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大禹國·明君之風
馬車外兩駕車的英雄:“嘖,姑爺都叫上了,三天時間,大人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想當年老夫人還在世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大人生性太過耿直,在男女之情一事上太過木頭疙瘩不開竅,以後會尋不到媳婦……可誰承想啊,當年硬逼著處了三個月的小美人兒都沒成,現在剛與人家姑娘認識三天,反而便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解決了,不曉得老夫人這會子在九泉之下,究竟是該哭還是該笑。”
“你懂什麽,這世間所有的一見鍾情,都隻不過是某個人的一場蓄謀已久。”
“得,你懂,你最懂!”
——
進了臨熙城,馬車下的積水都快沒過半個車軲轆了,硯北與小黑駕車有些困難,便隔著簾子高聲問道:“良辰小姐,咱們進城以後,該往何處去啊?”
該往何處去……這倒的確是個問題。
三哥低聲替我答道:“去驛館。”
“驛館?那得找個人問問才是……這臨熙城的官家驛館建在什麽地方,我們還不知道呢。外麵的雨水積的這樣多,還不曉得再走多久才能撞見一個活人呢!”
硯北打斷小黑的碎碎念:“行了行了,別念叨了,路這麽長,天還這麽早,天黑之前咱們總能找到棲身之地的!”
小黑為難歎息:“哎,但願吧!”
奈何走了沒半裏路,前道便又出現了攔路虎。這回倒不是逢上了什麽刺客殺手,而是長道被雨水壓塌陷了,積水太多,馬匹過去都要悠著點,馬車就更沒可能安然涉過了……
“呀!大人小姐,這可怎麽辦呢!看樣子前麵的積水隻會更深不會淺,若非要趕馬車過去,難保不會發生側翻的危險……若不然咱們換條路走吧!”
硯北的話音剛落,跟隨隊伍一起出發的炸蝦大哥便動作生疏的拽著馬繩緩緩來到了馬車前,善意提醒道:“幾位大人,我以前常來臨熙城,雖然不知道官家驛館在哪,但是這臨熙城的入城地形,我還是摸的很熟的!咱們腳下這條路是入城的主道,也是整個臨熙城修繕的最好的一條石道,如果連這條路都被雨水壓塌了,馬車過不去了,那其他幾條土道的情況肯定更加不好,即便各位大人換條路走,也未必能走得通,到時候或許還會逢上更大的麻煩。”
我聞言按捺不住的撩開簾子問他:“那咱們該怎麽辦?這附近有什麽地勢高點的廟宇或者舊房子麽?山洞也行!咱們這麽多人呢,總不能被堵在這裏一動不動的淋雨,還是得先尋個落腳之地歇息歇息才是,不然我怕他們受風寒。雨天趕路本來就勞累,他們要是再被雨水澆病了,我良心不安……”
炸蝦大哥厚道的回答:“這條路我熟,臨熙城我也熟!這附近雖然沒有小姐所說的廟宇破房子,可再往東去十裏路,有個酒肆。酒肆建在高坡上,應該不會被水淹,酒肆的老板是個熱心好客的好人,各位大人完全可以去躲雨暫住!”
“東邊去十裏路……”小黑放眼打量了一陣,“東邊地勢高,好像是沒有什麽積水……大人,咱們要不然就先去這位大哥所說的酒肆歇歇腳吧!等兄弟們緩一緩,有力氣了,雨勢小些了,再出門探探入城的路。”
三哥英明的頷首:“好。”
硯北得了命令便駕車調轉了馬頭,“那就勞煩這位大哥為咱們帶路了!”
“幾位大人客氣了,這邊請。”
馬車外的銅鈴聲叮叮當當的再響起,我卻心裏有點不踏實的放下了簾子,抱住雙臂冷的縮成了一團。
“三哥,都是我連累了你們。”我歉意同他道。
他察覺到了我在發抖,曉得我冷,便將自己肩頭的披風摘下,罩在了我的身上。
斯文儒雅的幫我係好披風領子上的衣帶:“這便內疚了?那以後,我還如何對你好?”
