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t Y：T 13
李刺輕輕地用指關節叩擊了兩下櫃台。杜詩立刻直起身來，揉了揉眼睛後，攏了一下頭發。
“啊，你來買衣服啊？”杜詩好像還有點沒睡醒，“隨便看啊，看中了過來找我給你打折。”
“不是我買衣服。哎不是，你怎麽在這兒呢？”李刺驚訝地問。
然而李刺忘了段文嘉就在他身後幾步的位置。段文嘉看到杜詩的小腦袋從櫃台後噌的一下冒出來，立刻轉向她微笑著打招呼：“詩詩，真巧，在這兒也能碰到你。”
杜詩用雙手輕輕地拍著自己的臉，眼睛半睜半閉，先應了一聲段文嘉，然後才開始用一種慵懶的腔調說話：“這家店店長請假了，我在家沒事兒，就過來幫忙看著。”
段文嘉臉上掛著微笑，語氣平淡地說：“喲，又是你的產業呀。厲害。”
杜詩這時候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了。她坐直身子，雙手放在櫃台上，微微地搖搖頭說：“我媽的產業，不是我的。我隻是個普通的高中生。”
“爺爺是教育局長，母親是商業大亨，你要是還普通，那我們怎麽辦呀？”段文嘉的語氣中並沒有半點惡意，仿佛隻是好姐妹開玩笑。李刺聽著她的話，卻感覺說不出的刺耳。
好在杜詩並不打算搭理她：“我能決定我爸媽是誰嗎？看你這話說的。對了，你們誰要買衣服啊？”
李刺總覺得這倆丫頭說話在夾槍帶棒的，趕緊接過話茬，“嘉嘉買衣服。她說她不太喜歡那件衣服的顏色，太素了。店員去翻庫存了，讓我們等等。”
“哪件啊？”杜詩好奇地問。
李刺一抬手，指向那件重新被穿回塑料模特身上的衣服。
“翻什麽庫存啊。這款衣服都掛在那兒呢。”杜詩一邊嘟噥著，一邊站起身來向掛架的末尾走去。她舉高手，把幾件衣服都取下來搭在左胳膊上，然後走向段文嘉：“嘉嘉你看，這幾件你喜歡哪一件啊？”
段文嘉雖然轉向了杜詩，也還是微笑著，卻把雙手抱在胸前，並不像是要看衣服的樣子。
李刺見狀，默默地走過來，一手提起一件：“嘉嘉你看，你喜歡哪一件？”
“我覺得這件紅色的適合她。李刺你給嘉嘉穿上。”杜詩倒是壓根兒一點都不著急。
段文嘉雖然沒出聲，也還是脫下了外套，接過衣服，走到落地鏡前穿上了那件紅色的風衣。
去翻找庫存的店員正好這時候回來了，她剛準備說沒看到庫存，就發現那位女性顧客就已經穿上了同款衣服在照鏡子了。
“真好看。”也不知道店員是出於真心讚歎還是為了多賣衣服，“美女，你穿這個顏色特別襯你，你問問你男朋友，是不是覺得你這樣特漂亮？”
“那可不是她男朋友，”杜詩語氣中有點不滿，“人家倆隻是一起逛逛街，你可別亂安排關係。”
店員尷尬地垂手立在一邊滿臉堆笑。
“李刺，你覺得好看嗎？”段文嘉終於發話了。
“挺好，挺好的。”李刺說。
“行，那就這件了。”段文嘉並不打算脫下來。
“你來一下，把這些衣服給掛到那個空著的架子上。”杜詩招呼著店員接過衣服，站在原地開始熟練的報賬：“這件衣服過年促銷799，滿500減50，我再給你按會員價算8.5折，一共，額，636塊，算630好了。”
李刺剛想著這個場麵還挺和諧的，段文嘉卻冷冷地丟下一句：“我可不是你們家的會員，用不著特別優惠。”
杜詩倒是見怪不怪：“你買東西，我做生意而已，跟別的事情沒有關係。”杜詩的語氣雖然平靜，卻單單把“別的事情”四個字咬的很重。
“嘉嘉，杜詩這也是好意嘛。”李刺附和了一句。
段文嘉白了李刺一眼，從自己的小挎包裏拿出一遝鈔票來——李刺剛準備把手插進口袋準備拿錢包，直接遞給了杜詩：“六百五十塊，不用找了。”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我開小票。”杜詩站在原地說。
“不要。”段文嘉已經拉開了大門。李刺左看看右看看，隻好拎著段文嘉脫下來的外套三步並兩步跟了上去。
店員忍不住問了一句：“店長，你認識他們？”
“認識。兩個小孩子。”杜詩拿著錢走向櫃台，頭也不回地說。
……
“嘉嘉，你慢點，我都快跑起來了。”李刺在後麵喊。
段文嘉沒搭理李刺。李刺隻好繼續跟著。
突然，段文嘉站住了，轉回身來。李刺差點跟她撞了個滿懷。
段文嘉的語氣稍顯氣急敗壞：“怎麽？就你會當和事佬啊！”
李刺尷尬的站在原地搓手。段文嘉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勁，調節了自己的情緒後，對李刺冷淡地說：“你不用摻和到我的事情裏，我們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
“不就是杜詩說了幾句嗎？你幹嘛這麽上心？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麽？”李刺的情緒卻失控了。
段文嘉愣住了。她以為李刺不知道。段文嘉盡量平和了自己的心態，說：“你怎麽會知道的？”
“杜詩告訴我的，”李刺有點不管不顧起來了，“我不明白，事實到底是怎麽樣你自己不清楚嗎？就因為她說了幾句，你就非要做出姿態來？你就這麽不信任我嗎？”
“你覺得我不信任你？那正好，你離我遠點，越遠越好！”段文嘉的聲音也提高了，帶著些許哭腔，“杜詩信任你呀，她什麽都願意告訴你呀，她願意為你付出啊，她不給你找麻煩啊，你找她去啊！”
段文嘉奪過李刺手中的衣服，一扭頭就走掉了。
李刺愣在原地。來往的行人紛紛或駐足或回首，看向這對青年男女，有人微微地歎氣，有人輕輕地搖頭。
李刺開始被懊悔淹沒，他仿佛吐出了最後一口理智的氣泡，溺亡在對段文嘉的愧疚和自責之中。
……
段文嘉站在家門口。她知道自己剛哭過的臉一定很不好看，就這麽進去，一定會被爸爸媽媽看到的。她深吸了一口氣，從包裏拿出濕巾，拆開包裝，用力的擦著自己的臉。
段文嘉把所有垃圾攥成一團塞進衣兜裏，深呼吸了幾次，直到感覺自己的情緒平定下來了，才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媽，我回來了。”段文嘉溫柔地對母親說。
“來，我看看，這衣服可真好看。”劉安婧撩起段文嘉衣服的下擺，拿在手裏仔細地看。
“主要是嘉嘉漂亮，穿什麽都好看。”段尚學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嘉嘉，安婧，別研究衣服了，快來吃飯。”
“嗯，好，爸我洗個手就來。”段文嘉走向衛生間。經過客廳的垃圾桶時，她扭頭看了一眼父母，倆人都落座了，沒有注意她。她若無其事地掏出那一團濕巾和包裝袋的混合物，悄悄地丟進了垃圾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