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屍山梁王垂死,草廟村更夫救命
“你這是怎麽了?小乞兒。”
麻二哥關切的問,“是不是嫌饅頭不好吃?要不明天俺去天瓊崖給你打點野味,解解饞?”
天寒地凍的,去哪裏找野味,若能找到野味,又何必要等到明天呢?
這話說出來連麻二哥自己都不信。
“二哥,我沒事。”
麻二哥是個一條腸子通到底的主,哪裏能猜到他這個弟弟此時的所想所念,聽後隻是在一旁嘿嘿傻笑,再不知怎麽勸慰。
這時,更夫湊到跟前,擦去小乞丐臉上的淚,一半正經一半玩笑的說道:
“好了,別哭了,你現在也是個小男子漢了,你前一陣兒不是還跟你的小夥伴們說過,天下窮苦是一家,你們呀,都共有一個姓,那就是姓乞。
共有一個家,那就是乞家,你還說長大後要立誌像你的白衣大哥,甚至像梁王那樣,征戰四方,保家衛國呢。
怎麽現在卻哭哭啼啼的像個小姑娘一樣,啊?哈哈哈!”
小乞丐挺了挺胸膛,噘嘴道:“我當然是男子漢,我……”
或許終是覺得難為情,眼眶含淚的朝更夫深深作了一揖,以表謝意,便也不再哭泣,就此作罷。
看到弟弟總算止住了哭聲,麻二哥這才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
“那咱們快回家吧,俺背你。”
“不用,我不是小孩子了。”
剛被誇有大誌氣的小乞丐,自然不會讓麻二哥背,剛邁開腿要走,忽然想起身後還有一具“詐屍”。
他停下腳步,手指向剛才那小“屍”山處對麻二哥說:
“對了,二哥,那裏,那裏剛才有人動了,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要不咱們過去再看一眼吧。”
麻二哥看向小乞丐手指的方向,隻見橫七豎八的躺著七八具屍體,心裏嘀咕:
“這戰役結束都兩天了,怎麽可能還有人活著?”
不過嘀咕歸嘀咕,身體還是很誠實,拿著火把一馬當先。
“你想看,咱就去看。”麻二哥轉頭又對更夫說:“更夫大哥,你如果害怕,就先在這裏等俺們。”
更夫笑道:“笑話,我走過的夜路比你的年齡還長,我會怕?”
這個說辭太絕了,絕的麻二哥竟然不知道怎麽反駁。
三人來到小“屍”山旁,蹲下身把火把湊近,挨個掃視。
“看盔甲,是咱們幽國的將士,”三人中最見多識廣的麻二哥開口說道,“隻是,好像都……”
“快看,最下邊那個人又動了。”眼尖的小乞丐突然大喊。
又挪開一具屍體後,果然發現最下邊還有一人胸膛在微微起伏,奄奄一息。
小乞丐趴到那人跟前,看得仔細,生怕是自己的白衣大哥,
但見那人頭發披散,雙眼緊閉,嘴唇幹裂蒼白,臉上血汙難辨相貌,身形推斷貌似少年。
身上銀白盔甲不似普通甲兵,隻是盔甲已經破爛,直嵌肉裏。
身上有十數道血洞刀兵破甲見白肉,小腿處也被大戟刺穿。
“二哥,咱們救救他吧,好嗎?”看到這般慘狀,小乞丐又快忍不住要哭了。
……
昏迷中的梁王蕭離感覺自己仿佛一腳跌進了冰窟,無邊無際的寒冷侵蝕著他身體的每一個毛孔。
前方忽然有火把出現,火把映照的光漸漸淡去,恍惚如燭火,就仿佛來自地獄的引魂燈,大限已至嗎?
她還沒有等到他的捷報。他蕭離從來就不是會言而無信的人啊,看來這次要食言了。
接下來不是應該過奈何橋嗎?怎麽他突然變得輕飄飄起來,像浮雲一般飄來蕩去。
隻是偶爾會有不知名的東西一次次撞擊自己的身體,很疼卻叫不出聲。
到後來便連那點殘存的意識也不複存在了。
……
麻二哥背著少年走走停停,三個時辰才到了一處古鎮:鳳凰落。
其間看盔甲硌的少年生疼,便替他把盔甲脫下來,丟棄在了路邊一片草叢中。
鳳凰落因早年間傳聞常有鳳凰棲息而得名,隻是後來連年受樓荒滋擾,日漸破敗。
直到最近幾年,梁王崛起,攻鬼方,滅北楚,降東胡,並在南疆潼關駐紮大軍,樓荒才有所收斂,不敢越雷池半步。
鳳凰落北連金陵,南靠潼關。
地理方位決定了貧富的分化,可想而知,鳳凰落的南邊自然要窮苦一些。
小乞丐他們便是落腳在南邊的“草廟村”。
草廟村因有一座早就已經年久失修、無人問津的山神廟而命名。
山神廟西南角有口枯井,枯井旁邊就是更夫的家。
更夫這人是窮了點,但卻是個仗義的,當晚便把自己的家讓給了小乞丐他們住,自己則去鳳凰落當值。
說是家,其實也就是一處廢棄的宅子,比小乞丐他們住的山神廟強不了多少。
“麻二哥,他還能活嗎?”
看著在缺了三條腿的木床上躺著的少年,小乞丐不無擔憂。
麻二哥把更夫家裏所有能驅寒扛冷的敗絮殘棉蓋在少年身上,才開口說道:
“俺覺得夠嗆。他身上到處都是傷,現在最要緊的是要請郎中給他好好瞧瞧,然後再抓些草藥,至於能不能活命,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頓了頓,麻二哥麵有難色的接著說道:“可是咱們每日裏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又去哪裏能找來銀子請郎中呢?”
小乞丐皺眉沉思,眼珠四轉,突然心下便有了計較。
“二哥,你不是說明天要去天瓊崖給我打野味嗎?”
“呃……”
“你明天隻管去天瓊崖,抓隻野雞野兔啥的,回來咱們熬湯給他補補,請郎中的事,我去辦。”
麻二哥驚詫道:“你有辦法?”
小乞丐故作神秘,顧左右而言他,
“二哥,我知道你肯定餓了,剛才背人回來的時候,你的腿直打擺子,喏,給你吃,我不餓。”
說著從懷裏掏出麻二哥討來的饅頭遞給麻二哥。
麻二哥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小乞丐攔了下來,“二哥,快吃,吃完就睡覺,攢足精神,明日一定要打到野味回來。”
蜷縮在角落裏的麻二哥很艱難的吃完饅頭,看著趴在床邊的小乞丐,眼中泛淚。
他可不懂什麽民族大義,什麽家國天下,他隻知道小乞丐就是他的天,天說什麽就是什麽。
明日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打回來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