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大禹國·臉著地了?
涼息噎進嗓喉,我差些被他的這句話嗆咳出聲。
他、曉得我是在裝暈?
本帝女的演技,有這麽拙劣嗎?
還是說,他這是在故意試探我……
不管是看出來了也好,還是在試探我也好,總之事情進展到了這一步,我是決不能自己先破功了。
不然,豈不是在拆我自個兒的台?
打定主意了,我厚顏無恥的閉眼接著裝睡。
遲遲沒有得到我的回應,他放輕了步子,緩緩離開了我的房間。
待木門哐的一聲合上後,我才安心的睜開眼,撐著被涼意浸透骨的沉重身軀,從硌人的木板床上爬了起來。
環視四周,這木屋空間狹小,像是已經多年無人居住,最近剛被人清理出來暫時落腳的。木板床與青灰色的紗帳上浮灰都已經被人抖落了,青紗隻留下了一個個被歲月腐蝕掉的發黑破洞,木板床有幾分潮意,睡得人很不舒服……不過能在荒郊野外尋到這麽一處可以遮風擋雨,勉強還能睡床,無需在地上鋪茅草湊合的地兒,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
環境的確是差了些,但比我小時候在山上寺廟住的冷房子要舒服不曉得多少倍,更難受的地兒都住過了,還怕這種小場麵麽?
外麵的天暗沉的厲害,屋內的光線也不太好,所幸他臨走前還在我床頭點了一盞燈,縱然孤燈昏暗,但維持屋內人的視物,還是足夠了的。
他的衣物就躺在我的枕頭邊上,我伸手捧過那套男人的青衣,湊近衣物嗅了嗅,確實是我魂牽夢縈十二年的蓮花香。
他衣上的蓮花香並不同於凡俗的蓮花香息,後來的這十年裏,我尋遍了整個大禹國,從無數名製香煉香的大師手中購得了數不清的蓮花香膏香水,甚至是燃的蓮花木香與凝神香,一一嚐試,卻都從未有一種蓮花香,似他身上的這般好聞……
也許這就是天意吧,蓮香的與眾不同,便是為了助我在重遇他時,立馬便能辯出他是誰……這樣,我與他就不會錯過了。
床榻前的炭火盆子還在竄著若有若無的紅光,我萬分珍惜的撫了一陣他的衣物,隨後就著木屋裏昏暗的燭光,將身上濕寒滲水的衣裙給一層一層剝了下來……
換上了他寬大的衣袍,將腰身勒緊一些,馬馬虎虎算是有三四分的合適。
他的衣袍雖素雅好看,穿在我身上也委實暖和舒服,但就是過於寬大了一些……肩寬了,袖子長了,衣擺也拖地了……害我折騰了許久,才一一解決了這些問題。
衣擺長了,那就往上勒一勒。袖子長了,那就抽去一條衣帶,攏住袖口綁住。再把腰帶收緊幾分,這樣就舒服了嘛!
擺弄到最後,這一襲淡青色竹紋男袍卻是生生被我改出了幾分女式長裙的樣子。
光著腳在地上跺了跺,我拍拍袍子心情一陣大好,續將頭上的發冠與珠釵卸下,一並放在了床頭的矮桌子上擺好。
不曉得起初我這身宮中公主裝扮可曾讓他起了疑心……不過,遠在京城千裏之外的地方小官應該認不出宮中華服的樣式吧?我掉下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染了水,形象都那樣狼狽了,他頂多會覺得我是個被人追殺的富家小姐,應是沒有可能會將我與宮中那位高高在上,被萬民奉為神明的帝女殿下聯想到一塊……
罷了罷了,先不想這些,左右我與他都是剛剛才相見碰了麵,他就算是懷疑些什麽,也得找時間,再多試探驗證一下。大不了未來幾日,我再在他麵前把弱小少女演的逼真點,讓他相信,我就是從京城來的富家小姐,此一行,是為了去外地投親……嗯!這個理由聽起來還是靠譜的!
