫抖著,以至於沒法精確的在光滑的鍵盤上摁下按鈕。
杜詩哆哆嗦嗦地打開了通訊錄,找到媽媽的電話撥了過去。
三十多秒的撥通提示音像是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接著是令人恐懼的忙音。
門口傳來的叫罵聲更刺耳了。門把手從一開始的紋絲不動,逐漸演變為輕微的晃動。
杜詩止不住自己後退的腳步,一直後退到了牆邊,貼著牆緩緩地滑坐下來。
她拚命地翻動著聯係人,終於翻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李刺。
杜詩摁下了撥號鍵。
“喂?”李刺的聲音傳過來。
“那個人、那個人在砸我的房間門。”杜詩的聲音惶恐而焦急。
“哪個人?”李刺的聲音很平緩,語氣有些困惑。
“我哥。他喝高了,在砸我的房門,我不敢出去。”杜詩和李刺的語氣截然相反。
“啊?你爸媽不在家啊?那要不報警吧。”李刺說。
“我不敢出去開門,警察,警察怎麽進的來。”門口的嘈雜愈發囂張,杜詩蜷縮的更緊了。
“沒事啊,詩詩你放心,他弄不開門鎖的。你要不想方法錄個音,等你爸媽回來了告訴他們。我先幫你聯係他們,一會兒我就過來。”李刺掛斷了電話。
手裏的忙音敲擊著杜詩的耳膜,也敲擊著她已經脆弱至極的心理防線。
她開始絕望了。
但她還是逼迫著自己站起身來,從抽屜裏取出一支錄音筆,戰戰兢兢地走到門口,背靠著門板打開了錄音功能。
透過門板傳來了一次野蠻的撞擊。整個門板似乎都鬆動了,杜詩的後腦勺磕在門板上,她手中的錄音筆也掉落在地上。
第二次撞擊,伴隨著門外狂躁地叫罵。
杜詩再也站不住了。她飛也似地衝到床後麵,縮成小小的一團。
她看著手裏的手機,鼓起勇氣再次給媽媽打了電話。
不通。
杜詩開始絕望了。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牙關摩擦叩擊的聲響。
她鼓起最後一絲勇氣,找到了那個排在通訊錄最後的名字。
“怎麽了,詩詩?”張浩然的聲音傳了過來。
杜詩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她帶著哭腔對著電話說:
“那個人在砸我房門,我找不到人來,我好怕!”
“十分鍾以內我就到了。你鎖好門,不用擔心。”張浩然掛斷了電話。
杜詩的心終於鬆弛了一些。
她用力的揩幹眼淚,站起身來,走到門後撿起了錄音筆,鼓足勇氣站在了門後。
……
師父早就回家了。張浩然一個人在拳館。他在下麵的小餐館隨便吃了點,就一個人回了拳館,鎖上大門,不知疲倦地毆打著沙袋。
直到杜詩的電話打來。
張浩然的心裏燃燒著怒火,也傾瀉著恐懼的雨滴。但沒時間供他多想了。
他打開一個櫃子,裏麵放著一把磨花了的鑰匙。他取走鑰匙,抓起外套就向門外走。
師父有一台老舊的摩托車停在下麵,幾乎沒怎麽使用過。張浩然插上鑰匙,套上外套,把鑰匙向右擰動一格。他祈禱著這台老古董能發動起來。
車燈還能亮。
張浩然左手捏緊離合,右手擰動油門,重重地踹下了點火杆。
發動機開始轟鳴起來,伴隨著震動與黑煙。
張浩然丟開離合轉動車頭。摩托車發出的低沉的轟鳴轉為高亢的咆哮,帶著輪胎的尖叫,把張浩然猛地推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