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t Y:T 9
天色已晚。杜詩和李刺逗留了一會兒,就跟張浩然告別回家了。
李刺心思細膩,他知道,杜詩一個女孩兒,天黑了一個人回家總歸有隱患。於是他陪著杜詩往家走。而杜詩對於這種機會本來就求之不得,也沒多做推辭。
走在路上,聊著聊著,兩個人就聊到了段文嘉的事。
“她現在還是不搭理你?不至於吧?”杜詩說。她覺得段文嘉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她本想著用那些說辭讓段文嘉看清現實,不要對李刺頤指氣使——她是這麽覺得的,但沒想到段文嘉直接對李刺退避三舍了。
“說到這兒,詩詩,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誠實回答我,好嗎?”李刺停下腳步,嚴肅地說。
杜詩心底有些發虛,但還是鎮靜自若地說:“你問吧。”
李刺看著杜詩,感覺她越來越像她媽媽了,“你那天,到底跟段文嘉說了什麽?”,李刺咬咬牙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杜詩站定了腳步,在李刺身前回過身來。
“你問。”李刺隱隱的感覺到自己的這個問題會帶給自己難題。
“你上次受傷——雖然嚴格來講不怎麽嚴重,直接原因是她吧?”杜詩說。
“不能這麽講。那範鑫要招惹嘉嘉,也不怪嘉嘉吧。”李刺沒想到杜詩會這麽問。
“我隻問你是不是?”杜詩的語氣開始堅決起來。
“你這讓我怎麽說?”李刺的語氣也開始有了一絲不悅。
“好,這件事我們先放一放。她回來後,支使你做這做那的,是不是?”杜詩的語氣變得像一堵冰牆。
“我自己願意啊。”李刺謹慎地控製著自己的語氣。他並不想跟杜詩吵起來。
“是不是?”杜詩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是的。”李刺索性順著她說。
“她一回來,是不是就跟你置氣,去給你搗亂?”杜詩的語氣仍然冰冷。
“這件事要說跟你也是有關的吧?”李刺的這句話說得格外柔和。他開始害怕這場對話一發不可收拾。
“是。但是她不信任你。你們的生命迄今都是在交纏著,但是她仍然不信任你。”杜詩說。
李刺沉默了,這句話他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事實上,嘉嘉一回來時對他的那種排斥,在他的心裏一直像是他的名字一樣——一根刺,可以不加理睬,卻揮之不去地釘在那兒。
“因為她,你耽誤了最後一個月的學業,是不是?”杜詩根本不打算讓他辯駁,“考的那麽差,你也不甘心吧。”
李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他覺得杜詩完全是在胡攪蠻纏,但是他卻不知道怎麽有力地反駁她。他開始懷疑起和段文嘉相處時的一切。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跟她說的就是跟你說的這些。於是她就不信任你了,她要遠離你。而你——”杜詩頓了頓,“跟她一樣。你們倆連基本的信任都是脆弱的。”
李刺沉默不語。他突然明白了段文嘉為什麽故意躲著他。
他們彼此既渴望接近,卻又害怕擔負拖累對方、給對方招致傷害的罪名。
哪怕對方不覺得這是罪過,但這一切都會拷問自己的內心。
嘉嘉,她隻是個沒有得到的足夠疼愛的女孩子啊,她怎麽會不害怕這一切呢?
李刺終於克製不住自己的失落,任由它衝垮自己的理智。他的雙肩耷拉了下來。
“就這些。你如果覺得我做的過分,你可以罵我,可以打我,可以不理我,但你要認清現實,至少我是為你好的,並且我在努力的去做,並且我做到了。”杜詩的語氣軟化下來,言辭隻剩下溫柔和關心。
“我知道了。”李刺垂頭喪氣地說出這句話。
“不用送了。我快到了。你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杜詩說著話,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李刺的手。
李刺一瞬間有點恍惚,把杜詩的手當成了嘉嘉的手。但他很快清醒過來。嘉嘉的手,柔軟而冰冷,杜詩的手,溫暖,柔弱,卻伴隨著一種不符合她小小身軀的堅定的力量感。
……
“回來了。”杜學工正在擦茶幾,他把杯子打翻了,潑了一桌子的水。
“嗯。”杜詩放下裝著飯盒的袋子,扯了兩張紙開始幫父親擦桌子。
“你一個人回來的嗎?”杜學工問。
“怎麽會呢?李刺肯定會送啊。”杜詩說。
“也是。那孩子特別細心。”杜學工說。
“心軟反而容易受傷。”杜詩說
哪兒跟哪兒啊,杜學工沒說出聲。
“對了,爸,路上李刺跟我講,他們家今年過年會和段文嘉他們家一起。”杜詩隨口說了一句。她知道他們兩家關係好,所以雖然羨慕段文嘉有這種機會,卻隻能望洋興歎。
“唉。當年你爸爸我跟李刺爸爸,還有老段,關係都可好了。”杜學工歎了口氣。
“那為什麽現在我們家跟他們兩家好像不怎麽熟絡了?”杜詩好奇起來。
“沒什麽。可能有些誤會吧。”杜學工突然反應過來,他差點說漏了。
“沒什麽?”杜詩問。
“沒什麽。”杜學工說。
……
杜學工和楊陽夫婦躺在床上。房間燈已經關了,但台燈還點著。楊陽倚在床頭看公司的報表,杜學工盯著天花板發愣。
“怎麽了?”楊陽感覺丈夫今天的狀態不太對,於是放下手中的文件,問了一句。
“今年利群要跟老段一起過年。”杜學工淡淡地說。
“怎麽,你也想摻和?咱們家倒是有地方供這麽多人活動。”楊陽說。
杜學工緩慢而無奈地說:“我倒是摻和的進去啊。你想想當年那些事兒,咱們家哪兒還有臉啊?”
楊陽往後蹭了蹭,坐起身來:“那些事要說是老爺子做的呀,都這麽多年了,李利群他們還會計較?”
“怎麽不會計較呢?你看看老李,把兒子的名字都改成李刺了,你說他放得下嗎。”杜學工拍了一把自己的額頭。
“不提了。慢慢找機會跟人家解釋吧。”楊陽關掉了台燈,縮回了被子裏。
“今年這個年過得也真慘淡,張正要一個人過年。”楊陽突然沒頭腦的說了一句。
“你還念著人家,也不想想當年怎麽對你的。”杜學工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別傻了。女兒都這麽大了,咱們家也算和和美美,我還惦念他幹嘛。我就是在想,他跟他兒子,這輩子會不會就這麽別別扭扭地過去了?”楊陽輕聲說。
“你說也是。張正這個人對別人都和氣,就是對他兒子那麽狠。慧瑛泉下有知,恐怕要後悔嫁給他了。”杜學工說。
“什麽亂七八糟的。睡覺。”楊陽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