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道鴻鈞
當吳逸再睜眼時,又是熟悉的客房。
這次練的效果差強人意,能穿牆地隱身術,他練了不知多少次,也隻能保證穿過牆這類比較不是那麽大的障礙物。
大半日過去,從夢境裏出來的吳逸,一出房門就見到了大樹,他滿是歡喜,手裏捧著一袋看上去就有些分量的錢幣。
“他們工錢都給你了?”
大樹欣然應道:“嗯!多虧公子幫忙,以後公子有什麽需要的,我做牛做馬也要報答!”說著,他又要屈身下跪。
吳逸急忙扶起他:“報答什麽啊,你能救命是你的福分,我就是個送藥的罷了。以後不許來這套,孝順家裏,比什麽都強。”
大樹抹著剛要出來的淚水,連連答應。
吳逸這時念頭忽起,便開口道:“對了大樹,你當時上福林山,一路采藥,有沒有遇見什麽怪事?或者遇上什麽人?”
大樹撓著腦袋瓜子想了半天,才慢慢開始說道:“好像……沒有,山上霧特別大,我用火香石點著的煙慢慢走,才在山腰附近采了那些草,更裏麵都說有毒蛇猛獸,我膽子小,也不敢再往裏走。”
“真的沒遇見什麽奇怪的?”
“沒有……除了樹木和草,就都是霧了。”
吳逸念頭飛轉,道:“大樹,你能不能把你采到的黃石草的長相跟我說說?”
吳逸這下已經打定了主意,準備探一探,這福林山有什麽貓膩。
先查一下虛實,查明白了裏麵是什麽東西,自己也有些底氣對付。
接下來問了一番問題,送走了大樹後,吳逸關上客房的門,瞧見窗外已接近傍晚,暗自盤算:是時候了。
這一次,他慣例帶上了一堆寶物,連同聖尊從枯月嶺黑山那順來的黑葫蘆,也帶上了新買的匕首。
揣著隱氣珠,吳逸運起雲體風身,直躍而出,往東跑去。
這一次頃刻間就跑過了大半座城池,數裏之遙的距離,吳逸幾個呼吸間,人就已經出現在了陽城之外。
他感覺到,盡管還沒加速,比起不久前出城,這次雲體風身的神速,又快了一些。
東邊……
在夜幕將至未至的夕陽之下,他還是能看見,遙遙東邊聳立的一座高山。
目測之下並不算太高,但是很奇特地,整座山上半截,都藏在一大片化不開的雲霧當中,吳逸眼下的鳳目還沒法隔著那麽遠,辨明是否有妖氣。上次能看見,純粹是因為聖尊施了法,破除了枯月嶺上方的障眼法,使得妖雲現形。
隻能走了。
吳逸大概目測了一下方向,離城門處大概一百二三十裏遠。
連一分鍾都不用。
虛空之中,一陣破風之聲輕響,吳逸已經瞬出遠方,沒了蹤影。
當初聽到福林山,是在白蓮衣介紹寶象府時提到的,她說福林山常年繞霧,卻沒有妖異之氣。
現在吳逸到了山腳下,開鳳目往上一看,雲霧罩天,彌漫著上方山峰。
與枯月嶺祥和下的妖雲彌漫不同,吳逸金瞳所至,乍一看之下,竟然沒有一點異樣。
這裏頭的東西,藏得可真夠深的。如果不是閻王草的事,恐怕吳逸至今都不會對這裏起懷疑。
既然如此……
吳逸悄然無聲地,走到山腳下一個大樹後頭,施展變化術,變作一個白袍的青年道士模樣,掏出了黑山將軍的那個黑色葫蘆,大搖大擺地,從山腳下直上山去。
隱身術還隻練的半吊子先不用,隱氣珠為了保險也留作後手,這變化術隻能變化模樣,吳逸就決定了,用這副樣子,潛入山中,且看他能玩出什麽花樣。
福林山不高,山路也並不算陡,吳逸雖然在身處傍晚,四處沒有燈火,但有鳳目金瞳相助,夜視能力也增強了不少,當然也沒遇到什麽阻礙。
用走的在山路上行了幾裏路,離半山腰上繚繞的大霧越來越近。
吳逸金瞳眼中,那片祥和的大霧也才開始露出一點點異樣的蛛絲馬跡。
一片白霧茫茫之中,裹著一縷縷時不時會冒出頭的青氣,轉瞬又隱在霧中。
這不過隻有幾丈的距離,這麽近,吳逸的鳳目才得以捕捉到這異像。
這山裏的究竟是何方神聖?這藏得也太隱秘了些。
吳逸此時站在大霧前,心中已經開始打了鼓,去還是不去?
這個問題想了不到三秒,就已經有了答案。
去。
反正他這回沒打算打架,打槍的不要,偷偷地進村,還能露餡不成?
