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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大禹國·一生之幸

  皇兄噎了下,無聲的握緊了雙拳。


  我搖搖頭,輕聲解釋:“臣、絕不是在質疑陛下,正因臣曉得陛下自繼位,這一路走來,很是坎坷艱辛,所以不管陛下做何決定,臣都會先選擇相信陛下,待臣認為陛下已經心情平複後,再來尋陛下,求個緣由。


  此次兩位老大人的事,臣是生氣,隻不過,臣氣的不是陛下昨日態度反常,逼死了先皇器重的兩位有功之臣。臣氣的是皇兄重用狡猾之臣,害死了原本忠於自己的人。


  陛下,先皇留下來輔佐陛下的大臣,都是忠於大禹國的正直之人,崔大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斷案奇手,當年父皇選定陛下為太子時,極力擔保陛下繼位後定能勤政愛民,做個明君的一批大臣中,便有崔大人,秦大人更算的上是陛下的半個授業恩師,陛下當年因文章作的不好,而被先皇訓斥,先皇甚至都生出了廢黜太子的心思,是秦大人連夜入宮,以三寸不爛之舌,平息了先皇的怒火。


  陛下近來處置的那些大人,哪一個不是曾親眼看著陛下長大的忠貞之人?臣不明白,陛下近來為何突然心性大變,臣不知陛下究竟是受人蠱惑,還是另有原因。便如陛下所言,臣從不知陛下的苦,臣亦不知,陛下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是為了一時痛快,還是存著什麽非殺他們不可的隱情……


  陛下從前為了不讓臣擔心,而事事避諱著臣,可陛下怎知,臣有多麽希望,陛下能將真心話說與臣聽,困難也好,禍端也罷,臣都能與陛下共同麵對。


  臣知道,陛下每日都心事重重,得不到一時的快意,臣心疼陛下,所以臣害怕,陛下再這樣做下去,末了會引得朝堂內外怨聲載道,原本忠心於陛下的那些大人們開始誠惶誠恐,紛紛離陛下而去。臣害怕,這朝堂之內,陛下會變的孤立無援。屆時陛下成為了旁人的傀儡,便要事事受旁人所掣肘了。身不由己的滋味,陛下該是比臣還嚐的清楚……”


  皇兄闔目昂頭,冷漠疏離道:“朕,還有趙相。趙相,是忠於朕的。”


  “趙相?”我心酸的苦笑:“所以陛下現在最是器重趙相,但凡趙相所言,必聽從了?”眨了眨潮濕的雙眼,眼淚有點硌的眼底疼,“陛下如此本末倒置,臣,委實痛心。趙相如今能給安南侯添上一莫須有的亂臣賊子之名,來日,臣是不是,也要成為陛下眼中口中的亂臣賊子了?”


  皇兄攥緊雙手,拳頭捏的咯吱咯吱響,“涼娍……後宮不可幹政,即便你是帝女……日後朝堂之事,你也勿要再攪合了!”


  “後宮不可幹政。”我失望透頂的喃喃重複著這句話,沉默少時,低低道:“帝女的身份,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我隻想要個正常溫馨的家,我隻想要回我溫柔體貼的哥哥……都說皇家無父子,原來……更無兄妹。”


  皇兄依舊閉著雙眼,麵色冰冷,隻字未言。


  深深吸了口氣,我壓住心底的酸楚,曉得話已至此,再多說旁的也無用了,便低頭扣袖衝他端正一禮:“臣,告退。”


  轉身離開,可卻在我一腳將要邁出門檻時,身後傳來了皇兄的凝問聲:“娍兒……如果有一日,朕同白旻反目成仇,你會選擇,跟誰走?”


  和三哥反目成仇?

  現在,不是已經快要反目成仇了麽?也許他所說的這一日,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來了……


  “臣,不希望有那麽一日。”心涼半截的說完這句話後,我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了萬歲殿。


  這個問題,若真要追究一個確切答案,我的確,現在還下不定任何決心。


  一個是我的至親兄長,一個是我的心愛之人,他二人若真到了要拚個你死我活的那一日……最受煎熬的,始終都是我。


  他們兩個人,我一個,都不想傷害。


  出了帝王寢殿後,三哥便在宮苑門前等候我。見我有些失魂落魄,精神不大好,便也沒開口多追問些什麽,隻體貼溫柔的攙扶著我上了返回侯府的馬車,於馬車內坐穩身後,抬臂圈住我的腰,把我護進了懷中……


  “好了,沒事了。三哥在,不管發生什麽事,三哥都在你身邊,別怕。”


  我輕輕依偎進三哥的懷抱裏,倚在他的胸口處,閉上眼睛,隻覺得身心疲憊:“三哥……”


  “嗯。”


  “白哥哥。”


  “我在。”


  “我會保護你的,辰兒會保護好三哥的。”


  “傻瓜,理應是三哥保護辰兒才對……等京都這一切,安穩下來後,三哥就帶你回潁州。”


  “回潁州?三哥,父皇有遺詔……”


  “人走茶涼,人去燈滅,先皇的遺詔,在當今皇帝的案前,不過是一張廢紙罷了。再說,本侯主動交出兵權,離開京城,重回潁州,這或許,正如陛下所願,正好免了他再費心思尋借口趕了。”


  “你要把兵權交出去?”