拔去發上長簪,散下青瀑發絲,我立在燭光裏撿了兩枚樸素些的玉簪子重挽長發,累了個簡單的發髻在腦袋上,再簪上兩三朵珠花,屋內雖無銅鏡可對鏡打扮,但是光憑這個手感,嗯、我覺得挽得還是不錯的。
捋了捋蓮花暗紋的青色袖子,把自己拾掇好了,我才將濕衣物一件件的搭到房中空置的木架子上,分開來晾,還將火盆踢近了些。
有些乏累的坐回了木床上,丟去被我衣物浸濕的那床薄被子,將床內側的厚被子扯了出來,仰身躺下,把自己兜頭罩住。
睡被窩的感覺可真好,這一路走來縱然住的都是最奢華的驛站,睡得都是蠶絲軟被,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飲的都是露水泡茶,可我總有種心底不踏實的感覺……反而,躺在這張硬邦邦的木床上,蓋著這床麵料一般,卻很軟和的被子,我卻莫名覺得很心安。就像是小時候的陰雨天裏,師父倚在我的床頭,擁著我講故事唱歌的感覺一樣……
被子上還殘餘著似有似無的熟悉香味,裹起來就更舒適了!
所以這張床,不會是他之前睡過的吧?
樂於助人,懂得憐香惜玉,又知分寸。
確實是個翩翩君子。
我裹緊了被子打個哈欠,累的有點瞌睡了。
原本今日就是趕了一天的路,傍晚時分又逢上了被追殺這一茬,就算是石鑄的身子,也該感到疲了。
不曉得那些禁衛軍們有沒有脫困,不曉得蓮枝孤身對戰那些人,可有受傷。
不曉得殺手們,究竟有沒有被神仙哥哥的障眼法給糊弄過去……
其實,就當我死了也好。
沒有蓮枝她們跟著也好,按著禁衛軍那個趕路的速度,我怕是半個月都到不了江都臨熙……
神仙哥哥不能丟,江都水災不能耽擱……得想個法子,兩者俱得才最好。
算了先睡吧,再不睡本帝女的眼睛就要瞎了……
……
夜來北風至,吹的小木窗哐當哐當的響。
我是被窗外強風襲斷枯樹枝的聲音給驚醒的,揉了揉酸痛的小肚子,我渾渾噩噩的起身下床,摸黑走到了門口,靈識裏的睡意還濃鬱著呢,甫一打開兩扇小破門,兜麵的寒風吹得我立時清醒了三分,不及我識海裏的睡意全部消散,突然出現在模糊視線前的兩把紅纓長槍便鐺的一碰撞,攔住了我的去路,其聲將我嚇得陡然一個趔趄,險些仰身摔個四腳朝天。
被他們這一嚇,我總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站穩腳跟揉揉眼,我不明所以的看著兩名左手提燈,右手拎槍,擋在我麵前不肯讓路的黑衣侍衛,怯怯問道:“你、你們幹嘛呢?我、不能出門嗎?”
聳立在漫漫黑夜裏,手中燈籠被狂風吹的都快要翻了的冷麵侍衛們麵不改色的齊聲道:“大人有令,沒有他的允許,姑娘不得離開木屋!”
“啊?”我抖了抖唇角,捂緊被寒風吹得透心涼的胸口,分外不解的低吟道:“我想出去……還得征求他的同意啊?那他現在,是不是已經睡了?”
若他睡了,那我豈不是得憋死在這地方……
這都什麽和什麽啊!
兩黑衣侍衛正要答話,一轉目光,卻又齊刷刷的收了兵器朝我身後彎腰揖禮相拜:“大人!”
大人……
我愣愣的回頭,果然見到他一襲玄衣,負袖信步而來,冷峻的姿容堪比月神臨世,清澈的眸眼藏星蘊月,濃墨淡彩。
眸光與我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鳳眸壓抑的一池冰雪忽然融化,春光如故。
肅正的俊容上也添了幾絲溫潤神情,唇角淡淡揚了個弧度。
逆風行來,玄色廣袖被風掀的亂舞,一個揮手,起先擋在我身前不肯讓道的侍衛們便乖乖提燈退下了——
不多時,他便走到了我的跟前,溫和啟唇詢問:“怎麽了?深更半夜的,為何又要出門,是有什麽急事麽?”
