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是要共度春宵?
“好了小白,我不是要走。”他安撫性的拍了拍我手背,軟下語氣,輕聲哄著道:“你不放開我,我怎麽轉身給你擦眼淚?你都多大了,還像個孩子一樣愛哭。摔到哪了?我、幫你看看。”
我摟著他還不想放手,哭哭唧唧道:“摔到哪了你看不了……”
“為何看不了?”
我癟癟嘴,“摔到胸口了,胸口最疼!”
“……”他深呼了口氣。
我肆意的將淚水與鼻涕全糊他後背上,哽咽著道:“你剛才都不關心我摔到哪了,你還怪我。”
他無奈握住了我的一雙手,溫柔安撫我:“我這不是關心則亂麽?你可知我瞧見你摔下來的那一刻,有多擔心。你說的對,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該把你丟下……我、說不出什麽討姑娘家歡心的話,有些言語你接受不了,我會改正的。以後盡量不那麽說你。”
“白旻。”突然有點小感動了,他果然還是在乎我的。
抽噎著躲在他背後不出來,他半哄半就道:“小白,聽話些,先放開我。”
我任性的不肯答應:“我不,我怕你騙我,我怕你又一晃眼就沒了……這深山老林的,連個活物都沒有,大半夜的,我會被嚇死的……”
“這次不走了,真的,絕不騙你。”他耐心的勸著我。
我吸了吸鼻子,相信了他的話,抹完最後一把鼻涕後,方慢慢的鬆開了他。
他轉過身來,驚若天人的俊容在沉黯的天光下輪廓依舊清晰,劍眉微攏,鳳眸深沉。
微暖的指腹細心幫我抹去了臉上淚痕,袖中蓮香過鼻,攜著淡淡的溫存。
“又傷了臉,你自己說,若非本帝在你身邊,常用法術護著你這張臉,你都已經毀容多少次了?手上有傷便罷了,臉上也有傷,真是心大。你們姑娘家不是向來都將容顏看的比命重要麽?怎麽一到你這,就變樣了?”
執起我的手,他話說的雖然不怎麽好聽,但字眼間,還是充滿柔情的。
我耷拉著腦袋,悒悒道:“可這種事,我又阻止不了,我又不是神仙……”
“知道你委屈,本帝這不是認錯了麽?”抬指撫去我額角傷口的灼痛,他輕聲道:“本帝一直都沒走遠,你以為,本帝當真那麽絕情麽?本帝原不過是……想嚇嚇你。”
被他玉指撫過的地方,傷痕自行便消弭了。
我咬咬唇,凝重鼻音淺淺祈求:“那你以後,不許這麽嚇我了,我是真的害怕。”
“好,以後不丟下你了。以後,換種方法懲罰你。”大手罩在了我的腦袋上,他目露擔憂:“本來就不聰明,若是被撞傻了,就更不好了。本帝可不希望,本帝的供養人是個小傻子。”手上稍稍用力:“還疼麽?”
我嘟著嘴,感覺腦殼如有千斤重,“疼,你輕點。一陣一陣的疼。”
“等回去了,好好睡一覺,本帝讓小蝴蝶他們明日給你熬點補湯。本帝的夫人,可不能智商有問題。再怎麽說,你我如今也是已有夫妻之名,在外榮辱一體。你要是有個小瑕疵,本帝麵上也不好過。”
憐愛的又摸摸我腦袋,他好脾氣的問我:“還能走路麽?”
我抹了把眼角的少許濕痕,“頭暈……”
“罷了,本帝用法術帶你回去。”
見他抬指就要施法,我突然靈機一動,手快的一把握住了他要凝聚法力的兩根手指頭。
“怎麽?”
“不用法術回去。”我裝得可憐兮兮,用眼神祈求他。
他不解:“嗯?那你想如何回去?”
我蹬鼻子上臉的膽肥道:“我要你背我!就當是你丟下我,害我摔傷的懲罰。”
說罷,還朝他張開懷抱,一副等君上鉤的做派。
他陡然一愣。
“本帝,背你?”
我曉得他這會子心底很抗拒,執意點頭:“嗯,怎麽,你不肯嗎?”
若他真的不肯……我也沒辦法……
他負袖自我思想鬥爭了良久,良久……
“過來吧,我背你。”
他竟,破天荒的鬆口了?
我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察覺到了我的遲疑,便溫和的提醒了一句:“怎麽?改變主意了?不想讓本帝背了?”
不想讓他背?
