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鴻蒙開辟，玄氣初成
酒足飯飽，轉眼一日間又到了深夜，吳逸不知怎麽，睡意全無，反而還越來越精神，他以為是火氣旺，就來到了酒家客房後院處，準備打些井水衝衝涼。
井水中一彎月影浮動，吳逸抬起頭，天上明月高懸，夜幕昏沉，星光漫漫，這是他在現代許久都未曾看到的夜色。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幾日，但眼下該何去何從，還半點頭緒沒有。經曆了幾乎不可能的的穿越異世，卻發現自己原來連半個家人朋友都沒有，一醒來，就都死了個幹淨，如無根飄絮，走到哪算哪，身體裏還有個喜怒無常能隨時要了自己小命的女神仙。
說起來，非要說哪點好處，就是沒有了前世諸多壓力，和看不到希望的前途。
不過這世界妖魔鬼怪遍地，又是另一種層麵的危險了，吳逸想到此處，不由得苦笑。
也不知道還能像這樣悠哉遊哉多久。
“聖尊姑奶奶？”吳逸一邊拿著水桶往井下放，一邊向心裏問道。
“說。”
“問一下，天上姓李的神仙多嗎？”
“很多，道祖姓李，托塔天王姓李，太白金星姓李，文財神姓李，四值功曹也有姓李的，八仙那老鐵拐也姓李，其餘各司當值的就太多了，你想問這小姑娘是哪路神仙？”聖尊道。
“你知道？”吳逸有些期待地問道。
“不知道。”
吳逸翻了個白眼，完了，還以為問她能知道的。
聖尊輕輕笑了聲：“你講故事就講故事，怕她做什麽？”
吳逸歎道：“當然是怕萬一講了哪個神仙的故事，那神仙與她有交情，她怪我亂編怎麽辦？這世界雖說沒有花果山水簾洞，編編也沒事，但各路神仙可就不一樣了。”
“怕得罪神仙，那就接著講花果山的猴子啊，我聽你當時結語，明明還有下文，卻匆忙完結，這是為什麽？”
吳逸倒是奇了：“不是，你調息睡覺也能知道？”
“別廢話，回答問題！”
“好……”對方聲音稍作威嚴，吳逸瞬間沒了脾氣，答道：“這猴子接下來更不能講了。”
“為何？”
“我總不能跟一個神仙說，這猴子學了萬劫不老的長生術，將來龍宮奪寶，強銷生死簿，還把天上十萬天兵打了個落花流水，把滿天神將都打了一遍吧。”
“……”
夜裏寒風忽起，吹得吳逸說完後猛然一哆嗦，他忽然間想到一個問題：這姑奶奶指不定也是天上哪路神仙。
“喂……”吳逸試探著叫了一聲。
“聖尊……阿嚏……姑奶奶？”第二聲，吳逸又被風吹得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
“本尊想聽。”
“哈？”
她說道：“猴子的故事，你不肯給小姑娘講，我卻挺喜歡，你可以給我講講！你這故事雖然一看就知道不存此世，但個中關節暗含玄機，頗有道理，說不定能啟發我更快恢複元神。”
吳逸愣住了：“這都行？”這聖尊怎麽一會兒端著一會跟小姑娘似的，脾氣一會一個樣子。
“當然，不過，你得先解決了眼下這隻水鬼再說。”
“啥？”
聖尊話才剛落，吳逸便覺得手中繩子上的重量忽然變重，緊接著，一股陰寒潮濕又黏黏糊糊的觸感，爬上了自己的手，吳逸頓覺不妙，想要往下看，卻發現一道黑風，頓時湧上自己周身，將自己團團包圍。
“嗤嗤嗤……”黑風之中，夾雜著一張張淒厲扭曲的慘白人麵，似哭又似笑，不停在吳逸周圍瘋狂盤旋，陰風呼號著縈繞他身子，慢慢地將他雙腳卷離地麵，抬高了一二尺。
“天賜的運氣，玉兔藏烏之體，這凡人身上的陽氣竟如此美妙，吃了他不知抵得上多少道行！”水中迸出的幽鬼此刻喜出望外，它本奉命潛入陽城中探查是否有修士潛伏，潛於各家水井已有些時候，還帶了潛匿自身妖鬼之氣的秘寶“隱氣珠”，探查了半座城確認城中沒有佛道兩家的修士後，正欲返回枯月嶺，卻不想，途中遇見了這等美味，一個凡人，竟然擁有這等天賜體質。
它一介水中幽鬼，若是吃了此人，恐怕當即便能晉升妖魔之列，遠勝過數百年苦修。