我癟癟嘴,不好意思的擰袖子踟躕回答:“也沒、不算是急事吧,但是、確實有點挺急的……”羞窘的抓住了他的袖角,我昂頭朝他委屈巴巴的祈求:“神仙哥哥,你就放我出去一會兒吧,就一會兒!我頂多半刻鍾,就回來了!”
他垂眼瞥了下我扯在他袖子上的那隻手,好脾氣的耐心追問:“太晚了,現在子時已過,你一個姑娘家往外跑,本官不放心。”
“可、可……”我默默揉了揉肚子,有苦難言。
他深深望了我一陣,見我麵露苦色,便也有些憂心了:“到底是何事,引得你半夜三更的往外跑。這附近乃是山域,虎豹甚多,你這樣貿然跑出去,恐怕還沒出山就被老虎野獸給吃了……若一定要走,本官派人護送你。”
“我不是要走。”我糾結的牙關都打抖了,扯在他袖子上的那隻手猛地攀住了他的胳膊,我尷尬的往他身邊擠了擠,與他羞紅了臉嘀咕道:“我是那個……那個……”
他耿直的問:“哪個?”
我摟著他的胳膊全身不自在的痛苦道:“我、內急……”
要命啊,太丟人了,認識的頭一天就在他麵前這麽丟人,我還是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
他臉一紅,明白了我的意圖,亦是不好意思的握拳掩唇咳了咳:“本、本官知道了。那你去吧。”
聽他鬆口了,我卻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更全身不自在了。
“哦。”手從他的胳膊上拿下來,我轉身就跑,丟人的捂住了老臉。
蒼天啊,誰來救救我,這也忒損臉麵了些!
就要邁出小院大門的時候,我聽見了他一本正經的在身後囑咐了句:“別跑太遠,注意腳下。”
別跑太遠……我肯定不會跑太遠啊,我又不傻!
可萬萬沒想到,我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運氣——
剛跑出他手下那些人馬的視線範圍,我就又被漆黑夜幕裏的幾聲狼嚎給嚇得一溜煙衝回了那座破舊的小院。
彼時他還立在院中未回屋,見我慌裏慌張的從外麵撲進去,還以為我是撞見了什麽事。疾步迎上來,抬起大手攙住了我搖搖欲墜的薄弱身子,墨眉微擰,凝聲問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臉色還這麽難看。”
我抬眼看著燈籠餘暉下的親切男子,有點憋屈的酸了鼻頭,指了指外麵向他告狀:“有狼,外麵有狼……我害怕。”
“狼……”他頓時明白了過來,眼神怪異的掃向我,略為拘謹:“咳,那你……本官的身邊都是男侍衛,這種事,本官不宜命人去保護、你。”
我鼓腮欲哭無淚,“那、我、該怎麽辦啊,我、我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種委屈呢……”灼熱的眼淚頃刻便要湧出眼眶了。
他怔了怔,臉頰泛紅,不知所措的咳出聲:“你、若不然,本官讓硯北他們護送你……”話沒說完,自個兒卻不同意了:“也不可,男女有別。”
我悲愴的抬袖擦了擦眼淚。
他見我委屈的緊,無奈之下隻好為難道:“本官送你出去。”
“啊?”我大驚。
他端重了儀態,眼神仍有些飄忽,裝得理直氣壯道:“前麵、有個山神廟。本官帶你過去。你好些了,再出來。本官在附近等著你,你有事,喚本官一聲就是了。”
“山神廟。”我有點猶豫,那種事,往山神廟跑,不好吧?
“走吧。你若有更好的法子,山神廟也可以不去。”他清貴的與我說道。
這話,說的也實誠。眼下的確沒有比他所說的這個辦法更好的法子了。
斟酌再三,我終還是朝他點了頭,厚著臉皮答應了:“好。那就,有勞神仙、對了,該怎麽稱呼你來著?”
