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定心真言
宋棠音居高臨下,看著吳逸與白蓮衣,眼裏顯出濃厚的興趣。
“說起來,我明明看見你明明衝向了即將爆體而亡的妖道,如今不僅救走了這個女的,卻還能安然無恙,能同時辦到這些,你用的什麽神通?攝法?還是縮地?”
看來她沒看見自己剛剛的身外身?
吳逸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腳下悄然挪步,擋在了白蓮衣身前,笑道:“宋姑娘,這禍亂郡主的凶手已經死了,這位姑娘也沒妖氣,按說應該沒我們什麽事了,怎麽定南王還要找我們?”
白蓮衣乍然見他擋在自己身前,唇邊揚起微不可察的一絲甜笑,轉瞬又恢複如常。
宋棠音跳下屋頂,站到了吳逸身前數丈之距,說道:“定南王找你,是因為看到你斷了禍害郡主的毒鎖,如今郡主蘇醒,就在將軍府設了宴,也請你赴會。”說罷,她手隨意一甩,一道薄紙飛到了吳逸跟前。
吳逸順手接過,發現確實是張紅漆紙金字寫就的請帖。
隻是,他望著宋棠音的表情,卻是看不到太多的欣喜,反而眉間似有愁緒盤結。
“先不說赴宴不赴宴,宋姑娘,這個什麽郡主既然沒事了,我看你表情卻好像不太高興?”
宋棠音搖頭歎道:“郡主雖然醒了,但一靈真性已斷,施法的那老妖死的真是便宜他了……”
她說到郡主一靈真性已斷這幾個字時本來豔若桃李的玉容也咬牙切齒,怒意難掩。
吳逸道:“啥叫一靈真性已斷?”
這不問還好,一問之下,白蓮衣與宋棠音齊刷刷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宋棠音本來還怒氣剛起,此刻卻是愣住了,她一雙美目瞪大了望著吳逸:“你當真是修行人?”
吳逸遲疑了一下,才點頭道:“算……是吧。”
白蓮衣這時悄然湊到他耳旁低語道:“所謂一靈真性,是修行有道之人帶著靈性轉世投胎,隻要靈性不散,就算來世為人,也有機會重新踏上修行路,前世積累之下比旁人修行更快,可要是靈性斷了,那此人前緣盡斷,再與常人沒有分別,甚至可能還會對壽元造成損失……”
她說到此處,便輕歎一聲,不再言語。
吳逸聽完,也大致明白了,點頭恍然道:“哦,原來這郡主前世是個有道的修士,這麽說她大病一場,還被妖怪害得把本來的仙路給斷送了。”
宋棠音指頭卷著鬢邊發絲,蹙眉歎道:“本來我從宗門出來,就是接到了師傅說郡主有有難,特去相救,結果妖怪雖死,但還是沒能避免這一難,唉……”
吳逸不知道她和郡主是什麽關係,也沒興趣打聽,他握著請帖又想到了一點,隨即接著問道:“對了,既然是將軍府設宴,為什麽是你來送請帖?還有,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宋棠音很自然地答道:“我雖然看不到你的修為,但也不是沒法子找人,我這頭上的寶箍,可不是白戴的。至於為什麽是我來送請帖,當然是想問問,你既然能斬斷妖鎖,祛除妖術,對郡主的病不知道有何法子?”
我知道個錘子我知道?
吳逸他連那道鎖是個什麽名堂都不知道,更別說什麽解救之法了。
他老實地回答道:“宋姑娘,我砍斷那道鎖呢,純是因為看這鎖困著這位白姑娘,不忍心她如此痛苦,才下了手的,這鎖是什麽名堂,是誰的法寶,我一概不知,至於說解除妖術的法子,那也是我偶然知道的偏方,問我找治郡主的方法,那是找錯人了。”
宋棠音聽他說完,也點頭表示讚同:“剛剛看你連一靈真性是什麽都不懂,想來也是真的不知道,也罷了,請帖也送了,我走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徑直腳下生出一團風來,縱身飛出了富貴山莊,這一來一去都毫不拖泥帶水。
吳逸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心想這姑娘愛來就來,說走就走,怎麽一點客套都不講的?
自己這個富貴山莊是她家後院嗎?
吳逸看了這請帖幾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收在了衣服裏。
白蓮衣這時一雙杏眼瞟向吳逸:“吳公子要赴會?”
