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修)
還好蔣喬並不算是毫無準備, 讓錦瑟直接去殿中省拿了一碗新進的紫葡萄,送到建章宮。
到了建章宮,蔣喬一下轎輦, 就看到錦瑟端著葡萄, 在和小壽子有說有笑。
看見蔣喬, 錦瑟就迫不及待地走向蔣喬,向蔣喬展示自己精心挑選的葡萄:“主子你瞧, 奴婢挑的都是好葡萄。”隨後低聲補充了一句:“奴婢去殿中省的時候, 看到了陳修容身邊的新進宮的宮女香茹。”這就是觀察到別的情況的意思了。
“奴才見過明容華。”小壽子也是迎上來
蔣喬笑著接過青瓷梅花碗,對錦瑟使了一個眼色, 就帶著淡淡的笑進了建章宮。
一進去,就看到永宣帝坐在禦椅上, 麵色淡淡,隻在抬頭見到蔣喬的時候出現略微緩和了幾分。
蔣喬這邊也是做好了表情管理, 在進來的時候還含著幾分期盼的笑容, 而對上永宣帝目光的時候,卻帶了幾分小心翼翼。
“愛妃免禮。”永宣帝先開口免了蔣喬行禮,隨後就對蔣喬揮手道:“到朕的身邊來。”
因為將近元旦和年節,蔣喬近日穿了一身水紅色的襖裙,外頭罩了一層淺色的厚紗來調和視覺上的紅豔, 將整個人都襯得明豔喜氣又帶著點含蓄。
蔣喬聞言,就邁著小步走了過去,將葡萄擱在了禦案上。
被凍得通紅的指尖, 放在青瓷梅花碗上,就像綻放在上頭的朵朵紅梅。
永宣帝眼尖,自然看到了這一幕,親昵地將蔣喬的手給捉了過來, 揉搓道:“這大冷天的,愛妃何必親自端著這碗葡萄,連手都凍紅了。”
“沒有呢,是嬪妾手天生容易被凍紅,有時候拿了手爐也沒有用的。”蔣喬就向永宣帝笑笑。
永宣帝自然是不信,隨後就在心中感歎道:必定是明容華不想朕為其擔心,才故意這樣說的,真是時時刻刻為朕著想呀。
“朕看愛妃剛才進來時可是興致高昂,怎麽到了後頭看見朕就收起了笑容?”永宣帝握住蔣喬的雙手收了收,溫聲問道。
蔣喬抿了抿唇,帶著小心看向永宣帝:“那是因為……嬪妾覺得皇上有些不高興,嬪妾就有些難過。”
“哦?愛妃這是為何?”永宣帝輕聲道。
蔣喬眼珠微微一轉:周德福將永宣帝生氣的真正原因告訴給她,是賣她一個人情。若是自己實話實說,周德福恐怕就要被人指控透露禦前的消息。如此一來,周德福估計會記恨蔣喬,之後也不會有人透露消息給蔣喬了。
“嬪妾也不知道……就是皇上高興,嬪妾也高興;皇上不高興了,嬪妾也會難過。”蔣喬望著永宣帝,兩汪秋水裏蕩漾著女子的心疼與情意,輕而易舉地將永宣帝給包裹住。
永宣帝一時間靜默無言,但原本煩躁的內心卻奇跡般沉靜了下來,像被溫暖的泉水流過一般。
見永宣帝眉尖微動,蔣喬將雙手從永宣帝手中抽回,大著膽子扮了一個鬼臉,說道:“皇上有沒有感覺心情好一點?”
“胡鬧!”永宣帝沒有繃住,忍不住笑了起來,感覺自己的心情迅速轉好,便又抓過蔣喬的雙手捂著:“若是被旁人看見了如何是好?恐怕有心人會去太後那裏說你不守規矩呢。”
蔣喬笑嘻嘻,向著永宣帝眨眼:“皇上放心,嬪妾隻給皇上一個人看的。”
雙手被永宣帝牢牢地抓著,蔣喬被迫彎了一點腰,又說了這會子話,隻想趕緊直起身子:“皇上在這禦書房坐了半日,也累了吧,嬪妾剝一些葡萄給皇上吃。”
說罷,蔣喬就借此直起身子,將雙手從永宣帝手中解脫,前去洗手。因為這次是剝葡萄,蔣喬就選了原味的胰子,洗出來一股清爽的味道。
永宣帝因為心情變得愉悅,就揣著龍爪坐在禦椅上,看著蔣喬認真嬌豔的麵龐,就不由得含了笑。
“朕聽聞周德福說,你選了那一副‘漁歌唱平千頃浪,螺號吹響萬家春’的對聯?”永宣帝輕笑:“算是你有眼光,那可是朕頗為喜歡的一副對聯了。”
永宣帝忽然說話,叫蔣喬嚇了一跳,手上的力道用大了一點。瞬間,葡萄的汁液就從薄薄的外皮之下噴出,濺到了蔣喬的衣袖上。
蔣喬心中心疼萬分,卻是彎起細眉,笑道:“那可不是嬪妾有眼光——是嬪妾和皇上心有靈犀,一眼就看中了皇上所寫的那一副呢。”
“愛妃說起話來倒是好不心虛。”永宣帝點了點蔣喬的鼻頭。
蔣喬有些不服氣地歪了歪頭,哼道:“本來就是。皇上再不相信嬪妾,嬪妾就將這個葡萄自己吃了。”
永宣帝聞言,就和上次吃了蔣喬剝的板栗一樣,伸出脖子親口將葡萄吃下:“朕怎麽會不相信愛妃呢,方才不過是鬥一鬥愛妃罷了。”
“唔,朕在禦書房呆的久了,倒是不知外頭竟然這樣嚴寒了,連葡萄都凍得這樣冰涼。”永宣帝感受著滿口冰涼清甜的味道,感歎道。
蔣喬卻是神秘一笑:“皇上,外頭不算冷——這一盤葡萄,是嬪妾叫人特意凍過的。皇上有沒有感覺更好吃一些?”
