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叫陸時驚
最後溫瑾去幫溫歲煮牛奶，溫珩去拿自己珍藏的曲奇餅幹了。
客房裏隻剩下溫歲和躺在床上的小男孩。
溫歲坐在床邊，低頭注視著他的臉，眉眼被藏在烏黑濃密的劉海下。
他不會不舒服嗎？
小女孩忍不住伸出白嫩的小手，撫上男孩的頭發，將頭發撩到了兩邊，弄了個中分的發型。
還順便測了測他的體溫，熱度散了不少，體溫也逐漸回複正常了。
不過還是有點燙。
“頭發這麽長，不紮眼麽。”
小女孩的聲音還是甜甜的，帶著沉靜清冽的味道。
男孩聽著她的聲音，感受到女孩指尖的溫暖，心尖忍不住顫了顫，蒼白幹裂的嘴唇無意識地輕抿，濃黑細長的睫毛微抖。
他徐徐睜眼。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他的眸色很深，像是潑了最濃的墨。
隻是這中分的發型著實有億點點二，溫歲忍不住笑了。
男孩看著她的笑愣住了。
她想起來很好看，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嘴角還有淺淺的梨渦，小太陽一樣溫暖。
溫歲抿抿唇，憋住笑意。
“你叫什麽名字啊？家住在哪裏？父母呢？為什麽會突然倒在路上啊？”
他看著她，臉上似乎有戒備。
溫歲揚起了璀璨明媚的笑容，聲音裏多了些棉花糖般的甜軟。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叫溫歲，溫柔的溫，歲月的歲，你知不知道這兩個字啊？我給你寫一遍吧？”
說著溫歲就握著男孩的手，在他的掌心一筆一劃地寫著，眼睛靈動認真。
前一秒還冷冷地要拷問他，下一秒就笑著哄他，像是怕他不會如實回答她一樣。
眼眸明明還很稚嫩，可是又時不時閃爍精明的光。
小男孩盯著已經換上新衣服的小女孩，掌心傳來酥酥麻麻的觸感，電流一樣直通心房。
他咽了口口水。
身體接觸可以讓人快速親密起來，溫歲嘴角上揚，眼裏劃過絲絲得逞的精光。
“你放心吧，這裏是我家，很安全的，我和我的家人會把你照顧得很好的。”
“是啊！我們會把你照顧的很好的！”
門口傳來附和的聲音，溫瑾和溫珩著牛奶和餅幹一起回來了。聽到溫歲稱呼他們“家人”，他倆可開心壞了。
妹妹果然是小甜心呐。
溫珩:“喲！小長毛，你醒啦！”
小男孩:小長毛……
溫歲回頭看著他們，跳下了床，興衝衝地朝他們跑了過去，笑得歡快可愛。
“阿珩哥哥！阿瑾哥哥！你們回來啦！”
妹妹笑了！？妹妹衝他們笑了？！
溫瑾和溫珩看著女孩甜美的笑容，心都要化了。
他們感覺自己的頭頂似乎有煙花綻開，兩人雕像似的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動。
然而溫歲看上的隻是他們手裏的東西。
她徑直接過牛奶，拿過餅幹，又噠噠噠朝床邊走。
“你渴了吧？來喝點牛奶，還有曲奇餅幹哦，很好吃的！是阿珩哥哥從比利時帶回來的。”
小男孩鳳眸凝視著小女孩，緩緩坐起了身。任由她喂他喝牛奶，吃餅幹。
頭一回這麽被動而順從。
怎麽他們給小妹端來的東西都進了別人的肚子？
“小妹，我也要你喂我吃餅幹！”
溫珩上前幾步，一不小心看到了男孩的發型，突然大笑不止。
“噗哈哈哈！小長毛你這發型，誰給你弄的？哈哈哈好醜啊！”
溫歲回頭看她，可憐地抿著小嘴，眸子水光盈盈，萌化人心。
“我弄的，很醜嗎？”
一聽這話，溫珩的笑聲立刻停了下來。
“不醜！一點都不醜！非常帥的！”