我心下驚起一層漣漪,眨眨眼睛癡癡瞧他:“三哥……”
“勿要多想,等到了地方,先緩口氣,再做打算。臨熙城如今水患嚴重,尋親的事情,可以遲一遲。”
我傻傻凝望著他那張十多年從未改變過的俊朗容顏,頓了很久,才聽話點頭:“好,我聽三哥的。”
雖說東邊的地勢確實高了些,路麵積水也少了些,可馬車一路駛去還是磕磕絆絆了不少次。
一入這臨熙城,馬車前行都變得困難了無數倍,區區十裏路程,卻是浪費掉足足三刻鍾的時間……
三刻鍾後,我在馬車裏俯身趴在三哥的膝上都快被顛睡著了,突然的車一停,才將我從渾噩中驚醒神……
而車停下,隨之傳入耳的卻不是硯北與小黑的招呼聲,而是、中年男子撕心裂肺的痛哭聲——
“官兵大老爺,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家閨女吧,我給錢,我給你們錢!求求你們了,放過我閨女,我家拙荊走的早,我和她就這麽一個女兒啊,你們要是把她帶走了,我這後半生,可怎麽活啊!”
後是年輕女子的驚恐嚎啕聲:“爹!爹爹!求求你們,別打我爹了!我跟你們走,跟你們走還不行麽!”
粗著嗓音的老男人氣焰囂張道:“嗬呸!死老頭,不知好歹!姑娘你要是早這麽識趣聽話,咱們不就不用動手了麽?你啊,現在就是刀口的螞蚱,逃不掉了!”
“你們這些人,喪盡天良啊!你們用活人祭祀神明,神明是不會高興的!你們這是濫殺無辜,是在損陰德!”
“濫殺無辜?我們手上可是有知府大人的手令的!我們是奉命抓人!以活人祭祀神明,這是我大禹國曆代的奉神傳統!哭哭哭!哭什麽?你要知道,你女兒這是在為臨熙城成千上萬的百姓而獻身,你家這次雖然沒了女兒,卻也是大功德一件,若此次祭神能讓神明收了天罰,那你家,就是臨熙城千萬百姓的救命恩人!這是光宗耀祖的事!你可別不識好歹,給臉不要臉啊!耽擱了大仙設壇問神,看知府大人會不會抄了你家滅了你全族!”
“造孽!造孽啊!這麽光宗耀祖的大好事,知府怎麽不讓他自己的女兒親自來!這樁大功德,給你們你們要不要!”
“噯我說你個老東西,你還來勁兒了是不是,來人,繼續打!給我狠狠的打,打到他說不出話為止!”
“爹——”
嘈雜的嘶吼喧嘩聲字字入耳,勾的人火大。
領路的大哥看不過去的想要下馬阻止,卻被小黑給出言攔了下來:“慢著,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如何去與那一堆官兵對抗?”
“可、咱們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那小姑娘被人帶走麽!那小姑娘一旦落進了官府的手中,可就真要沒命了!”
“老大,咱們當真不上去攔一攔麽?”
“這個得請示大人。”
我聽不下去了,撩開了馬車的窗簾子便朝外麵的蓮枝吩咐道:“來人!去把那些欺壓百姓的混蛋都給收拾了!”
蓮枝挽著馬繩早就在等著這句話了,沉眸鄭重回了個是,之後一個手勢帶著手下暗衛運輕功踩著馬身飛了過去……
“得,用不著咱們了!蓮枝小姐姐手底的人打架可比咱們下手狠!”
