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召雷神符
“二弟……”
枯月嶺地脈深處,黑袍裹住全身的大當家,也就是夜蝠王口中的黑山將軍。此刻見一枚妖丹飛回,一點熒熒血光,在黑暗之中幽幽飄蕩。
黑山將軍將飄蕩的妖丹緩緩收入手中,雙手顫抖,黑袍之下,鬼火凝成的妖眼焰光灼灼,怒意噴薄欲出。
他在妖丹之中,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那是一個年輕書生,以一個極其挑釁的笑容,朝著他說了一句話:
“那裏的妖怪,放馬過來啊,老子就在陽城,奉陪到底!”
以物傳音,還能精準地送到枯月嶺來,這是至少龍虎境大成以上,才能有的能耐。而殺了夜蝠王,並知道了枯月嶺中自己的存在,對方隻可能更強,莫非是九轉境?
夜蝠王已死,妖丹傳回枯月嶺,令黑山將軍在心中開始思索,若真是,那個人難道就是城裏的那股不安感覺的來源?
妖丹裏顯出的影像中,那人穿著非僧非道,就是一個尋常書生打扮,身份更加可疑。
不是天師宗,也不是明光寺,難道是別家玄門法派的散修?
不過,既然他已經向自己挑釁,便已代表,兩人之間,實在已到了不死不休之境。
不是他在枯月嶺找自己,就是自己去陽城找他。
成就第六轉,刻不容緩。
一念及此,黑山將軍的目光,放到了手中夜蝠王所留的妖丹之上……
……
在解決了夜蝠王的當日夜裏,於漫漫識海之中,吳逸意識的身子被打得倒飛而出,識海之中無窮無盡,空無一物,飛出了不知多遠,方才停下,悠悠浮在虛空。
雖然“身體”是意識凝聚而成,但吳逸還是深切的感覺到骨肉酸麻的疼痛,哪怕是有了玄氣加身,也依然難擋疲累。
從極遠處悠悠傳來一道聲音:“繼續,你武藝不成,就算練了身外身,也不過多了一個挨打的。”
話到後半句時,一道身影已然衝至吳逸眼前咫尺之遙。
一模一樣,那是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吳逸”麵無表情地提膝往吳逸腹中一頂,吳逸頓時五內倒海翻江,一陣暈眩,如果是真肉身,他此刻恐怕已經吐了。
接著旋身一腳,吳逸又被踹飛。
“唉……這回接到了第三招,差強人意吧。”聲音並非來自吳逸的分身,而是虛空之中,端坐於蓮台上半躺看戲的一團銀光身軀,自稱東玄天極大聖尊的女子。
吳逸艱難地站起身,一口玄氣調和,又恢複了體力:“我自己毫毛變的分身居然吊打我,真是夠丟人的。”
聖尊看著好戲,拈著一朵不知從何處變出的花:“當然了,這是經我之手變出來的,你要能熟練我教你的身外身心法和武藝招式,才能熬過我布下的三道關口,不然,你也別學身外身了,等死吧。”
說得輕巧!
吳逸竭力躲過分身麵無表情襲來的拳腳,光是如此,就已經很費心力,劇烈運動之下,再默運玄氣,存想心法,更是事倍功半,難上加難,連躲了二三下,就又被一下錘中,摔出很遠。
聖尊教他身外身法,設了三道考驗,要過的此三項,才算勉強能用身外身作戰。
眼下第一關是比拳腳,緊疾的武藝招式就把吳逸逼的進退維穀。他一個現代人,原身又是個書生,兩世為人,雖然練出了玄氣體質大增,但全都沒有任何武藝上的經驗,打得過才是怪事。
不知已是第幾回摔飛,吳逸雖沒有實質性的傷害,但身上的疼痛酸麻卻是反複襲來,不曾斷絕。
疼痛換來的,也不是一點進步都沒有。數次被吊打後,吳逸已經能以招式勉強架住對方的拳腳,使自己飛得不那麽難看些。不過全心使用拳法之下,又難以運轉身外身訣了。
“難,難,難哪……”
蓮台上的聖尊側臥著俯瞰下方戰況,手裏的花朵也早變了一把折扇,通體的銀光將她的婀娜身軀覆蓋,也遮蓋了她此刻的表情,隻是如此,奚落的口氣也相當明顯:“這一套《金剛妙相拳》,也不讓你練成金剛法身,隻讓你學個招式,擺個架子,這麽久了還沒打贏嗎?”
說完,她仰頭打了嗬欠,作勢欲睡。
我特麽……
吳逸一邊苦戰,一邊聽著她遙遙傳來的話語,心中有火,卻也無暇反駁,稍一分神回罵,另一個自己的拳腳便如風暴襲至,容不得分心。
她一個女的,怎麽傳的拳法這麽剛猛?而且挨了好幾頓揍後,吳逸在逐漸能勉強擋架的同時,才終於感覺到,對麵分身拳腳招式上蘊含的一絲絲招意,宛如金剛舉杵,怒目降魔般壓來!
不知又過了幾回,分身掃腿裹風襲至,吳逸以手腕外側瞬間格架,手腕玄氣運轉,巨大的衝擊力在這一瞬被消卸於無形,吳逸當即一記衝拳,擦過了分身的臉頰,將他擊退了半步。
這是吳逸的第一次成功反擊。
擊中了第一下,他拳頭上傳遞至身心的觸感,切切實實地將進步的實感也傳遞給了他。
“不過聖尊師傅,修仙的不都鬥法嗎?學了拳腳用處不大吧。”吳逸朝著上方的聖尊問道。
聖尊伸出一手指搖了搖:“此言差矣,就是因為現在這些個修仙的修妖的重玄氣而輕武藝,重玄氣而輕身體,所以護身的武藝才重要,你想想,你哪天若是遇見一個身懷靈寶,能收了你法術,兵刃的敵人,你武藝好些,他武藝差些,你說,你是選擇上去揍他呢?還是繼續跟他鬥法呢?”