貪欲熾盛之下，鬼臉中也血光充盈，黑風將吳逸越裹越緊，頃刻之間就要將他渾身血氣吸幹。
“怎麽樣？”萬分緊急之下，吳逸意識當中一道有些幸災樂禍的聲音悠悠響起。
吳逸此刻呼吸困難，口不能言，本來想破口大罵也不成，便隻能在意識裏罵道：“什麽怎麽樣，我快死了！”
“哢！”一記從吳逸眉心處響起的響指打出，吳逸眼瞳泛起金色，周圍原本裹著他不斷旋轉的黑色幽風，在這瞬間變得極慢極慢，近乎於靜止。吳逸的身子漂浮著，原本淒厲而模糊的慘白鬼麵也慢得清晰可見，愈發猙獰。
接著吳逸眼前景色一晃，眼前又是熟悉的一片茫茫混沌。
這次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以手撐頭，長發垂肩，側躺在蓮花台上的曼妙身軀。雖是比第一次相見時的巨人小了許多，與他身形大致相仿，但仍是通體銀光，令吳逸看不清麵目。
“你知道你為何會被這個水鬼纏上嗎？”聖尊好像一尊菩薩，輕聲問道。
吳逸以自己多年教育的素質強忍住了即將罵出的話，沒好氣道：“我說女菩薩，井下有個水鬼你也不舍得提前跟我說一聲？”
“區區水中幽鬼而已，你就不好奇為什麽它會纏上你嗎？”
“我怎麽知道？”
聖尊緩緩坐起身子，伸出一根修長纖細的手指：“答案隻有一個，你現在可是百妖群鬼夢寐以求的玉兔藏烏之體。任何一個妖遇見了，都恨不能生吞了你增長道行。”
“啥叫玉兔藏烏？”吳逸雖然不明白詞意，但已經隱隱覺得不對頭。
“玉兔藏烏，是陽中藏陰，陰中又覆有陽之意，千萬男子中可能隻有一人能有，還須得是多年童男修持的道士真人。一般來說，尋常凡人大都陰陽兩氣對半，男女不同可能各自稍有偏重，而你呢，本來是普通人，魂中卻寄了本姑奶奶的元神，機緣巧合之下，這是陽中藏陰；本姑奶奶當然不是凡人，是神仙，自是陰中又有陽，這樣一層覆一層，元氣遠較常人精純，就成了玉兔藏烏之體。本來尋常人裏就算是修煉有道的人，也極少有人能達到這種純度，這種被神仙附體一體雙魂才能成就玉兔藏烏的情況，那就更是千古罕有了。”
“所以……”吳逸用意識身軀凝成的手指指了下自己。
聖尊一副壞笑的語氣，緩緩點頭：“沒錯，你現在全身元氣純然無質，對妖怪群鬼來說，實在不下於仙丹妙藥，就像是體內有一顆極具滋養功能的金丹，卻無法反抗，束手就擒的修士。所以玉兔藏烏之體，也叫聚妖之體。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我成了唐僧肉了？？？？”
“唐僧肉是什麽？”
吳逸現在終於明白當時聖尊為什麽說自己不想修煉也不行了。這小娘皮早就知道！
“怎麽樣？你現在除了修煉，死路一條。外麵就是恨不得吸幹你的幽鬼哦。”
吳逸簡直想不通：“不是，姑奶奶，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幹嘛坑我？”
“怎麽叫坑呢，本尊說過，是我在你體內，受我元神寄宿影響，你才成就如此體質，可我若不在你體內，你早就是死屍一具了。”聖尊帶著蓮台忽然移動，靠近吳逸身前，那銀光爍爍的麵容此刻離吳逸前所未有的近。
吳逸好像泄了氣一般，哭喪著臉道：“所以隻能按你的法子修煉了？”
“當然，修仙之法萬千，可眼下隻有本尊的功法能幫你。隻有這等奪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機的妙訣，才能讓你頃刻間扭轉生死。”
聖尊給出的選擇，隻此一個，完全沒有吳逸選擇的餘地。
要麽學，要麽死。
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聽著真耳熟的說辭啊。
學了這個，自己就沒法回頭了，說不定還得曆什麽三災。
