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後來,誰成想竟出了事,兩三日後,金光觀的觀主靈雲道長,開始拿出一本不知從何處拿來的道經叫什麽《碧遊寶錄》,說不講雲辰子所安排的道經,改講此書。這一講,就出事了……”
吳逸聽到了事情的關鍵,便疑問道:“講經能出什麽事?”
老僧一聲長歎,身子也佝僂了幾分,也頹然坐了下來:“初時是沒事,靈雲道長還說聽完此經後備此經於家中可以寧神辟邪,聽了百利而無一害。後來,這書在城北一帶刊印成批,由金光觀發給聽講香客,我這哪吒廟幾個僧人是佛門,雖然不用他的道經,但金光觀贈送經書之事也有所耳聞。沒過幾天,城中就傳出有人猝死於家中的消息,接二連三,都是忽然倒地,全身幹枯而死。死人越來越多,驚動了將軍府,結果金烈將軍親自調查之下,發現死的每一戶人,家中都有一本《碧遊寶錄》。將軍說那書上盡是妖言,邪氣彌漫,常人沾之不多久,就要沒命。”
吳逸心中有了猜想,出口便道:“看來是這雲辰子埋下的禍根了?”
老僧聽了卻是搖頭道:“不不不,雲辰子素有賢名,四方皆知,他五年前在此地施法求雨,降服山怪,義診百姓不受分文的事跡可是做不得假的,將軍也與他交好。隻是那徒弟靈雲道長,修成了邪法,心性大變,官兵一到金光觀,他見事情敗露,還想負隅頑抗,結果被將軍生擒。後來大庭廣眾會審問供之下,那靈雲道長才全數承認,說是雲辰子臨走前囑咐他千萬要銷毀,絕不準碰的妖書,他貪念大起,不光沒有銷毀,還解開雲辰子封貼,練成邪法,大肆批印,最終釀成大禍。”
吳逸聽到此處,已大致有了個猜想。
這所謂的妖書,也許最開始就是雲辰子布的局。
他裝得道貌岸然博取聲名,後來找了這金光觀的道士借刀殺人,散布妖書,他自己倒逍遙法外,隻不過從時間看,之後不久就是枯月嶺一戰,死在了自己手上。
這雲辰子找的也是好徒弟,看老僧言語,死了都沒把他師父供出來,全攬了罪名。
“也就是說,現在城中盤查這麽嚴,都是因為妖書的緣故?”
老僧歎道:“是啊,金光觀平日也算與人為善,有所修持,結果一本妖書竟弄得人心惶惶,現在城裏道觀都被封了,前幾日搜捕全城把各家中藏匿的妖書都搜了出來,由將軍設法焚毀。後來又給城北附近接觸到經書的幾百戶人家設了去除妖氣的法事,由將軍親自作法,費了不少功夫才將剩餘百姓體內邪氣去除。現在還在後續巡查,也不知何時此地人心才能平複啊……”
妖書,金光觀,雲辰子……
“聽大師所言,好像這將軍似乎頗為神通廣大,竟能把蔓延幾百戶的妖氣餘毒清幹淨。”吳逸一時間想不通,就對這案子裏說到的將軍產生了興趣。
老僧撫了一把須,念了聲佛號點頭道:“自然,施主有所不知,這鎮守寶象府的金烈將軍,是個有道的仁人義士,寶象府周圍三十年全無妖患,就是虎豹之害也無,全賴他雲氣護佑。這妖書案若是無他坐鎮,隻恐生靈塗炭矣……”
這麽說,城頭那一大片紫氣是這金烈將軍的??
……
吳逸了解事情大致原委,就告別了老僧,出了禪房。
他在想一件事情。
金光觀的道士,是出於什麽目的,用妖書害人的?
據聖尊師傅所說,雲辰子和黑山將軍,一個求雨積聚濕氣,傳給黑山將軍,是為了讓他更快成就第六轉妖丹,吸取陽城全城百姓的血氣。為此黑山將軍還將洞府放在了地底,隱蔽形跡,不知籌謀了多久。
可這金光觀,卻好像急著要趕去投胎似的,雲辰子剛走,就迫不及待地散布妖書,禍害城裏,而且絲毫不考慮隱蔽形跡。
如果是為了什麽目的而作惡,如此著急,確實不大正常。
“碧遊寶錄……”
吳逸走在大街上,輕輕念叨著這個妖書的名字,若有所思。
他又走了幾條街,途中發現了一兩間道觀,確實都貼上了寶象府的封條,也看到了幾家還在掛著守孝白綾的門戶,越走,越發現,這寶象府繁榮之下,仍是藏著一絲絲恐慌過後的餘韻,人行路過道觀時,會不自覺地避開路旁的道觀,哪怕大路寬廣,也是如此。
自己路過幾家道觀門前時用鳳目悄悄掃視過,發現它們與周遭的房屋並無不同,沒有什麽殘餘的妖鬼之氣。
難道要去金光觀才能知道一二?
吳逸瞧了一眼旁邊的住戶,便走了幾步,上前找了一家鋪子,朝著台前掌櫃笑著問道:“敢問店家,這金光觀怎麽走啊?”
那掌櫃本來和善的麵容,一聽到金光觀三個字,瞬間變得有些恐慌,有些愁眉苦臉地道:“年輕人,你不知道這城裏發生的事?還敢問金光觀?”