說起來,誰能不愛在大冬天吃冰淇淋呢?
永宣帝心裏點頭讚同,麵上卻是微微皺起眉毛:“這番吃法確實是別有一番滋味,但愛妃身為女子,體質較弱,可仔細著,別吃壞了身子。”
蔣喬也是點頭:“嬪妾知道的,不過是偶爾嘴饞才吃一兩顆呢。”
冬日裏葡萄難得,蔣喬帶來的一碗不過就隻有十幾顆,很快就吃完了。
用完了冰冰涼涼的葡萄,永宣帝隻覺得通體舒暢,終於想起來幹正事了:“愛妃且去將手洗幹淨,來為正磨墨吧。”
蔣喬將隻剩下葡萄皮的青瓷梅花碗交給宮人,應了一聲就去浣手,片刻後就回來了,開始為永宣帝磨墨。
鬢邊細碎的頭發貼在頰邊,錦扇一般的羽毛在輕輕撲閃,嫣紅的嘴唇在輕輕吐息。永宣帝看著蔣喬磨墨的側臉,感覺自己每次和蔣喬在一起,都會有一種放鬆、寧靜的愉悅感。
有了愉快的好心情,永宣帝可算是幹勁十足,一口氣將剩下的福字都給寫完了。
燙金紅底的細紙上刻著新春如意的暗紋,上頭所寫的是飄逸大氣的福字。永宣帝站在桌旁欣賞了一會兒,瞥見蔣喬在桌下微微轉了轉手腕。
永宣帝兩指一動,就將其中一張頗為滿意的福字交給了蔣喬:“這張給你哥哥。”
蔣喬微微一愣,隨即在心裏就反應過來:永宣都對蔣柯青睞有加,必定是打算重用的。但此時朝堂上暗流湧動,永宣帝就隻能借由她的手來給蔣柯。
心知永宣帝不喜歡在朝堂政事上聰明的妃嬪,蔣喬就裝作又傻又歡喜的模樣:“嬪妾替哥哥謝過皇上——不過,嬪妾要即刻將這張福字送給哥哥麽?”
“洪縣暴雨頻發,空氣潮濕,恐怕送過去這張福字就毀了。”永宣帝果然對蔣喬不通政事的模樣很滿意:“就等著你哥哥來年進京的時候,將這張福字給你哥哥吧。”
蔣喬的兩汪秋水就蕩漾起來,湧出歡欣來:“嬪妾再次謝過皇上。”
“愛妃且看一看,覺得朕寫的字怎麽樣?”永宣帝想起殿中省送來的匾額,就出聲詢問蔣喬。
蔣喬裝作仔細地看了看手中的福字,點頭讚歎道:“皇上的字寫得很好看,叫嬪妾用餘生所有的翡翠棗泥糕和糖炒栗子來換皇上的字,那嬪妾也是願意的。”
蔣喬說的話沒有那些華美拗口的詞句,也沒有拉踩那些古今名家來讚美自己,但在永宣帝聽來卻是分外地誠懇純粹,是發自內心的喜愛。
“那你看看朕所寫的這個匾額如何?”永宣帝於是含笑拍手,旋即就有好幾個宮人將沉重的匾額給抬了上來。
“永熙……宮?”蔣喬輕聲念出匾額上的字,麵部表情也由喜悅變作驚訝:“皇上先前和嬪妾提起的時候,還以為皇上要給嬪妾的沉春閣賜名為永熙閣呢。”
“不過皇上是要給宮裏哪個宮殿更名?”蔣喬猜出了永宣帝的意思,麵上卻仍然是一派傻乎乎的模樣。
“是儲秀宮。”永宣帝笑著回應道。
旋即,永宣帝就看見蔣喬微微嘟起了嘴,帶了點愁緒說道:“儲秀宮地方又大,位置又好,就是不曉得哪位妃嬪這麽好運,能被皇上賜住進去。”
永宣帝先是一愣,隨即就是失笑搖頭:沒聽明白朕的言下之意,反而在這裏自己吃自己的酸醋呢。
“朕告訴你,那位好運的妃嬪就是愛妃你了。”永宣帝捏了捏蔣喬鼓起的麵頰,挑了挑眉說道。
“那……嬪妾是住東側殿還是西側殿呀?”蔣喬依舊是裝糊塗,想引著永宣帝親口說出自己的猜想。
永宣帝就恨鐵不成鋼地歎了一口氣:“若是你隻住在偏殿,朕又何須問過你的意見之後,才題寫匾額呢?”
“蔣喬,朕欲封你為貴嬪,掌管永熙宮一宮之事,並且協從管理六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