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拜年的混亂
一家三口進了門，終於鬆了一口氣，一看院子還行，基本維持著那半新不舊的模樣，也沒有那麽多的落葉。林英把背上的背簍放下來，往院牆那裏擱，就聽見一聲尖叫，“死娃子的，沒有顏色的，還不把東西放到屋子裏。”這聲音又老又粗，不是自己娘的聲音嗎。
轉身一看，自己的老娘在正屋的大門口，正撐著門框看著他呢。大過年的，身上還是那
棕色的棉襖，穿了有大半年了吧，脖子和袖口那裏都有些磨損，油漬有些明顯了。不過頭上還是帶著林麗兒送的抹額，維持著一些氣勢。麵色倒還可以，人的精氣神也還行。
林英很聽話的，把背簍又背上，抬步進了屋子，把背簍靠在牆邊上。還是林徽仔細，已經在院子的牆角找到點幹稻草，跟著進屋，墊在了背簍的下麵。那林麗兒也進了正堂屋，環顧四看。變化倒是也不大，房間裏供著的青玉的彌勒佛還在，前麵的香爐還在彌漫著煙氣。
不過，富貴花開的主供桌上次還有點水果的，現在水果盤子不見了。窗戶下放著半人高的花架，那些月季花可能是天冷的緣故，有點奄奄的。
她在哪裏欣賞著屋裏的擺設，那頭的林家奶奶已經心急的把背簍裏麵的東西都拿出來了。兩個男人都背了背簍。也是拜年敬個孝敬心。有兩塊鹹肉，一斤小米，一斤麵粉和一顆大白菜，另加了一塊藍色粗布。本來，林英想帶小青菜的，被林麗兒換了大白菜，說更經吃一些。
林英還想多帶一些，林麗兒說背不動的，而且第一年帶的太多了，以後也要多帶的。主要是給自己家奶奶的，奶奶一個人吃這些足夠了。
自家奶奶看著一圈的東西，本來是挺滿意的，轉眼看到三個人都穿了新棉襖，特別是大兒子穿的好，顯得長身玉麵的。眼睛轉了轉，立刻就座到了主位的圈椅上了。
見著大兒子帶了不少吃的來，奶奶本來很滿意的，但是能多要點出來就更好啊。林家奶奶往
主位上一座，喉嚨裏嗯哼了兩下，剛想開口，被林麗兒搶了話頭。
“奶奶啊，我和哥哥累壞了，從家裏背了這些糧食走了三裏地呢。本來想多帶一點的，可是家裏倉庫都是蕎麥麵，怕奶奶吃了拉嗓子，特意給換的白麵呢。奶奶過年也可以包個餃子啊。”
這話比較中聽，林老太太就麵色緩下來幾分，眼睛一轉，還是想起來幾個人身上穿的新襖子，還是開口道：“看起來今年收成不錯，收了不少糧食吧。要是有的多，也可以往縣城送個幾斤的。這裏賣的貴，那裏像鄉下那麽方便啊。”
這次林英恭敬的說話了：“今年也就這五畝地，收的些粗糧，今年的雨水還比較好，就多了十來斤吧。回去我就讓村裏的牛車給您帶上來，不過，等著開春了，就比較忙，啊徽要去下場考秀才，我要帶他多拜訪幾個老師的。如果經過了縣城，就一定來看媽。”
見兒子答應了送糧食過來，林老太太點點頭，還是很滿意的，雖然那種粗糧她早就不吃了，但有個二十斤的也能換個五斤的細糧的。又把目光放到大孫子的身上，這一年不見，再加上新長棉襖的托襯，也是挺精神的小夥子。嗯，下場考秀才是好事情，那是大好事情啊，是要穿個新的襖子去，不然那些個窮考究的就看不上了。林家在老村裏本來就是前幾名的，可不能給比下去了。
林家奶奶想通了，就不由得更慈祥了幾分，看著林徽囑咐了幾句。眼睛裏也還有點慈愛的感覺，讓林麗兒還心軟了幾分。
氣氛正好的時候，門呲呀的開了，進來的人讓林麗兒大吃一驚，那居然是林金蓮，自己的小姑，穿著件半新不舊的襖子，肚子已經顯懷了，看起來吃的不錯，臉也圓了一圈，原來那雙大大的眼睛，好似有些腫起來的樣子，眯著個眼睛看著屋子裏的人。
掃了一圈，看見了林英，倒是低低的開口，叫了一聲，“大哥，新年好。”在主位上的林奶奶一看見閨女，立刻從座位上跳下來了，趕緊過來扶著，“你身子重，又出來幹啥啊，在屋子裏呆著，我馬上給你端湯去，熬了一晚上了。”
林金蓮就露出個笑眯眯的臉來，眼睛又在他們身上看了一圈，在林麗兒的嫩黃襖子上停了停，轉到屋角的兩個中等背簍上，開口了。“大哥還背東西上來了，還客氣啥啊，過年過節的一起吃個飯就好了。”
不是林麗兒眼睛尖，就差點看漏了。小姑在奶奶的手心裏紐了一下，提醒的意思。然後自己找了個靠炭火的椅子坐下了，臉上倒是笑眯眯的。
“對了，肉要壞的，要早點放放好。”老太太自己過去，拿起一個背簍來，就在這個時候，屋門開了，一下子湧進來好幾個人。各種聲音也同時響了起來，在挺大的堂屋裏此起彼伏的顯得挺熱鬧。“大哥來了，趕緊坐坐，好久不看見了。”這是二叔林雄，過來就和林英握手拍肩膀的。身後跟著金寶，好像挺冷的樣子，一件羊皮夾襖裹的嚴嚴實實，縮著脖子，也衝林麗兒憨憨的笑。
“娘，您歲數大了，別拿重的了，我幫您拿。”那中氣十足的聲音是二嫂子紅花的，一進來就大跨步幾步邁到了背簍那，一手拿起一個背簍了，另一個手拉著老太太的背簍呢。看身形比來之前又胖了點，都有贅肉了。兩個人在哪裏拉鋸著，聲音也不小，吵的林麗兒頭疼。
一抬眼，就看見門口又進來一個嬌嬌柔柔的身影，一身淺色的衣裳，在自然光的屋子裏倒是一亮眼。一身新作的粉色棉襖，外罩一件半新的絲綢白毛邊夾襖，金珠正是好年紀，苗條的身子，淡淡的塗了粉，淺淺的含笑，倒是一點都沒有以前的土氣了。
林金珠朝大伯行了禮，林英端起了架子，就朝金珠點了點頭，回頭向二叔說；“金珠這丫頭倒是越是越水靈的，你好福氣啊。”就聽見二叔哈哈的笑，讓林英坐著說話方便。一時間，堂屋裏熱鬧的很，兄弟之間在攀談，侄子的小輩衝到火盆邊烤火，還有老太太的老音，咳嗽的聲音。屋子裏還真是有點過年的氣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