我隔著重重雨幕放眼看過去,留意著蓮枝她們的動靜,隻見那酒肆院落門口撐舊傘的官府小兵一見蓮枝她們飛身過去了,便立馬提刀與蓮枝她們廝打成了一團。但區區府衙官兵,又怎是宮中暗衛的敵手呢,半刻鍾的功夫都未到,那些府衙小兵們便被蓮枝等人盡數撂倒了。
蓮枝一把長劍直指為首兵將的脖子,官兵頭頭倒在地上立馬被嚇得瑟瑟發抖,連連出聲告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別、別殺我!我們也都是奉命行事,才、才迫不得已這樣做……你們到底是誰,敢阻攔官府辦案,可、可是要被拉過去砍頭的!”
蓮枝英氣灑脫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何必問姓名!今日這姑娘你們是肯定帶不走了!”
又抬眼朝我這邊看過來,用眼神請示我該如何處置。我趴在窗前朝她拂了拂手,她立馬意會,執劍冷冷同作惡的官兵道:“不想死的話,就趕緊滾!”
官兵聞言,慌亂的趕緊從蓮枝劍下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招呼同伴們一溜煙的連傘都忘卻了撐,冒雨拔腿就逃命去了……
“你們沒事吧?”蓮枝收了長劍,好心的去幫年輕小姑娘扶起地上被打吐血的酒肆老板。
酒肆老板在兩人的攙扶下艱難站起身,“多謝幾位英雄,多謝……敢問幾位英雄這是……”
帶路的大哥此時欣喜的翻身下馬,跑了過去:“宋叔!”
酒肆老板見了他方才放下了心:“是小周啊!你怎麽過來了?如今不是封城門了麽,你怎麽進來的?”
“是遇見貴人了!啊對了,忘記介紹了。這些大人們啊,是安南侯府的人,原本是要進城尋驛館的,可是進城的大道被淹了,馬車過不去,現在外麵的雨又太大了,所以我就想著帶他們來您這避避雨,暫住一下,不知宋叔您方便嗎?”
“安南侯府的人?安南侯!”
“是啊,就是鎮守江東的那位安南侯。”
“方便啊,當然方便啊!快快快,快請大人們進來歇息!正好咱們這連月陰雨,酒肆已經多日沒見生人了,今兒終於能動煙火了!安南侯府的大人,好哇,有安南侯府的大人們在,小女與小人的這條命,總算是能夠保住了!”
我靠回馬車上,回頭看三哥,低聲喃喃道:“安南侯在民間,還真是深受百姓愛戴。難得,實在是太難得了……看來咱們這次是抱對大腿了!”
三哥麵不改色的低眸瞧我,緩了緩,道:“他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
花藜托著下巴,想要開口卻隻能嗚嗚出聲,沒辦法了,隻好扯了扯我的袖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雙手合十示意我放過她。
我看了看她的傻樣,深呼了口氣,施法解了她的封口訣。
封口訣一解,她立馬如釋重負的張嘴含了口氣,拍拍胸脯話癆道:“這麽一說,我正好又想起了一樁事!小姐你還記得上元節之前,你帶著我偷偷從家裏跑出來,咱們在京城的萬雲茶樓聽說書先生講的那段安南侯智擒敵國小王爺嗎?
那會子說書先生雖然向大家夥兒描述的安南侯形象比較恐怖凶殘勇猛,卻還是一再的強調,安南侯府世代忠心於大禹國,如今世襲承侯位的那位安南侯更是愛民如子,待百姓親厚,在他鎮守的江東,從沒有什麽強盜小偷登徒子,百姓們夜裏睡覺不鎖門都不會發生什麽事,連江東的知府大人都稱讚侯爺仁慈大愛!
說書先生細數侯爺功績的時候,咱們後桌的一個算命瞎子突然碰倒了一盞茶,然後就邊用袖子擦茶水,邊自言自語的念叨著:可惜了,可惜了……他是有明君之風的。”
“明君?”我臉色陡然一沉,嚴肅了起來。
花藜重重點頭:“我剛想起來,就是這麽說的!那瞎子是說安南侯有明君……唔!”
