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成也
江興之也從狀態中睜開雙眼，望著那幾行字：“果然如此，每一句開頭都是這幾個字，一直在警告世人，你們隻不過是在天道之下的求生者罷了。”
那無字玉壁之上，竟然出現了無數金色古拙字體，此等怪異之事，便是普泓上人以下，所有天音寺僧人也都未曾見過。
隻見那玉壁之上，時而瑞氣升騰，時而又暗紅閃爍，莊嚴肅穆的金光夾帶著詭異莫測的紅芒，給人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反觀半空之中的江興之，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腳下地麵上漸漸泛起的金色光芒向自己籠罩而來。
江興之的精神此刻都似被無字玉壁上閃爍的那些字體完全吸引住了。
任誰也不會想到，甚至是此刻無字玉壁之下那些天音寺僧人們就算親眼看見了，也一眼都無法明白，在無字玉壁上此刻閃爍出來的。
在這個佛家最敬仰高潔的聖地玉壁上的，赫然竟是傳說中魔教經典《天書》的第四卷！
天道茫茫，世事多變，誰又能料知幾分？
天音寺僧人們日夜禮佛，對此仍是不能知悉；江興之曆經人世滄桑，同樣卻也不能知曉！
隻是此時此刻的江興之，卻哪裏還想得到這麽多，在他眼中，幾乎是本能的被這些閃爍異芒的文字吸引住了。
那起伏跳動的一個個字句，赫然是將他往昔獨自艱辛修習《天書》異術的各個斷裂處、不解處都一一展現在眼前，如行人麵對前路上無數斷崖絕壁，正彷徨無路之際，突然間斷崖有路、激流過橋，這是何等大歡喜境界。如何還能分心旁顧？
雖然江興之有上一個世界，經驗和典藏作參考，但在天書中所隱藏的一些東西，還是讓江興之摸索很久。
一時間，過往修行中眾多艱深晦澀之處，突然似豁然開朗般紛紛展開。
從空桑山萬蝠古窟滴血洞內看見《天書》第一卷總綱開始，歲月光陰如潮水般逝去，江興之在天際風雲之間，第一次感覺到，那與天地共呼吸，卻又萬物皆忘般的感覺。
喘息，深深喘息！
從頭到腳，身體每一處都似要爆炸開一般。無數紛繁怪嘯雜音，將他團團圍住。
體內種種氣息如沸騰一般，似巨浪波濤，盡數洶湧澎湃。
江興之所修行的三卷《天書》，法力更是沛不可當，這也正好融合自身的法力顏色，匯聚一團。
天地變幻，造化玄奇！
烏雲之下，半空中江興之影散發出來的異光卻在越來越暗的天幕下越發光亮。
直有逆天之威。天際雷聲隆隆，雲層中開始有電芒竄動，似天心已然震怒。
雲層之中，狂風大作，雲幕慢慢開始旋轉，就在鬼厲上方，漸漸似現出巨大漩渦的模樣。
而江興之，目光仍然被吸引在無字玉壁之上，對身外之事恍若不知。
便在此刻，地麵之上梵唱之聲大盛，肅穆金光衝天而起，登時將半空之中的鬼厲籠罩其中。
這金光強烈之極，集數十位天音寺僧人修行之力，豈是尋常，頓時將江興之身上散發出的金紫青法力團團罩住。
金光一起，籠罩江興之之後，天際雷鳴電閃之威勢似乎受到了牽製，頓時慢慢弱了下去，天幕之上原本緩緩成形的那個詭異巨大漩渦，也似乎漸漸有消退之勢。
普泓上人眺望蒼穹，緩緩鬆了一口氣，忽然聽他身旁那個乾槁老僧冷冷道：“此人一身修行，竟引發了“天雷”，對方隻怕已到達的那一步，長生可期。”
“轟隆！”
一聲驚雷，赫然在天幕之中炸響。
狂風烈烈，雷聲之中，鬼厲再一次仰天長嘯，周身光芒閃爍。青、紫、金、流轉不止，最後緩緩匯聚融合，竟是轉化為最簡單之黑白二氣，隻是這黑白二氣也頗為古怪。
時而盡數為白，時而盡數黑氣，變化莫測，但其中隱隱大力，卻是所有天音寺僧人都感覺到了的。
但是江興之知道這黑白兩氣是什麽，“陰陽”
半空之中。凝結著數十位天音寺僧人法力的金光法陣，竟然有些抵擋不住江興之身上新生真法的衝擊，慢慢減弱下來。
與此同時，天幕中風雲滾滾，巨大的漩渦再度現身，而且此番速度更勝從前，急速成形，正在江興之上方。
從地麵向上空望去，隻見那雲層漩渦之中，電芒瘋狂竄動。
雷聲隆隆，更有怪異絕倫的“絲絲”怪嘯之聲，如天之猙獰大口，正欲擇人而噬。
江興之知道，是這方世界天道，不準有人超越那個境界，所發出來的最後通告。