  “嗯,交出兵權,本侯,隻想換一世安穩。原本本侯想將安南侯之虛名,也一並還給他的。可本侯如今不再是孑然一人了,本侯還有辰兒,本侯不能讓辰兒堂堂帝女,跟著一籍籍無名的平頭百姓受苦。本侯,舍不得帶辰兒過那樣的日子……”


  “可是三哥,沒有了兵權,你這鎮國安南侯,便成了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了……沒有兵權傍身,那些對你虎視眈眈的人,便會再無忌憚了。兵權,可是你的護身符,三哥,我怕,我怕……”


  “好了辰兒,勿怕。三哥征戰沙場這麽多年,再不濟,也曉得全身而退之法。隻是,要委屈辰兒跟著三哥一起擔驚受怕,甚至顛沛流離了。”


  “三哥,隻要能與你在一起,我怎樣,都不覺得委屈。


  三哥,秋日的彼岸花就要開了,我們去看花可好?


  三哥,若有可能的話,我想和你徹底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三哥,人都是會變的,你應該,不會變吧……”


  ……


  八月初二。


  我已有半個月沒有回宮了。


  不過,在宮外不問世事的瀟灑生活,過著還真讓人上癮。


  自打我將安南侯府當成自己家,隔三差五就出宮來長住以後,蓮蒂也將自己的秘密基地從春帝宮搬來了安南侯府。


  雖說朝堂之上三哥同趙相那個老混蛋日益水火不容,見麵便針鋒相對,互看不順眼,但對於蓮蒂這位相府二小姐,安南侯府裏外上下,卻都沒有將她當做宿敵,當做外人看待。


  蓮蒂生來便是副討喜的性情,雖平日裏總有些活潑過頭,但勝在她待人坦誠,善良正直,還頗為大度。如今因常在侯府陪著我同住,侯府內的丫鬟與侍衛泰半都與蓮蒂成了交情匪淺的好賭友,隔一陣時間,就能看見蓮蒂與一眾侍衛丫鬟打成一團,在府內瘋鬧,連三哥都忍不住感慨,自從蓮蒂來了以後,府內都變得有生氣了許多。


  隻是這等熱鬧景象,偏偏有一人,甚是看不順眼。


  “整天就曉得跟著那些人胡鬧!你還真不把自己當成個外人了……你怎麽還不回相府,要是讓你爹你妹妹知道,你這整日都待在安南侯府與安南侯的人廝混,他還不得打上門啊!”


  “呸,我才不回去呢!我娘親現在看見我就來氣……我害怕回去。而且,他們也根本就不想見到我……墨風,我同你說句真心話,如今隻有待在安南侯府,我才會有安全感,才會覺得,什麽都不用怕……”


  聽著蓮蒂的低落言語,墨風擰眉深深凝望了她一眼,也不好再說什麽話嚇唬她了,隻一臉不悅的佯作冷漠:“罷了,既然安南侯府能讓你心裏感到踏實,那前麵的話,你就當我沒說過!不過……你以後能不能離硯北他們遠一點,你搞清楚,你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動不動就紮在男人堆裏,像什麽樣子!”


  蓮蒂愜意的雙臂背後,悠哉悠哉的跟著墨風信步走在侯府長廊上,挑眉吊兒郎當道:“未出閣的姑娘又怎麽了,誰規定未出閣的姑娘就該整日待在繡樓上不露麵,連與男人說話打鬧都不成啦?墨風你管的好寬啊,我爹以前都沒這麽管我,我在外麵和旁的男人一起飲酒劃拳,我爹見著,也頂多隻會罵我一句敗壞門風……


  不過左右這十幾年來,我家門風早就被我敗壞徹底了,京城老少,誰不曉得我趙蓮蒂乃是出了名的鬼見愁,誰不曉得……我趙蓮蒂十有八九不是趙相親生的。我啊,就是個鄉野村姑,就算紮在男人堆裏,別人瞧見,也不稀奇。”


  “可你、再這麽不曉得避嫌,你就這輩子,也甭想嫁出去了!”墨風抱胸氣的牙癢癢,蓮蒂卻沒臉沒皮的聳聳肩道:“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唄!反正我這輩子,也沒想過要嫁人。一個人生活挺好的,做個老姑娘,挺好的。等我年歲再大一些了,我就出家去做女道士。我去悟道修仙。像我這麽六根清淨的女子,以後定能證得大道!”


  “放屁,你放屁!”墨風有些急躁的反駁道:“你還年輕著呢,怎麽會有這般墮落的想法,做什麽女道士,找個如意郎君成婚生子,給自己尋個家,難道不好麽?”