他凝望了我一眼,淡淡的答:“墨風。”
“墨風……”我記清了這個名字,歪頭又向他喚了聲:“哥哥?墨風哥哥?”
我叫他哥哥他倒也不抗拒,墨眉舒展,他臉色緩和了點,從容優雅的提醒道:“走吧。”
“嗯。”
——
山神廟後方,我蹲在草地裏撈了撈衣袖,借著手裏那盞冒紅光的燈籠,瞪大眼睛苦淒淒的在石頭縫裏尋覓了良久,才尋到了我所熟悉的一小簇鷹舌草……
揉揉更酸痛的小肚子,我將鷹舌草從石縫裏拔了出來,隨之用袖子擦了擦草葉表麵的灰塵,覺得差不多幹淨了,便一口將那一把鷹舌草全吞了。
暗暗攥緊拳頭,這鷹舌草可真是、一如既往的難吃啊!
酸澀的滋味在舌尖擴散,迸發向整個口腔,一路堵進了嗓門眼,滑下了胸口肺腑,簡直比吃師父親手搓的不靠譜丸藥還難以下咽!
不曉得神仙哥哥若是發現我大半夜跑出門並非是內急,而是肚子痛的忍不住,趕著出來挖草吃,會不會覺得我是個怪物。
哎,想我上羽涼娍本是天之嬌女,皇後嫡女,大禹國唯一的長公主,鎮國帝女。自打一出生便被視為天降祥瑞,上神轉世,從小到大這一身耀目的榮光便從未消散過,在外人眼中我是尊貴不可一世的國家象征,可實際上……我卻是個倒黴娃子。
記得父皇曾同我說過,我出生的那日本是七月半百鬼夜行的壞日子,原本宮中的祭司們還擔憂我娘親生我的時辰過正,會給我添個惡鬼命格,令我生來便是天煞孤星,命硬克父母,長大了還會禍害大禹國成為惡魔妖孽,讓大禹國皇族遭受動蕩,給天下黎明百姓帶來災難……可所有人都沒想到,後來的結果卻是給大家來了個大大的反轉。
皇後宮的第一道嬰兒啼哭聲正與宮中子時的打更聲同時響起,我父皇彼時都已經做好打算要含淚為大禹國除去我這個禍世的禍害了,然卻未料,他手中的長劍剛剛頂在了小小的我的脖子上,九天便突降響雷,一個霹靂劈開了層層天幕,令深夜頓現萬丈光明,深秋刹變三月濃春。
那一晚,滿朝文武都親眼得見皇後宮外的百花頃刻怒放,召來萬千彩蝶,皇後宮的上方祥雲繚繞,有眼尖的,還隱約得見有白龍盤踞在祥雲深處,衝著皇後宮的房頂吞雲吐霧。
我父皇見此祥瑞之兆,立馬便拋下了手中泛寒光的帝王劍,從搖籃裏抱起我就摁進懷中嚎啕大哭。
也因著他這一抱一哭,直接導致了我剛出生就背過氣暈厥了過去……後來還是在幾名禦醫抖著手硬著頭皮強朝我天靈蓋上紮了幾針後,我才終於又醒了神,在皇帝老爹的懷裏哇哇大哭了起來。
降生那夜的天雷給了我活下來的機會,而翌日我大師父在朝會上所稟奏的那些話,更是扭轉了我一生的命運。
我大師父乃是大禹國的國師,身份與祭司閣長老比肩,想當初祭司閣因我乃是七月半生人,便對我多有偏見忌諱,一直慫恿著我的皇帝老爹將我送進祭司閣撫養,不給我帝女的名頭,還要在我的身上下咒。我的皇帝老爹在被文武百官及祭司閣逼迫的走路無路時,是我的大師父國師大人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舌戰群雄,保住了我。更在祭司閣那位女長老咄咄逼人不肯鬆口,還羞辱我母親時,一巴掌打的她懷疑人生,損失了半身的修為。
我出生次日的大朝會上,文武百官還對我的去留拿不定主意,我師父一襲玄紫官袍上朝,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了自己為我占卜命格的結果:天降祥瑞,神明轉世,有帝女在,可保大禹歲歲太平,帝女出,明君現。