不等她話說完,我便一把捂住了小花藜的嘴,擰眉肅色道:“這種話,以後決不能再說了!若是讓外麵的人聽了去……會有大麻煩的!”
說一位侯爺有明君之風,那不是等同於在害他麽!尤其是像安南侯這種深受百姓愛戴,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甚至超過皇兄的侯爺,稍有不甚,這話便會成了安南侯謀反的罪證!安南侯既是個賢臣好人,那就不能讓他白受這個冤屈!
小花藜聽過我的話呆呆點頭,“唔!”
見她老實了,我這方安心鬆開了她的嘴。
回首正迎上三哥那雙灼熱的目光,我心虛的低頭不看他,躲了他一陣……我終還是哽了哽,湊上去手搭著他的膝真誠提醒道:“京城有這流言,怕是會對安南侯不利,你回去以後,記得讓他留心一下。”
三哥嗯了聲,“你關心他?”
我皺眉,“我關心他幹什麽?我都不認識他……我隻是擔心安南侯府出事會連累到你。”
他握住我的手,眸眼溫柔,意味深長的淺淺道了句:“不是關心他,就好。”
我一時語塞,不禁有點糊塗了。
他、這是吃醋了?
像,卻又不像……
馬車外的小黑與硯北在雨中落了腳後,便攜人撐傘過來接我們:“大人,良辰小姐,可以下來了。”
我聽見了提示,便打算先下馬車,可三哥卻是出手攥住了我胳膊,阻攔住了我先行一步的動作……
“我先下,一會兒接你。”他平靜道。
我輕輕哦了聲。
他負手舉止優雅的掀開簾子下了馬車,我等他出去後,方從馬車內探出頭。
隻是,步子剛邁出馬車,胳膊便被他一隻玉手給握了住,隨後他手上一用力,我便毫無防備的從馬車上跌進了他的懷抱裏……
落進那片蘊滿清香的溫暖中時,我癡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在幹什麽,以及我在哪……
“三哥。”我惴惴不安的喚他。
他彎唇,清冷絕塵道:“路上太滑,泥土太多,別弄髒了辰兒的繡鞋。還是為兄抱辰兒進去吧!自家兄妹,不必客氣。”
自家兄妹……我擰緊眉頭不高興:“怎麽還是兄妹呢?”
他將我打橫抱在懷中,低眸對上我愁怨的眉眼,靜了靜,尋了個讓我滿意的說辭,溫和儒雅的附到我耳畔,講給我聽:“先做一段時日的兄妹,以後便未必再是了。”
我挑眉狐疑:“以後,是多久以後?”
“嗯……看緣分。”
“我覺得咱們完全可以先跳過做兄妹的這一個階段……”
“那不做兄妹,又能做什麽呢?”
我鄭重其事的將胳膊環在了他的脖子上,目光真摯的向他提議道:“可以做未婚夫妻,下次別再稱為兄了,把兄改成夫,我不介意的!”
話音落,幫他撐傘的小黑卻是沒良心的噗嗤笑出了聲。
這一笑,好氛圍都被他攪了。壞人好事,真該打!
三哥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咳了咳,抱好我,抬步要送我進酒肆:“這些話,單獨說給我聽就是了。女兒家的清譽重要……”
我一點也不害怕的將頭靠在了他肩上:“清譽,我同自己未來的夫君說好話,關清譽什麽事?”
“你這樣,本官總感覺,你是在調戲本官。”
我佯作思慮的想了想:“那你若是非要這麽感覺,我也沒法子啊。”
“你對旁的男子,也這樣?”
“你覺得像麽?”
“本官,不知。”
我拍拍他的肩膀,很認真的堅定道:“沒有!旁的男子我看不上眼,我以前很少同男人接觸的,我家規矩很嚴,外男是見不到我家女眷的,就算能見著,他敢碰我一根手頭,我哥都會立馬剮了他。我也從來不主動接近他們的,我心裏沒空地兒裝他們。”
“這樣……”
“主要是他們也沒你好看!”