  蓮蒂搖頭歎息:“家?生身父母給我的家,都這般容不下我,墨風你說,我還能指望一個陌生的男人,給我一個溫暖、完整的家麽?到頭來,說不準是,又被拋棄了一次。但,我去伴佛,佛不嫌我,我去求道,道不棄我,與其去追求那些虛無縹緲之物,每日都心懷癡怨的生活,倒不如,把腦子放空,去學習無上大道……


  當然,求道這種事,我暫時還不會去幹,我得在我還年輕,還可以玩,還不會被京城裏這些長舌婦的口水淹死的年華裏,好好放縱瀟灑一回……總不能來世間一趟,生命裏全都是遺憾吧!”


  “蓮蒂……你可不可以,先不要這麽早下決心……這世上,還是有歡喜你的人的。”墨風低頭,意味深長的輕喃。


  “歡喜?”蓮蒂偏過頭,似打趣,又似認真的看著他:“你麽?”


  墨風下意識的亦扭頭,對上她噙著笑意的秋水美眸,俊臉一紅,心虛的犯咳嗽:“咳、你,別做夢了……我、和你,不是一樣的人。”


  蓮蒂噘嘴,好奇問:“怎麽不是一樣的人了?我和你,不都是一雙眼睛一對眉毛,一個鼻子一張嘴麽!難不成,你比我多了個眼睛?”


  墨風糾結的擰了擰眉頭:“你別打岔……我的意思,你明白。你是丞相家的二小姐,相府千金,身份貴重,再怎麽作踐自己,你都是官家小姐,深宅貴人。而我,隻是侯府的一個侍衛……你生在花團錦簇之地,乃是瓊漿玉液喂養長大。我卻是低入塵埃的肮髒之人。


  你可知,我爹是乞丐,我娘是員外郎府中逃出來的小妾,我娘是遭了暗算,才與我爹結合,我娘厭惡極了我爹,而我爹,最終卻為了保護懷孕的我娘,慘死在了員外府打手的手下。我娘懷胎十月生下了我,可卻因產後身子虛弱,加之心底堆滿了對我爹的愧疚,鬱結於心,末了在月子裏,便撒手西去了……


  我是在乞丐窩裏長大的,五歲那年,一直照顧我的老乞丐生了重病,不治而亡。他老人家生前,最是心心念念的,便是想在死後,有副棺材睡……不管什麽棺材,隻要不被一席草席卷身隨便丟在亂葬崗,他就死而瞑目了。他說他不想臭烘烘的暴屍山野,他說他不想被雨水泡,不想被蒼蠅爬,他怕他來世,還要做個人人喊打的乞丐……


  為了圓他這個心願,也為了報答他多年的養育之恩,我便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在他還沒有徹底爛掉之前,給他找一副棺材。買不了棺材,我便去偷,去搶。我在潁州長街之上徘徊了三日,後來,將目標落在了出府買筆墨的侯爺身上……


  我自認為自己偷人錢袋的本領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但,沒成想還是被侯爺一眼識破了。但讓我意外的是,侯爺在清楚一切原委後,不但出錢給老乞丐買了棺材,還說我有一副好筋骨,是副練武的好料子,將我帶回了侯府,做他手下的小侍衛……我的幼年,黑暗又肮髒,這些汙穢,染在我身上,一輩子都洗不幹淨了。


  你說,你我這情況,如今,能是一樣的人麽?”


  蓮蒂聽罷沉思了一陣,少時,主動伸手牽住了他的袖子,朝他扯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胡說些什麽呢?你很幹淨,身上還有檀香味呢。佛曰過,眾生平等,管它什麽千金大小姐,還是乞丐流浪漢,隻要在你我心中,彼此是平等的,那你我,就肯定是一樣的人。


  墨風,每個人都會有一段陰暗的過去,沒有人是真正的白璧無瑕,人生下來是不能選擇自己的命運的,老天爺烙下的汙痕,不是你的錯。墨風,不管你怎樣,有著如何不堪的往事,不齒的出生,我趙蓮蒂都不會嫌棄你!就像,你從來都不嫌棄我是趙相的女兒,從來都不會真的覺得我瞎折騰很煩……”


  一番話說罷,墨風看向蓮蒂的目光更加灼熱深切了。


  許是礙於內心有虛,墨風須臾後又趕緊收回了目光,別過頭眼神飄忽的磕巴道:“咳、那,你以後注意些,別總和那群男人混在一起……你沒發現,他們是在聯手戲弄你麽?你這個傻丫頭,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


  蓮蒂拽著他的袖子,眉飛色舞道:“我又不傻,當然能瞧得出來……不過,我許他們戲弄一番,他們就不去找你麻煩了,我覺得這筆交易,還挺值的。墨風,我知道,最近總有人開你我的玩笑……都怪你以往太護著我了,所以他們才會胡思亂想,有時候故意折騰我,來打趣你。對不起啊墨風,都是我連累你了。改日我請你吃螃蟹吧,你不是最喜歡吃螃蟹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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