言外之意便是我不但不會成為大禹國的禍害,還是老天爺賞賜給大禹國的禮物,守護大禹國國泰平安的保護神。隻要有我在,大禹國不久便會出現一位千年難得一遇的明君。
這些好話我父皇與文武百官聽了,自是樂的合不攏嘴。
加之我師父可是大禹國三朝元老國師了,雖不參政,但是礙於當年太上皇帝在世時曾與他有過八拜之交,他對皇家還有過救命大恩,太上皇曾欽賜了他先斬後奏的皇家令牌,是以在朝堂上,他說的話還是十分有威懾力的。
爾後文武百官與祭司閣的那些慫包見他都這樣說了,便也不敢再添言置喙了,隻能放任著父皇為我擬定封號,賜我帝女印璽,擇選我為祭司閣的下一任掌閣主。
大禹帝女,多麽尊貴無上的身份。嗬,卻不知是不是我福薄承不住這麽高貴的身份,我竟自一出娘胎,便有心疾。
且隨著年歲的增長,我的心疾也是愈發嚴重。
六歲時,我心疾發作隻是昏了兩三日,十六歲時,便已到了遍地打滾,張口嘔血的地步。
我父皇看不得我那般痛苦,便連夜登上仙山,跪求我大師父君辰國師出手救我性命。
再後來麽,我大師父開始搓藥丸替我吊命了。
因為有他的藥在控製著我的心疾,算來我已有兩年心疾沒再複發了。
但,治我心疾的那種藥有個特要命的副作用,那便是藥性太寒,食用太多會令女子腹痛不止。
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便得時不時嚼幾棵性溫和的鷹舌草進肚子解解寒,以免那藥副作用的後勁上來,令我疼的生不如死……
原本我是每隔兩日就得服用幾片鷹舌草的,隻是今兒恰巧到了該服用的時辰,又恰巧逢上了刺殺這一茬,更巧的是鷹舌草在蓮枝的身上攜帶著,受一係列的巧合影響,以至於我耽擱了吃草的時間,身體這才有了反應,腹中開始了隱隱作痛。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鷹舌草這種東西在大禹國地界多的就像地上的螞蟻一樣,隻要長草潮濕有石頭的地方,都能在石頭縫裏尋到這東西。我先前斷定這深山崖底附近一定有鷹舌草,果不其然真讓我賭對了!
消受完鷹舌草的澀勁後,我拍拍袍子提著燈籠乖乖往山神廟的方向去。路上偶爾貼近的兩聲狼叫更是將我嚇得一路小跑徑直往山神廟裏奔,慌亂之時差點連仙術都使出來了……
砰地一聲撞開了山神廟的大門,我提著燈籠就往那抹玄影撞了去:“啊太嚇人了太嚇人了,墨風哥哥外麵有、有有狼!”
一頭撞在了那人結實的寬背上,沒將他撞動一分,反而把自己給彈退了兩三步……
紅燈籠在手中搖啊搖,晃得人影朦朧,麵前那抹頎長的背影緩緩然的回過身,逆光而立,輪廓沉重而又清晰。
玉指勾過我指尖的紅燈籠,他端詳了我一陣,負袖柔和道:“此處仙山連綿,常有野獸出沒,林中有狼,亦是正常。被嚇著了?先在這廟宇裏緩一緩吧,這座山神廟,可比咱們落腳的那座破院子要環境好得多,暖和的多。”
倏然抬指,他伸手往我臉上觸了過來。
我心下一驚,正想躲閃,奈何他的手指已經先一步碰到了我的唇角。
腦海中的第一反應便是他要占我便宜,老臉陡然發熱,我頓時緊張的不行。
但,正直如他老人家,指尖劃過我的唇角卻並非是為了占便宜,而是在我的嘴邊撚起了一片殘留的鷹舌草……
眉頭驀然緊皺,他捏著那綠裏透紅的草葉子好奇問我:“你,方才摔了,臉著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