“……你就是覬覦本官這張容顏。”
我靠在他懷裏打趣道:“我這不是覬覦,我這是……提前驗驗未來夫君的品質。”
他嗆了下:“你信不信,本官現在把你丟下去!”
我正直搖頭:“不信!”
他手上一鬆,作勢要把我扔泥窩裏。
我心頭一驚,忙摟緊他的脖子閉上眼惶恐失聲:“啊別!”
“錯沒錯?”
“錯了錯了!”
他滿意了,眼底浮起了幾絲小傲嬌,再次抱緊我:“這還差不多。”
“……”怎麽感覺這男人,有點腹黑……
酒肆房間內,受了內傷的老板倚在圈椅上陪我們說話,他家嬌俏可人的小閨女正提著一壺陳皮茶過來給我們依次添滿茶盞。
“小人這酒肆啊,盤下來的時候,就是一座廢棄的客棧,後來小人覺得這地方,恐是風水不太好,在此處開客棧,約莫一輩子也發不了財,故將原本的客棧改成了酒樓。所以小人這酒肆,最不缺的就是空房間,諸位大人盡管安心在小人的寒舍歇腳便是!”
麵若桃花的可人兒繞到三哥身後給三哥倒茶時,目光倒是多在三哥的麵容上停留了片刻。
看她那眼含秋波的模樣,是個人都能猜出來她現下在想些啥!
給三哥倒完,又轉而去給我和小花藜倒。小花藜瞧我臉色不好,便極聰明的故意高聲喚三哥:“呀姑爺!你那盞茶好像比小姐的這盞香醇點!”
我一愣,陡然瞪大雙眼,被小花藜突然使出來的一招聲東擊西給噎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安靜聽酒肆老板說話的三哥怔了怔,不解的回首看小花藜。
索性這一絕招還是有點成效的,十六七歲的小可人兒聽花藜喚他姑爺,手上一抖,茶壺哐當一聲,差些沒灑出來兩口熱茶……
我瞬間紅了臉,含羞以手扶額,以袖遮麵。
三哥留意到了小可人兒神情裏的異常,許是睿智的猜出了些什麽,玉指輕攬廣袖,尤為配合的將自己手邊的那盞茶水換給了我,輕描淡寫道:“嚐嚐可喜歡,若是喜歡,回去了我再常給你泡。”
簡單的一句話,落進人心坎卻有著驚天駭地的力量……我昂頭紅著臉,不敢相信的傻傻瞧他……
他竟然,會這樣說……這是在外人麵前,承認了我的身份麽?
心底暗暗歡喜了好久,我攏過他換來的茶,重重頷首:“好!”
他的這麽一回應,旁邊那位奉茶的小妙人兒眼底的失望攢的更多了。
垂首悶悶的轉身再去給蓮枝她們倒茶。
小花藜歪頭裝羨慕:“哇……姑爺對我們家小姐,真的是太好了!”
提著茶壺的小姑娘手上又是一顫。
蓮枝睨了眼那姑娘,又朝小花藜甩過去一記眼刀,悶咳一聲警告花藜。
花藜調皮的衝她吐了吐舌頭,報仇一般將手邊茶盞裏的那一滿盞茶水給昂頭一口灌盡了……
酒肆老板並未察覺到我們在暗處的這些小心思,繼續惆悵的往下說道:“自打去年入冬時起,咱們這臨熙便開始愈發不太平了。最開始隻是下暴雪,到了臨近除夕,便下起了寒雨,原本咱們老百姓都以為,去年隻是年頭不好,天災多了些,等過了年,便會好起來……
可誰曉得,這雨一下啊,就是三四個月!不僅把莊稼瓜果菜苗都給淹死了,還帶走了不少條無辜性命!那臨熙縣城內,都不曉得有多少處房屋倒塌成碎渣,多少處樓閣被淹沒於洪水中,多少百姓,被葬身水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