吳逸滿不在乎地道:“去不去到時候再說,眼下既然沒事,不如我帶你在這寶象府裏遊走一遭,順帶拜會一下汪道長,謝他贈藥方之恩。怎麽樣?”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白蓮衣暗裏歡喜,唇邊也幾乎掩不住翹起的弧度。
定南王暫住的將軍府裏,郡主裴海棠的蘇醒,令定南王老淚縱橫,陪同的一幹人等,也都鬆了一口氣。
而後,郡主痛哭之餘,定南王等人也從虛弱剛剛醒轉的郡主口中聽到了她被害的事發經過。
其實當日,郡馬朱烈就已經死在了她眼前。
那一日,郡主攜同郡馬縱馬遠遊,在山中遇到黑風狂呼,火光衝天,郡主在被黑風吞噬之前,遠遠看到了,一個黑袍虎須的道人,與一副裹在火團之中的獰厲巨大的麵孔。
護在她身前的郡馬就被那妖怪一道冷光當然刺穿了腦門,落馬而亡。
之後郡主就被那股遮天蔽日的黑風給吞噬全身,意識昏沉,陷入了無邊的沉睡。
在夢境裏,郡主遭受了無數次被那隻火光中的巨大妖怪的追逐與恐嚇。
循環往複,場景數變,當中有遇見王府衰敗,家破人亡的場景,也有遇見屍橫遍野的慘狀,但始終不能脫得妖魔所擾。
直到有一天,夢境中的黑雲散去,妖魔沒有再出現,她才得以從無邊噩夢中醒來。
郡主醒轉,這番話也證明了,禍首就是伯眼道人與那個狼狽為奸,強占郡馬身軀的妖魔。而他們又死在了那次爆炸之中,再無從知曉他們作案的動機。
於是為了給郡主壓驚,定南王下令在將軍府中設宴,款待將軍府一幹將士。
將軍府內,眾多仆婢前後忙進忙出,彩練高掛,桌椅排列,一切有條不紊。
郡主在房中靜養著,她獨自一人盤膝而坐,兩手各自掐指守在下腹處。
但坐了一會兒,她就睜開了疲態未消的眼睛,吐出一口淡淡的濁氣。
她血氣剛複的麵上展露出一絲淺笑:“宋姑娘,你到哪兒都是這般神出鬼沒的嗎?”
房裏門窗未開,宋棠音腳下銀鈴輕動,已一個誇張的坐姿,大咧咧坐在了屋內桌旁的一張圓凳上,一隻小巧纖白的腳還跨上了桌。
“不走正門習慣了,怎麽,吐納法也沒恢複多少嗎?”
郡主搖頭,用手捧著小腹處輕歎道:“沒用,雖然能順利恢複到說話行走,但心裏總覺得缺了一點什麽東西。”
宋棠音當然知道,這吐納法麵對郡主如今的境況,是派不上什麽用場的。
這吐納法是她下山後初遇郡主時贈給對方的一門運氣法門,遠談不上什麽高深功法,隻能幫人調養心神氣息,疲累時有助於身體恢複。
郡主平日素愛騎馬遠遊,練了吐納法後體力也更加充沛,就一直用了下來。如今大病初愈,用吐納法自行調息,卻是沒有收到多少成效。
宋棠音眼裏,郡主腹中那粒由伯眼道人送入的“還龍丹”還安安靜靜待著。
雖然知道伯眼道人打算拿這丹藥動手腳前就已經敗露而死,但這丹藥目前看,就是一粒普通的由多種名藥煉就的補丹,應該不會有什麽危害。
那妖怪吸走了郡主體內的靈性,到底目的是什麽?
郡主看著這個與她年紀相仿,卻衣著怪異的小姑娘,想起了當日初遇時的情景,這個姑娘在樹上盯了自己許久,不禁莞爾一笑:“今日我能醒來,還是多虧姑娘你出手相助了。”
宋棠音收起眼中憂慮,仍是一副輕鬆姿態望向郡主略顯憔悴的臉龐,苦笑道:“倒也不是我,鎖住你心口的那道鎖是另一個小子砍斷的,至於妖怪,那是他們自己起了內訌自滅的,你要謝,等宴會開始了再謝他也不遲。”
她明白,郡主如今靈性已斷,不但斷了修行之路,甚至可能危及壽元,眼下她又剛剛醒轉,急需調養,所以也沒有把這一層說出來。
纖手抬起手指輕點額前銀箍,變出一道光澤亮堂的金箍。
“郡主,伸出手來。”
郡主不明所以,但本著對宋棠音的信任,還是乖乖伸出了右掌。
宋棠音手中金箍倏地精準套入了郡主的手腕處,她道:“這是我寶箍裏護身用的三個金箍之一,你戴著,以後呢要是遇到危險,就念動《定心真言》,這金箍應當能救你。”
“定心真言?”郡主摸著手腕上多出來的一道金箍,這道金箍光澤爍然,比她王府上的許多珍寶還要亮麗幾分。
宋棠音又湊過去,附在郡主耳旁一陣低語,將咒訣用法傳給了她。
等到從郡主房中瞬身出來,宋棠音眺望天際,日色尚早。
等到晚上宴會後,她就差不多該行動了。
在幹一票大的之前,先去後廚偷些酒喝!
嗯,就這麽幹……
……
“吳公子,你看!”
正在和吳逸一同行走在大街上的白蓮衣,行至一處時,駐足停步,叫住了吳逸。
本來吳逸一路上閑得還在觀察著四周路人對於他身邊跟著個容姿絕麗的大美人的各色眼神,聽到白蓮衣呼喚,也自然回望向她。
結果這一看,他也愣了一下,然後也不由對上了白蓮衣的眼神。
這地方他剛進寶象府沒多久,就來過。
如今一堆事完了,又重新到了這兒。
“哪吒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