吳逸道:“就跟拿著金剛琢的青牛精一樣?”
“青牛精是誰?”
“沒什麽。”
……
次日清晨,吳逸抬眼所見,已是陽光刺眼,他眼中一受陽光照射,體內玄氣感應,瞬間睡意全無,精神抖擻。
他起身照常換衣,隨手將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卻聽得一陣絲帛裂開的拉扯聲。吳逸轉頭一看,衣領處已被自己撕下了一條長口子。
而自己分明沒用力。
吳逸開始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玄氣,經過日月交替的積累,已經非常接近充盈五體,身軀骨肉受其滋養,已經較前日更強了不少,以至於一個不留神沒控製好力量,就撕破了新買不久的衣裳。
這一夜在識海中的激烈訓練,沒有令他的玄氣損耗,反而加快了滋養運轉?
這才多久,他就已經從毫無根基的小白變成接近養氣境大成了。
這《元天妙真訣》簡直掛得不像樣。此番吳逸對聖尊傳給自己的這一門心訣的恐怖,認識更深了一層。
夢中識海處對練的效果,又比尋常行走坐臥要效率高得多,但一夜下來,當時被暴揍了無數次的經曆又讓吳逸覺得,都是長經驗,睡大覺還是比苦練舒服些。
沒辦法,懶狗本性。
帶上隱氣珠,吳逸隻能穿著這套破了的衣服,再去彩雲間買一套了。
“……”
“……”
彩雲間門前,大眼瞪小眼,吳逸對著眼前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終於還是無力對視,先害羞得敗下陣來,打了個招呼道:“李姑娘可好?”
李雲英瓊鼻一抬,仰首別過一邊去:“哼!”
吳逸望向遠處店門,白蓮衣並不在場,隻好向李雲英笑道:“李姑娘,白姑娘不久前剛請我至彩雲間解釋。在下也道過歉了,姑娘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李雲英比吳逸矮了大半個頭的嬌小身子刷地一聲踮起腳尖,叉著腰道:“早知道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你以後不許隨便糊弄我了,知道嗎?”
“是是是,在下謹遵教誨。”吳逸沒奈何,隻得恭恭敬敬地向李雲英抱拳躬身,以表歉意。
再抬頭時,卻見李雲英已朝他伸出了一隻手,手中拿著一張黃符。
又是符?
“李姑娘,這是……”
李雲英滿臉不在乎地將符塞到他手裏,道:“不過本姑娘恩怨分明,之前你講猴子的故事挺好的,送你一張廟裏求來的護身符做謝禮,不許拒絕!”
“護身符?”吳逸拿著符打量,他不懂道門符籙,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麽玄機來。於是便在心中悄悄向體內求助,“聖尊師傅……聖尊師傅?”
果然,一道慵懶的嗓音回應道:“九天應元府所批的神雷符,這小娃兒倒也慷慨得很,收下吧。”
“九天應元府?”吳逸聽著有些耳熟。
“就是司掌雷部的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所屬,這道符可是從天上朱筆直批的神雷符,內有一道用作斬妖刑罰的神雷,由雷部三十六雷將所施,念對法訣,召之即來,極克妖魔,你算是撿到寶了,嗬啊……”好似剛睡醒一般,她的話裏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嗬欠。
吳逸皺眉頭:“這麽厲害?”雷部三十六雷將的威名前世他倒是有所耳聞。
“當然,那可是斬妖台的雷,如果念對了召訣,別說九轉境聚元境的小妖,就是剛成道的一般小仙,也經不住一下。你就是不念訣,遇上危險拿在手裏攥著,一般妖鬼也不敢相近。”
小妖……
吳逸心裏雖然吃驚於這符的功效,但臉上又不能表露出來,拿這符上下左右都看了一圈,才對李雲英笑道:“多謝李姑娘厚禮,隻是我又不是道士,不會驅符作法,怎麽用?”
李雲英擺出一副街上搖頭晃腦的方士樣,裝腔道:“這是本姑娘從關公廟裏買的,你廟祝說睡覺時把他放在心口或枕下,要不就捏在拳頭,自能辟邪。如假包換,童叟無欺!”
關公廟裏?吳逸心中暗笑,也不敢拆穿她,便強忍住不笑收下了雷符。
他正要往店門走,忽然間又覺得身後衣角被一股力量拉住,難以寸進。
不用問,自然是李雲英。
香風過耳,吳逸隻聽得李雲英將他一拉,在耳旁悄聲道:“一會兒進店門不許跟白姐姐說我送你這張符的事,不然有你好看的!”
奇了,這一仙一怪姐妹倆是有啥互相瞞著嗎?一張符而已。
不過吳逸也沒有打探隱私的嗜好,答應了後,便往店中去。店裏櫃台處站著的“紙人”丫鬟見了吳逸,便熟練地擺出一副極有他前世所見營業前台感覺的笑容,說道:“公子若要買新男裝,可往內院處走,今日店中進了新女袍,男衣都移在內院。”
吳逸依言,也省了找的功夫,越過霓裳滿屋的外院,直接往內院走。掀開簾幔,他第一次看見彩雲間的內院布置。書畫掛堂,桌案點著爐香,眾列男子衣袍排列得整齊,與前院富麗華彩完全不同的素淡雅致。
一抹白裘黃衫,正坐在書桌上,持筆練畫,正是彩雲間的女掌櫃白蓮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