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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降妖?降什麽妖?

  藥罐子冒出的輕煙上藥香越發醇厚,吳逸靜靜地看著火候,一邊盤算著時辰。


  分身則是在聽到了定南王幾人的安排之後,就悄悄退下窗台,步履不停,輕身縱向將軍府的校場。


  雲體風身的速度極快,將軍府內縱然廊道房屋眾多,七拐八彎,也是頃刻間就過了。


  吳逸分身閃至鐵籠前,見到了白蓮衣幻身成的白猿,雪白色的毛身上捆著幾條銬鎖之外,手臂與頭頂,頸項處還留著幾個金箍鎖後的勒痕。


  剛剛穆天洪下令關押白蓮衣時,宋棠音就順手取回了金箍。


  可能是被金箍所傷,白蓮衣變成的白猿不能動彈半分,隻是躺縮著身子,氣若遊絲。


  這金箍看樣子威力不小,吳逸不久前剛才見過宋棠音使出過,根據汪象旭的說法,好像叫什麽“三相寶箍”。


  身外身目前吳逸隻學了個入門,隻能複製模樣和神通,並不能再變出第二把兵刃來,所以分身隻能守在牢籠周圍,提防士兵會不會對她動手。


  那些個守兵軍紀似乎相當嚴明,不多時,傳令既至,一排士兵齊齊發力,擔著巨大的鐵牢籠,架在車上,慢慢推離校場。


  分身自然也緊隨其後,在確認了他們在短時間內即使押了人也不會對她動刑後,就又飄忽間縱身前往了剛剛偷聽的地方。


  將軍府的法堂內。


  伯眼道人盤膝坐在丹爐前,一根長香燃燒行將殆盡,這已是第三根。


  兩個時辰說長不長,如今隨著第三炷香即將燒完,丹爐上冒出的輕煙也開始泛出紅光。


  時間快到,還龍丹即將煉成了。


  “道長,丹藥成了?”


  法堂之外傳來一道自帶三分豪邁的聲音,一襲錦袍玉帶,撥開簾幕而入。


  是不久前才平安歸來的郡馬朱烈。


  伯眼道人起身行禮:“有勞郡馬關心,還龍丹已成,隨時都能行法。”


  此間法堂除了朱烈與伯眼道人外,就隻有沉睡不醒的郡主,一片空闊,再無他人。


  朱烈此刻臉上卻神秘一笑,兩手負在身後,道:“道長不愧是西河天宗叛出來的,等還龍丹下去,水到渠成,也不枉費我花費許多工夫。”


  伯眼道人聽他語中帶刺,仍是低頭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應道:“主上有令相助,不敢違背。”


  朱烈會平安歸來,其實在他的意料之中。


  原先的計劃裏,是準備由他們先把郡主的病處理了,再去除妖的,到時朱烈再以劫後餘生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世人麵前,正好是順水推舟。


  雖然實際上現在有了宋棠音這個節外生枝的存在,要自作主張前去降妖,但好在於計劃無損。


  所謂“河車三變”術法與還龍丹,當然不是為了給郡主治病。


  河車三變,以羊,鹿,虎,三種玄氣貫通郡主體內,層層遞進,節節貫穿,固然讓郡主外表上看恢複了血色,有所好轉,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施展河車三變的三枚棋子被伯眼道人用“丹心元火”淬煉,貼住郡主三關大穴,這麽做,是為了往郡主已經虧虛的體內注入一股維係生命的玄氣,造成一種已經氣血回轉的假象。


  而等到還龍丹成,送到郡主體內時,穿心鎖上的另一頭才算真正發揮作用。


  郡主的氣血虧失,是因為被人用術法抽得幾近枯竭,而流失的氣血絕大半都通過穿心鎖流向了穿心鎖另一頭的施術者身上。


  而穿心鎖的另一頭,綁著的卻並不是那個妖怪。那個被施展黑眼定身法變成的白猿,是為了防止宋棠音節外生枝準備好的替罪羊。


  等到她趕到千百裏外時,那裏已經事先做好了部署,隻等宋棠音到場。


  最後,等到還龍丹成,送入郡主體內,那顆丹藥在郡主體內就會發揮藥力催動穿心鎖,借由穿心鎖,反將那隻白猿體內的精氣妖氣,一口氣全吸過來,養就還龍丹。


  屆時,於郡主這個亥時之女體內煉就的還龍丹才真正完成,另一方,白猿身死,穿心鎖自然消失。


  郡馬悄無聲息,就能將還龍丹據為己有,一切功成。


  而這,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倒是這一手妙術,讓貧道大開眼界,這找的替罪羊連那姓宋的都認不出來,郡馬果然深藏不露,不知是從何處找來的這白猿?”伯眼道人想到在場其餘人全沒看出白猿的蹊蹺,連那宋棠音也是一樣。


  黑眼定身法最初是古時一位妖仙下界為禍時,擾亂宮廷所用的妖法,伯眼道人居於西河天宗時也隻是翻閱過一些偏僻的古籍裏有過零星記載,卻始終無緣得見。


  來寶象府前,伯眼道人看到了這隻施了法變出的白猿時,雖然沒見到施術過程,也歎為觀止。


  但伯眼道人也擔心過,此法會被宋棠音識破。


  畢竟,宋棠音是當代妙慈院首席弟子,幾年前就聽說她邁入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聚元境,非同小可,以一顆不知在哪煉就的內丹之光,竟然令穿心鎖現了形。