“我是外地來的,聽說這兒有座金光觀,香火旺盛,就想來看看,出什麽事了嗎?”吳逸和善地笑道。
掌櫃愁眉不展,扶著額頭歎道:“唉,這城北邊的金光觀,本來香火確實旺盛,誰想到後來出了那些事……”
接下來掌櫃所言,與哪吒廟的老僧說的並無差別,都是靈雲道長某日性情大變,分發百姓邪經,導致不斷有命案發生,後麵官兵搜查金光觀時更是襲擊官兵,被將軍出手直接擒住。
在吳逸再問之下,掌櫃才指出了金光觀的方向,就在往北二十裏外的北城玄龜大道旁。
眼下青天白日,吳逸就這麽一路晃蕩走過去,難免惹人懷疑。他本來隻是抱著吃瓜的態度,倒也不急,就決定吃吃逛逛,夜裏有時間再去。
收拾心情,吳逸腳下的步子便變得歡快了不少。
日近正午,太陽蒸蒸,吳逸身上卻不覺熱,反而悠哉之下,玄氣自然吸聚陽光悠悠運轉。
他自知道了妖書案的前情,一路走過來,才發現每隔一條街,除了偶爾經過的巡城衛士外,還都立著一塊布告牌。
吳逸湊上前看,上頭一手極為工整的館閣體寫著妖書一案的處置事宜:
“有金光觀妖道靈雲一幹徒眾,敢倡亂道,四散妖經,禍害人命,現以《東秦律例》令首惡靈雲伏法,梟首示眾於城北忠義坊,其餘依法處置。犯者雖伏法,東西南三方之百姓仍務必嚴守自家,一遇可疑道人與書物,立當報與官軍,不得有誤。寶象府知府,寶象府兵馬司布告於此。”
嗯,一手好字。
這妖書案雖然玄乎,但對於眼下吳逸而言,當務之急還是換身衣服要緊。
當吳逸又找到一家衣裳店,從裏頭換了身差不多款式的衣服時,他隔著衣服摸了一把懷裏的錢袋,臉上隱隱一副肉疼的表情。
形製用料都差不多的一件衣服,在陽城彩雲間隻用了五百文,但在寶象府剛剛出來這一間,卻是足足花了他一兩多。
確實該想想怎麽弄錢了。
為了找尋落腳的酒家,吳逸走了不知多少條街,才走出了民房聚集眾多的坊區,他一路走著,望見道路兩旁都是各色店鋪酒樓,遠比前麵待的地方更為密集,這才確信,自己應該是來到了市集。
不過,這一排過去酒樓客棧少說七八家,自己雖說不怎麽挑,但一瞬間竟也犯了難。
正猶豫這一瞬,他鼻頭輕動,過人的嗅覺令他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香味。
嗯?
他目光順著望去,前方街道處一側,一條長長道上滿是花屑,樓閣上紅綢高掛,梁柱旁,欄杆間,都是穿著各色綾羅綢衫,淡妝濃抹皆有的年輕女子在吃吃笑笑,時不時往外招手。
如果他沒猜錯,這就是……
“青樓?”
顯而易見,吳逸摸著下巴笑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青樓,乍一遠望和古裝劇裏也差不太多。
就是這幾個姑娘長相,遠望過去也和古裝劇裏的一般路人差不了多少。
吳逸本著單純的好奇心,就沿著花瓣路邁步上前,準備湊近些看。
畢竟陽城小地方,他還真沒看過這世界的青樓。
行到正門前,吳逸抬頭望。
雕欄畫棟,紅綢當空,幾乎一整座樓都是如此。
好氣派!比電視裏看的怡紅院之流還大上不少。
他駐足觀看著滿花樓的這一小會功夫,一旁攬客的姑娘已經裹著一身香粉味湊了上來,笑吟吟道:“公子,進來看看呀!”
連口氣都和古裝劇的老鴇那麽像!
吳逸這邊尷尬地笑著,還沒作出回答,體內聖尊的聲音已經悠悠傳至:“本尊先提醒你,進去喝花酒你要是破了童男,你這身功力就廢了,再練可就比一開始難了千百倍。”
這句話出來,一下子他差點沒站穩,吳逸嘴角抽搐,先不說我沒打算進去,怎麽搞得好像我進去就一定會那啥一樣,把我當什麽人了?
不過那句破了童男功力盡廢,倒是讓他頗為在意。
眼下雖然離談戀愛遠著呢,但以後萬一真遇上了,總不能當和尚吧。
吳逸悄悄用心念問道:“師傅姐姐,這個功法,練了後……一輩子都不能破身嗎?”
聖尊在他心口懶散地答道:“現在不能,等你練成體內金丹再說吧,杞人憂天。”
那就好,吳逸臉上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本來也不打算進去,看了幾眼,就準備動身離開,結果才動開步子,聖尊的聲音又冷不防地傳來:“走幹嘛,裏頭那股妖氣你就不管了?”
“你說啥?”
吳逸聽得那一句妖氣立馬驚得又轉過身來,悄悄運起鳳目,掃視滿花樓門前上下。
沒有感覺到妖氣啊。
“這裏頭真的有妖怪?我感覺不到啊。”吳逸一邊假意應付著身邊姑娘的招攬,一邊放慢腳步,緩緩跟聖尊秘密對話。
“是妖氣,不是妖怪,像是個裹著妖氣的什麽東西,那妖氣有些特別,沒準,和你聽到的妖書案有關。”
好家夥,說來就來?
吳逸雖然不喜歡主動找事,但他偏偏又八卦愛吃瓜,這下心裏想著,反正有雲體風身和師傅姐姐兜底,進去看看也無妨。
想到此處,吳逸自信滿滿,輕飄飄的腳步,踏得實了些,直往滿花樓內走。
在外頭姑娘看來,這又是一個初來乍到玩心滿滿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