絕無可能!
於是我果斷地,厚著臉皮貼上去,跳上了他的背。
成功圓了讓他背的心願後,我將頭輕輕倚在他的肩上,雙臂纏住他的脖子,心滿意足的閉眼,低吟出聲:“太開心了,圓夢了!好喜歡這種感覺,我這輩子能讓神仙背一次,餘生無憾了!”
“你是該餘生無憾了,這天底下,也就隻有你,敢膽大包天的求著我背你回家。”
“你和我都結婚了嘛,要你背一下,你又不吃虧。”
“你又重了。”
“啥?”我來了一絲絲精神,昂頭激動睜開眼:“我、我沒胖啊,我都沒吃多少好東西!”
“你現在都快一百斤了,若按豬的行情來算,你現在已經可以賣了。”
“我不是豬。”我懨懨的又趴回了他的肩膀上。
他嗓音平平:“是啊,一百斤的豬,還能賣個好價錢。一百斤的你,怕是無人敢買。”
“為什麽啊!”
“怕養不起。”
“你真討厭。”我抱緊他的脖子,倚在他肩上想睡覺。“這邊豬肉的行情,十塊錢左右一斤,一百斤,便是一千塊錢左右。加上豬腿骨,豬頭,豬排骨,豬肘子,豬尾巴豬舌,一頭豬大約能賣個兩三千塊錢。我難道還不值兩三千嗎?”
“你倒是,很會精打細算。”
“我沈白露可是無價的!別人買不走,倒是可以白送!”
“白送?”
“白送給我未來的老公啊。”
他靜了靜。
半晌才用鼻音回了個:“嗯。”
身體實在太乏了,我靠在他肩上都快昏昏欲睡了。
神誌不清時,還在迷迷糊糊的和他說話:“你怎麽那麽實在,讓你走,你就走了。我要是不攔你,你是不是又把我丟了……”
“不是,我隻不過是想等你冷靜了,再出現。”
“等我冷靜了,咱倆就涼了……”
“涼了?什麽意思?”
“你猜……”
“……”
“白旻,我以後不背著你找別的男人了,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
“瞎說。”
“本帝隻是氣……你就算是想談戀愛,也該尋個正常人。那些男鬼每日迎來送往的,身子早就不幹淨了。他們是不可能心裏僅裝一個人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你隻是在氣我,沒有找個正經男人相處?”
心尖兒狠狠一酸。
他想都沒想,便應道:“嗯。”
所以,我與旁的男人究竟有沒有關係,他根本不會介意……
他生氣,隻不過是出於朋友道義,才見不得我同不正經的人有個什麽牽扯,壓根就不是喜歡我……
那我這,算不算自作多情了?
賭氣的咬咬唇,我強壓下心底的重重失落感,佯作平靜的回應:“嗯,那我以後,找個正經男人談。”
他應的爽快:“好。”
好?
好你個大頭鬼!
——
猶記被他背回家的那會子,我已經乏的清醒不過來了。
身子被他小心翼翼的捧到了床上,他用大手托起我的腦袋,將軟枕塞到了我的腦勺下。
薄被沾身,他幫我掖好了被角,隨之,在我床邊坐了下來。
安靜半刻。
湳竹走了進來:“帝座。娘娘她……”
“路上摔著了。”
“要緊麽?”
“於她而言,算是要緊。這笨姑娘,明明已是滿身的血跡,在路上卻還有精力同本帝拌嘴鬧脾氣,像個孩子一樣,纏著本帝背她。身上傷勢這麽嚴重,竟愣是一聲都不吭。”
少年沉笑一聲:“娘娘若非與眾不同,又怎能入得了帝座的眼。”
“她,總能讓本帝生出許多情不自禁。”
“大約這便是緣分。其實……與帝座娘娘相處的這幾日,屬下總有種感覺。屬下……覺得帝座與娘娘,仿若是天生一對。”
“本帝與她一介凡人,怎談天生一對,你多想了。”
“帝座就,真沒打算,將此事假戲真做了?屬下認為,娘娘心中也是有您的。”
“她是凡人,本帝是神。本帝與她,萍水之交罷了。本帝遲早是要還她自由的,也、不可能對她假戲真做。本帝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囚禁她一輩子。”
“帝座對娘娘總是關懷備至,屬下鬥膽,想問帝座,可曾心悅過娘娘……”
“不曾。”
“這……”少年猶豫著呢喃:“日前屬下在冥界,聽兩位無常大人無意間提起,您與青珂大人乃是多年情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情相悅,兩兩……”
“湳竹,你今日的話,略多了些。”
“咳,屬下隻是好奇而已、好奇而已。”
“本帝記得你以前性情沉穩,不苟言笑,素來最懂壓製自己的好奇心。怎麽千年未見,你變了心性?”