算定了這點,他又裝出一副神神叨叨的神棍樣子,一隻手托舉著葫蘆,大步走向前方的霧中。
霧裏蒙蒙,他走了沒多遠,就看見了群草樹木中,有零星的幾株形貌有別於其他雜草,青葉紅蕊的的異草,他想起大樹話裏的形容,那應該就是黃石草。這方圓幾丈內都隻有零星幾株,大樹要采滿一籃少不得要多往裏走。
吳逸運起鳳目觀看那幾株黃石草,上麵並無障眼法,至此他可以確定,大樹摘下的黃石草確實是被人換過了。
確定了這點,他一襲白袍,走向更深處。
……
總旗頭獨眼鬼今天照常,蹲在一棵老樹上,借著霧氣隱住身形,觀察著下方山路的情況。
看山路上有沒有生人上山。
他這一雙大眼,能識人氣,尤其是在這一片特別的霧裏。
昨天晚上,他就見過一個上山采藥的冤大頭來著。
是個小夥子,本來他以為好不容易就要開葷了,結果,發現這小子采的竟然是黃石草。
黃石草在此地有用,驚動了洞府深處的大王,自己剛打算吃了他,就被大王派青靈子護法攔了下來,使了個障眼法,回城時把他采的黃石草,全都換成了大王滋養的閻王草,說是由他帶入城中有用。
大王不讓吃,自己也隻能餓著。
到了今天,他本以為不知道還要再等幾天,才能又碰見一個冤大頭。
天賜良機,這會,又讓他遇見了一個。
遙遙霧中,那一抹人氣慢慢移動,獨眼鬼見了,就像是看見一塊料理好的肥肉,他哪有放過的道理?
當下兩腳在樹叢間飛奔,竄向白霧深處,直奔那道人氣所在。
終於可以開葷了!
喜悅的心情還沒登上頂峰,不一會兒就已經跌落到了穀底。
獨眼鬼硬生生止住了飛竄的身形,攀在一棵樹上,沒有繼續前進。他那饑腸轆轆的笑容,瞬間變成了哭喪臉。
是個道士?
晦氣!怎麽是個刺頭!
修行之人不能惹,是他這一層低級幽鬼的共識。他就是再餓,也不會去吃一個不知底細的修行之人,那是找死。
惋惜之餘,他又想到了,這裏平時少有人至,這個道士來了,是來除妖的?
他當即就要掏出腰間的信哨,發出哨令。
“那位鬼兄台,勞煩通報貴府大王一聲。”
獨眼鬼才剛掏出哨子,就聽見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是誰叫我?
等等……
他往下一看,卻見樹下一個白袍的小道士,正托舉著一個葫蘆,朝他說道:
“這位鬼兄台,貧道初來乍到,勞煩通報貴府大王一聲,說貧道自四百裏外枯月嶺而來,是來投誠獻寶的。”
獨眼鬼愣住了。
投誠?獻寶?
吳逸自從鳳目裏看見那個鬼鬼祟祟跑到樹上躲著的幽鬼起,已經有了盤算。
這裏果然有妖怪。
不如,就借枯月嶺那妖怪的名頭,看能不能探入老巢,打探虛實。
見獨眼鬼猶猶豫豫,才從樹上跳下來,他笑著迎上去,道:“這位幽鬼兄台,貧道專程帶寶物而來,勞煩引薦。”
獨眼鬼聽他說起枯月嶺,又見他手中葫蘆,殘留著絲絲妖氣,心中的戒心就稍微放下了一點,但仍是不敢靠得太近,手裏摸著信哨:“枯月嶺不是那黑山將軍的地盤麽?來我們這做什麽?”
吳逸扶額痛惜道:“兄台有所不知,枯月嶺大當家與我師傅在凝聚妖丹第六轉時,遭了毒手,如今,一洞兵馬與幾人均是死得幹幹淨淨,我師傅臨死前護住我,我才得以暗中逃脫啊。現在走投無路,隻能來此投奔貴府大王了。”
獨眼鬼知道枯月嶺有個黑山將軍,但也僅限於知道,對於他們被滅之事倒也沒什麽太大反應,他瞧著吳逸手上的黑色葫蘆反倒興致更大:“你這寶貝……”
吳逸稍稍將手上葫蘆挪開了一些,笑道:“這是黑山將軍所留的寶物,貴重的很,須得見得你家大王,貧道才能安然奉上。”
獨眼鬼仍是不放心,他那一隻占了半張臉的鬼眼瞅了半天,便吹響了通信用的信哨。
三聲尖厲哨聲在幽幽霧氣中回蕩。
哨聲一出,吳逸就覺得,身邊的霧氣瞬間變了,原本寧靜的白霧,一下子,被四麵八方充斥湧出的青黑色濃霧掩蓋。
濃厲的妖氣瞬間令吳逸的身體裏的玄氣有了感應,他暗自掂量了一下:“這妖霧比枯月嶺地麵上也差不了多少,藏的手段倒是強得多。”
不多時,獨眼鬼的身後,幾個人從青黑色的霧氣中,緩步而出。
一個青袍尖耳,狼頭白眼作道士打扮的妖怪,一個黑衣袈裟,麵上不苟言笑的和尚。
身後跟著兩個抬旗的妖兵。
這一切都被吳逸暗中開的鳳目盡收眼底,一隻九轉境的狼妖,一個身上都是鬼氣的和尚,尤其是那個和尚,一點佛門之氣都看不出來。這兩個,看來就算不是頭頭,至少也是能說上話的。
“小道名叫鴻鈞,見過二位大王。”吳逸拿著葫蘆,朝兩人笑眯眯欠了身朝禮道。
青袍狼妖點頭道:“大王就不必叫了,我等不過副手,大王還在洞中。你是枯月嶺來的?看打扮,倒像是西河天宗的弟子,是那個雲辰子的徒弟?”
他知道雲辰子?
吳逸偷偷以鳳目瞧他體內妖丹所在,比黑山將軍位置更低,又比夜蝠王的位置更靠上,在胸肋相接之間,該當在九轉境第四第五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