吳逸長呼出一口氣，似是經過了漫長的思想鬥爭，眼下大敵當前，他目中迷茫盡去，答道：“好吧，怎麽學才能搞定外麵這個水鬼？”
“好！”
聖尊聽到了他的答複，那婀娜的銀色身軀自蓮台一躍而起，蓮台立時消失。
身化一道銀色流星，在吳逸意識凝成的身軀周圍不斷盤旋，流星掠過之處，浮現一道道泛著光的纂體字，在吳逸身旁不停浮動，一下子組成了一麵咒文牆，將吳逸包裹其中。
銀色流星再次幻化成人形，飄至吳逸身前，這一次，吳逸心中無邊澄明，一片空白，將眼前之人銀光覆蓋下的麵目看得稍微清楚了一些。
那是一個被銀光包裹著的，白玉琢成的僅能模糊看出五官輪廓的美麗麵孔，仍是看不清具體麵容，但給吳逸的感覺就像……發光的玉雕一樣。
聖尊化成的人形倏地伸出劍指，直指吳逸眉心一點！
霎時間，諸般法訣充盈吳逸識海！可往長生的無上妙道，第一次以如此清晰可見的形式漸漸浮現！
顯密天仙妙真訣，元天日月光皎潔。
龜蛇盤結性命堅，好向丹台賞明月。
渺渺無為傳太乙，一連九陽落周天。
攢簇五行顛倒用，功完隨做佛和仙……
一點神光連著長長法訣一起注入，吳逸心中瞬間好似被靈光點透，妙法頃刻便悟，一團靈光在吳逸存想出的身軀裏急速旋轉，轉的圈越縮越小，最後，定在胸中靈台，凝成一團雪白的氣。
元天妙真訣第一門，吳逸體內一片鴻蒙混沌，悄然開辟，玄氣至此初成。
……
水中幽鬼見當中獵物已經閉目待死，自覺時機已到，心下大喜，鬼麵張開血盆大口，就要撲上吸取吳逸身上血氣。
天大的造化是我的了！
就在這時，時間開始流動如常，吳逸眼瞳瞬然睜開，金黃色的瞳仁中，無數道金光激射而出，正對準了撲來的黑色鬼麵，隻一瞬間，便在幽鬼麵上洞穿了無數道傷口，黑風包裹著下的潮濕身軀，也被金光播撒，立時化作風化散去的黑色塵沙，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水中幽鬼便隨著淒厲地低叫聲消逝在黑夜當中。
水中幽鬼本是魂體，這下連一點原身的渣滓都沒留下。
吳逸輕巧地落在地麵，雙目金光一下子消退，恢複如常。
這是，神通——“鳳目”？
這是他第一次，靠自己主動施展出來的鳳目神通。
吳逸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這架勢，好像比當初殲滅豹妖那一次還強了不少。
“少得意了，這次滅的不過是水鬼，當然容易，就這次的程度，要想滅了上次那頭小貓，大概也隻能廢了它幾隻手腳，離擊散妖魂還遠著呢。”聖尊還沒等吳逸得意完，就出言潑了口冷水。
吳逸問道：“可是，這回不是打得對方形神俱滅了？上次豹妖都還留了全屍呢。”他一直很想吐槽對方把豹妖叫成小貓這種行為。
“廢話！這是隻有魂體的幽鬼，當然容易！上次那隻妖精隻誅其魂而留其身，則又是更高一層的妙用了。還有，撿起地上那幽鬼落下的玩意，有用。”
吳逸這才注意到，幽鬼被滅之處的地麵上，掉落了一顆赤紅色的小珠子。他撿起來打量了一番：“這是啥？”
“雖然挺小，但那應該是隱氣珠，那水鬼隱匿陰氣用的，你拿著，放在心口處。”
吳逸依言照做，隻見自己心口處突放光彩，照得吳逸手中那枚隱氣珠灼灼發亮，不一會兒，才恢複如常。
聖尊道：“你現在被我一指靈光點透，初修口訣，一口玄氣剛成，相當於正式入了養氣境，話是如此，也比尋常養氣境要強太多，道行增長太快怕是會惹人懷疑，你把這隱氣珠收著，本尊剛剛給了一口仙氣，隱氣珠效用更遠勝尋常，自能幫你掩飾修為。”
吳逸默默將珠子收入懷中，微微一笑，朝著自己心口處說道：“謝謝師傅。”
“你叫我什麽？”聖尊似是沒料到他會如此。
“師傅啊，你教我修煉和神通，當然是師傅。”
“誒！乖徒兒，多叫幾聲！”
“算了……”
忽然間，地上多出一灘血跡，月下一個人影一矮，半跪在地。
“你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