  雖然穿心鎖是教主所賜靈寶,固然等閑也極難見,但因為係在郡主這個凡人體內,沾了人氣,這才有了一點顯形的可能。


  但這也足夠令人吃驚了。


  郡馬朱烈聞言,隻是自信一笑:“這術法雖然隻是雕蟲小技,但畢竟是仙家所傳下的,不同尋常妖術,解毒容易,但要辨認出來,才是最難。沒有仙家所傳的眼法,是看不出來的。她一個小姑娘,諒她還沒有如此能耐。”


  如今大事將成,伯眼道人看著這個所謂的郡馬朱烈,越發覺得他本領高超,遠在自己想象之外。


  此人也不知是什麽妖怪來頭,竟然能讓教主與四劍使用心至此拉攏……


  外頭一列列守兵刀槍叢立,鐵籠被擺在了法堂外的空闊庭院裏。


  定南王與穆天洪,與早就悄無聲息出來的郡馬朱烈靜靜等待著最後一點時間流逝。


  他們在等著,郡主的病得以治愈的好消息。


  宋棠音仍是站沒站相,倚在門前梁柱上,拿葫蘆喝著酒,時不時地往法堂內觀望一眼,也偶爾看向被重重包圍的牢籠裏,那個關著的猿妖。


  奇怪……


  真的有點奇怪……


  這隻妖怪身上雖然是有妖氣不假,但是作為拿著邪法禍害郡主的禍首來說,是不是有點弱了?

  那座山上布下的詭異陣法,鎖鏈上鎖的是它,按理來說應該不假。


  可是那妖怪的表現,卻不大像是能吸收郡主精氣,留給自己飽食的猿妖形象。


  山間猿猴成精,搶奪良家婦女虜作妻子之事,她以前雲遊四方,也遇見過一兩次。


  最近的一次,是四年前,她遊曆至南贍部洲沿海浦州一帶,撞見一隻黑背猩猩成精,搶了一位姑娘攀山越嶺。


  她喝酒間碰巧見了,就一怒之下,奮起直追,拔腿追了八百裏,終將那隻猩猩精手刃,趕在那女子被玷汙前救下了她。


  猴精成妖大都好色,更是狡言善辯,絕少有像這隻白猿就狂性大發亂砸一通的。


  雖然也許也存在,練功走火入魔失了理智的可能性。


  但宋棠音那小腦袋瓜子,還是有些覺得,好像是哪裏有點奇怪。


  可究竟是哪裏,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走走停停,手中葫蘆空了幾回,又去找地方盛滿了酒,再喝,才終於等到法堂外那個伯眼道人走將出來。


  “道長,郡主的病情如何了?”郡馬朱烈臉上滿是急切,最先上步問道。


  伯眼道人嗬嗬一笑:“郡主剛剛服下還龍丹,如今體內氣血已經漸止流失,隻要慢慢調養,不日便能醒轉。”


  “真的?”


  郡馬與定南王在表情上最為欣喜,他二人並肩齊步,快步走到法堂裏頭。


  宋棠音也自然銀鈴響動,步履匆匆跟上。


  郡主裴海棠,此時一粒還龍丹下肚,原本去隻是略微回複血色的臉上,此刻已經頰現微紅,氣色回轉,甚至已有了鼻息,一如常人沉睡。


  “真的……真的……”


  定南王一時語噎,目中隱含老淚,他這些日子來終於看見了愛女有了一絲生氣,縱使年輕時經曆戰陣不少,此刻也難以抑製激動的心情。


  “接下來數日,隻要好生以調養,郡主自然康複。”伯眼道人麵上帶著微笑,眼裏卻冷。


  “吼!”


  正當定南王沉浸在喜悅之情中,外頭的一陣嚎叫,由外到內響徹了院堂。


  眾人紛紛側目,往外望去。


  差點忘了,還有個罪魁禍首。


  定南王目光瞬間一冷,率同四位力士與穆天洪等人快步趕到了外頭。


  牢籠裏的白猿發出了震天的哀嚎,鐵籠大門早被踹開,白猿撲殺而出。


  眾多守兵如臨大敵,紛紛舉起長槍,對準了白蓮衣變成的白猿。


  伯眼道人適時地低聲在定南王身側說道:“殿下,如今郡主體內已經消除病源,體外病源仍在,是該當除妖,以絕郡主之後患?”


  定南王用餘光瞥了一眼身後,又看向外頭這隻突然發起狂性的白猿妖。


  隻片刻,就已經決定:“力士,降妖!”


  “遵命!”


  定南王一言既出,四位護法力士很有默契的閃出人群,手持金剛杵,對向發狂的白猿。


  伯眼道人冷眼看著這一幕情景,他知道,白猿發狂,是穿心鎖之下的作用。


  被此法變成妖怪的人,縱有修為,也是半點發揮不出來,徒留一身野性。


  它死定了。


  四位力士奮然運力,金剛杵頓時有龍象之力灌注,毫不留情,轟然前擲!

  “釋迦擲象!”


  明光寺的四柄金剛杵頓時湧起無邊巨力,飛向白猿。


  而這時,遠在城中另一側的一個人動了。


  雲體風身!


  雲氣繞身,足下一邁,風馳電掣間,以越過無數重房屋。


  以絕快之姿,在眾人都無從反應的間隙裏,越過了將軍府高牆,越過了守兵。


  原本朝白猿飛來的金剛杵,電光火石間,竟反過來撲向了四位護法力士!

  巨力迎麵而來,四位力士無暇閃避,被砸的紛紛後倒,金剛杵哐啷落地。


  一襲青衫磊落,左手拎著一個瓷瓶的少年,正立在白猿身前,獨對眾人。


  “降妖?降什麽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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