他連連擺手搖頭，還衝小男孩比了個大拇指。
小妹弄的怎麽可能醜呢！
溫瑾也走到了床前，看著小男孩還是那一身又厚又有點臭臭的衣服，眉毛皺了起來。
“你要不要洗個澡啊？我把我的衣服給你穿，明天讓媽媽帶你去剪個頭發。”
小男孩手裏握著溫歲遞給他的熱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他望著溫瑾，又看了一眼溫歲。
她沒嫌棄他，還牽他的手。
這個時候的她，幹淨得像朵梔子。
可惜就這麽被他汙染了。
男孩眼底閃過邪肆的笑意，濃密黑發下無人可見的眉梢染上克製的凝重。
頭一回，他想守護這種幹淨，不願讓她染上汙穢。
真是瘋了。
小男孩甩開腦中雜念，看著他們，輕輕點了點頭。
“我去給你拿衣服！”
溫瑾一陣風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溫珩也迅速跟了上去，“我也去！我的衣服可比溫瑾的帥多了！內褲也比他的帥！穿我的！”
溫歲:……
這個世界，有錢人家的小屁孩連內褲都要穿這麽帥？
溫歲憋著笑意，扭頭問小男孩，“我的哥哥是不是很搞笑？”
“嘿嘿，你放心，我們會對你很好的。你安心在這裏住下來，住一輩子都沒有問題的！”
一輩子……
小男孩看著她天真爛漫的笑容，眼眸再次沉了沉。
新的時刻。
變數，真的發生了。
“就算你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也沒關係，反正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
裝小孩是個體力活，哄小孩是個苦力活。不過想想是最後一個世界了，溫歲心裏的累都變成了堅持的動力。
她隨手拿了一塊曲奇餅幹塞進了嘴裏，味蕾上奇怪的味道散開。
溫歲臉上的笑容不由變得僵硬，立刻將餅幹吐到了垃圾桶裏。
這餅幹，味道好奇怪，好像過期了。可是剛剛這小屁孩明明吃了兩塊來著。
溫歲驚訝地看向小男孩，“你怎麽……這餅幹過期了，你怎麽還吃啊！”
良久，他盯著她，不說話。
這小屁孩是個啞巴嗎？溫歲不禁懷疑。
“我以為……它就是這個味道。”
他說話了。
嗓音沙啞，透著病氣。
這回換溫歲愣了，心裏有點難受，下意識升騰起憐惜與心疼來。
他的病好嚴重。
原來，他從來沒有吃過曲奇餅幹。所以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味道。
真可憐。
“沒事！下次我給你做！你想吃蛋糕想吃餅幹我都給你做，我做的很好吃的！嘿嘿！”
溫歲握住了他的手，給他安慰。
“要是你覺得身體不舒服，你就告訴我，我帶你去醫院。”
小男孩手指蜷了蜷，回握住她的手。這手嬌嫩細致又溫暖，讓人舍不得放開。
他在這個世界徘徊了不知多少回，隻有最初的時刻，她不帶任何目的地對他好。
雖然隻有短暫的一個晚上，她在身邊的每一秒，他的心都是暖暖的。
他悄悄垂下了眼眸，藏住秘密，將溫歲的臉在心裏細細描摹。
他撒謊了。
他吃過曲奇餅幹，吃過數不清多少回。同一個人做的，同一塊餅幹，吃了很多次。
本來應該是她。
溫歲。
溫瑾和溫珩抱著衣服回來了，讓小男孩選。
他十分貼心地選了溫珩買的新奧特曼內褲，和溫瑾簡單幹淨的衣服，這樣兩個人都滿足了。
走進客房的浴室前，他扭過了頭，看著他們，也看著門口那對夫婦，低垂的眼睛裏閃過些來不及捕捉的東西。
“陸時驚。”
他說。
“我叫陸時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