地麵之上眾僧人臉上此刻大都泛起了痛楚，維持這金光法陣已經越來越是吃力，此刻非但江興之本身從法陣之中抗擊金光，而天幕之上，那神秘漩渦之內，竟也有一股不可抵禦的大力從天而下，緊緊抵觸在金光法陣之上。
腹背受敵的金光法陣。光芒在迅速減弱，普泓上人等一眾人盡皆驚駭，便在此刻，但隻見天際轟然雷鳴。
從那旋轉不休，深深不可見底的漩渦深處，一道粗大電芒自天穹轟然擊下，打在了金光法陣之上。
巨響聲裂，普泓上人等所有天音寺僧人身軀大震，修行稍低的僧人紛紛是麵色潮紅。
有的已然吐出鮮血。金光法陣搖曳閃動，終於頹然散開，化於無形。
普泓上人心頭煩悶，身為陣法主持的他所受震動極大，但此刻他心神都在半空天際之上，焦急之下，竟是站了起來。
金光法陣既散，江興之再也沒有壓製，身上壓力瞬間消散，但覺得周身為之一鬆，體內新生之真元氣息片刻周轉不休，生生不息，竟是無比暢快。
其實江興之也搞不懂，這群和尚把他困住幹嘛，是保護他呢？是另有所圖。
然而，還不等江興之有所動作，驚擾天心的他，隻望見天際黑雲深深之處，滾滾裂雷轟鳴聲中，如光柱從天而下，沛不可當，直欲貫穿天地一般，轟然擊下，正是向江興之而來。
所過之處，熾烈無比，光柱周邊嗤嗤之聲不絕於耳，不知是否乃是溫度過高，竟是將周邊所有事物都鍛化了。
而江興之麵對的，便是這天地巨威，避無可避，躲無處躲……
眼看江興之就要被這轟天巨大光柱擊中，粉身碎骨之時，普泓上人等僧人都不忍觀看，紛紛閉眼轉過頭去，普泓上人更是心頭傷痛，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怎麽卻變得了這個結果，引發了萬年未見，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天雷！
難道，上天竟真的容不下這個男子麽？
什麽容不下江興之，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雷，說是天刑，其實就是渡劫。
光柱轉眼即至，還未及身，江興之麵容慘白，在巨響狂風中張口大呼，卻根本什麽聲音也沒有傳出來，都淹沒在那天地巨威之中。
但見江興之在天地神威籠罩之下，隻能奮力一搏，掏出自己的斬靈劍，對著天上的雷霆就是一劍斬了上去。
刹那間，天整個天地光芒所照。
一切，彷彿都將結束！
威威蒼穹，彷彿也傳來幽幽挽歌之聲，回蕩天際。
突然，江興之身後原本已經漸漸黯淡的無字玉壁，似是感應到了什麽，無數閃爍的字體再度閃爍亮起，尤其正中那九個大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更是發出了刺目耀眼之烈芒，閃亮起來，看那勢頭，竟隱隱帶著一絲不可一世的桀驁氣息。
就算是，麵對著無數世人頂禮膜拜的蒼天，那彷彿永不可戰勝的天刑，那玉壁之上的光芒，也不曾有絲毫的退縮！
無字玉壁之上的光芒在瞬間亮到了極點，彷彿最燦爛的星火瞬間點燃，再沒有人能望見其中光景。
那彷彿瘋狂一般的光芒，頃刻間鋪天蓋地地衝來，從下往上，將江興之全身盡數罩住，而同時，更有巨大無匹的光輝，衝天而起，那無盡氣勢，竟是直衝著天際那神秘的巨大漩渦而去的。
“轟！”
“轟！”
“轟隆！”……
天幕蒼穹，雷聲震耳欲聾，聲聲都似有裂天之威，如被激怒了一般，瞬間，那威勢無比的天雷光柱移動了幾分，離開了江興之身子，正劈在無字玉壁衝天而起的那桀驁不遜的光輝之上！
兩股熾烈光柱。在天地之間轟然對撞，地麵山脈盡數震動，無數巨岩石壁紛紛開裂，雷聲隆隆之中。萬獸哀嚎，如人間末日所在。
那天地間，不可直視的耀眼光輝！
天地凝固，似就在那麽一刻。
無字玉壁之上，原本光滑如鏡的石壁。
碎裂之聲響了起來，從石壁正中，“噗”的一聲脆響，裂開了一個小口，隨即無數細縫從這個中心處向四麵八方伸出，越來越大。
終於，在紛紛擾擾尖嘯聲中，一聲轟然巨響，這塊巨大的山壁亂石飛走，頹然倒塌！
天際。巨大的光柱緩緩散去，低沉的黑雲似乎得到了發泄，狂風漸漸止歇，雷聲也慢慢停了下來。
隨後，天地彷彿一下子回複了平靜，黑雲漸漸散開，那平和的天空，漸漸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