“帝座恕罪。”
“本帝不喜歡多嘴多舌的人,以後侍奉在本帝身側,記得管好自己的好奇心。”
“遵命……”
“本帝同小白假成親一事,整個冥界,僅有你知本帝知,你務必對此事守口如瓶,不可對外泄露半分。”
“您是怕娘娘有危險?”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縱是本帝現在將她保護的完好,也難保日後,有心之人不會察覺到這些。隻要小白還是本帝的帝後,他們凡事便要多忌憚些。若知道小白與本帝並未有夫妻之實,本帝擔心他們會暗中傷害小白。”
“是,屬下明白了。”
又隔了很久。
他有點陰沉的發話:“還不走?”
“啊,是,屬下、屬下告退!”
“等等。”
“帝座,您還有何吩咐?”
“把小丫頭叫進來。”
“您是說,小蝴蝶嗎?稟帝座,小蝴蝶姑娘還未回來呢。”
“還沒回來?這些小東西,真是膽子見長!那,小白的那位好友呢?”
“喬姑娘麽?帝座,喬姑娘也沒回來……宋小道士也沒回來。如今這個家裏,隻有帝座娘娘與屬下三個人、呃鬼、呃,喘氣的在。其他活物,都不在。”
“……那你去外麵,喚個女鬼進來!”
“帝座,這荒山腳下的,哪裏能給你找年輕女鬼啊……帝座您,要女鬼作陪,是要共度春、春宵?”
“滾!”
“啊是,好嘞,屬下遵令。”
“混賬東西!”
男人憤怒的一振廣袖。
夜裏——
半夢半醒間,好像感覺到自己在趴著。
薄被搭在腰間,裸露在外的後背,好涼。
有東西一點點倒在了背上,灼的傷口陣陣疼。
“好痛,痛死了……痛……”
頭頂的聲音溫柔低淺:“沒事了,就要好了,上了藥,就不會留疤了。”
“白旻……”
“嗯,我在。”
“你個渣男!”
“……”
“老娘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再理你我就是小狗!”
“……那你做好當小狗的準備。”
“……”
——
渾渾噩噩的睡了整整一夜,八月天涼,多雨時節,一醒來,又是風雨大作的一天。
喬芊芊她們是在晌午時分才回家的,一行人悠閑自在,吃飽喝足的摸回了窩,還沒來得及同我炫耀長生樓的好,就被白旻遣了湳竹神官捉過去一個個挨著思想教育了……
彼時我坐在風雨停歇的桐花樹下,托腮無聊的看著麵前席地而坐,伏案哭唧唧抄寫佛經的三抹大小身影,深表同情的打了個哈欠。
湳竹神官手裏正掂著一枝翠竹子,來回檢查挨罰的三人可有偷工減料,不認真謄抄。
小竹條突然啪啪往喬芊芊桌上敲了兩下,湳竹神官語氣輕柔的指點:“喬姑娘,你的字太醜了,這篇扔掉,重新寫。”
“扔掉?”喬芊芊一聽這話就急眼了,提筆指著宣紙上那團密密麻麻,烏七八黑亂如雜草的字跡據理力爭道:“這些可都是老娘的心血!老娘都抄了半個小時了!都抄完一頁了,你竟然讓我丟掉!不行,不丟,堅決不丟!
你們都是古代的鬼,毛筆用的熟,寫起來一點腦細胞都不費,我就不一樣了,我這輩子連毛筆都沒碰過,你讓我用這軟啦吧唧的筆寫字,我能勉強,寫出個形就不錯了,你還嫌我寫的醜!”
湳竹神官耿直的朝她露出和藹的笑:“可是喬姑娘,你的字,寫的本來就很醜啊。”
喬芊芊一頓,生無可戀的捧心:“啊!你們真不是人!我知道我自己字醜,你用不著來回戳我心窩子啊!我隻是在和你講道理而已,我本來就不會寫毛筆字,這紙張又這麽小,寫字欄又畫的這麽細,我能勉強把字寫出來就已經很賣力了,實在達不到你們口中好看的標準……”
雙手一合,她真摯的祈求湳竹神官:“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底子差,你對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