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這是學生該懂的?
“誤會,真的隻是誤會!”
盡管桃夭再三表示,那隻是個誤會,可蘇文卻一口咬定,桃夭是想拍死他。
然後讓桃夭賠償,至少要三根頭發,現在的還不行,隻能是她以前的,或者等她重新成了序列五之後的頭發。
一聽蘇文這個過分的要求,桃夭便察覺有深意。
細問之下,蘇文說出了墨家途徑的序列二秘藥配方。
他本以為,桃夭是知道配方的。
畢竟桃夭是服用過墨家序列二秘藥的,配方材料自然清楚。
“不對!材料不對!”
桃夭看到蘇文羅列出來的配方材料名之後,便認定,蘇文觀想到了秘藥有問題。
至少跟她服用過的秘藥不一樣。
蘇文的配方材料,比一般墨者服用的高級許多,很多都是超出了序列二所能承受的超凡材料。
如心燈草、黑蛟角,還有賒刀人的頭發——這可不是普通的掉發——到了序列五,早就沒有掉發的煩惱,隻有蘊含了賒刀人完整超凡屬性的頭發,才有資格入藥。
這樣的材料,已經足夠序列三,甚至是序列四的超凡者的晉升材料了。
給一個序列二用……怕是撐不死他!
“但是吧……”
桃夭懷疑蘇文觀想出錯的同時,又不大敢確定。
她是純粹的墨者,不知儒墨雙修的人,在觀想時得到的信息是否一樣,晉升秘藥會不會發生變動。
“我翻翻資料,如果沒問題,就按照你得到的配方配置秘藥。”
最終桃夭還是選擇相信蘇文。
墨家雖然也出現過接近聖人層次的大能,可終究沒有徹底規範下了墨家的序列,每個墨者晉升的秘藥,是大同小異,隻是蘇文得到的配方,是小同大異,甚至差別大得有些離譜而已。
但可能是蘇文的天賦太好,所以得到了秘藥配方也就更加帶勁罷了——如果吃了不失控,那蘇文的序列二,怕是要比墨家的普通序列三還彪悍。
“好……”
聽了桃夭的剖析,蘇文也安心下來。
有個墨家曾經的序列五在前麵帶路,蘇文還是很安心的。盡管他不知道,這個曾經的賒刀人,心裏已經很不淡定了。
桃夭也沒怎麽翻看經書,而是到武寧城裏買了一大包糖炒栗子,又買了半斤麥芽糖,喂完了核桃之後,當天晚上就跟蘇文說,他觀想得到的秘藥配方沒有問題,可以設法籌備材料,調配秘藥了。
賒刀人的頭發跟黑蛟角是最大的難題,以前的話,桃夭可以想辦法,但現在……隻能等桃夭重回序列五了。
至於黑蛟,隻有南海才有這種邪惡的生靈。但殺黑蛟也是某些超凡者晉升的儀式之一,以至於這些年來,黑蛟的數量大為減少,價格不菲,不是蘇文現在能買得起的。
蘇文也不客氣,直接找了錢浩然。
正是無巧不成書,錢浩然剛好收到了董知章的傳書,說在極北之地殺了一頭黑蛟,取得不少重要材料,已托人運回青山書院,讓錢浩然酌情處理。
書信裏還說,他已完成序列五的晉升儀式,已是大儒,隻是還有要事處理,不能馬上回書院,讓錢浩然照看蘇文的學業雲雲。
“除了賒刀人的頭發……其他材料花點時間就能找到,不是問題。”將董知章的書信給蘇文看過之後,錢浩然說道:“但儒學作為根基,是不能忽略的,至少得等你跨過儒家的序列二之後,再去嚐試晉升墨家的途徑,可不能顛倒了主次,這樣對將來的修行不利。”
“老師說得對。”
蘇文深以為然,他忽然話題一轉:“老師,要是程子來找您麻煩了怎麽辦?”
這才是蘇文專門找錢浩然的真正原因。
“還能怎麽辦?”錢浩然笑了笑說道:“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呃……”
蘇文沒有想到的是,錢浩然竟秉持著這樣的想法,這可是不行的!
“程子肯定會找上我們的。”
錢浩然擺了擺手,示意蘇文不要過於擔心:“但可以肯定,程子不會以武力方式獲得這一場勝利,我們是儒生,不是打打殺殺的武夫,最終肯定是一場文戰結束。”
聽到這裏,蘇文不但沒有感覺輕鬆,反而心情更加凝重。
這一段時間,他可是潛心鑽研了錢浩然的儒學跟程子的儒學,發現了不管程子的“理學”跟錢浩然的“心學”,跟他所熟悉的都不大一樣。
之所以不一樣,原因也很簡單。
在他所熟悉的理學和心學,都不是儒家獨立進化而成的新學,而是經過了數百上千年的演變,吸收了道家、佛家的思想糅合之後才出現,變成了一種新學。
可這世界……百家爭鳴,卻沒有佛學的位置,所以錢浩然所執的“心學”跟程子的“理學”,都不完善,在蘇文眼裏,都是漏洞百出的學問。別看青山書院在報紙上壓著鶴山書院噴,可錢浩然的學說一樣充滿了矛盾,若程子親自下場跟錢浩然對線,錢浩然絕對死路一條。
不是蘇文不客氣,若是換他去跟程子對線,他的勝算都要比錢浩然的大一些。
“如何能讓老師看一看佛學的經典?”
蘇文陷入了沉思。
這世界也是有佛家的,隻是讓蘇文意外的是,因為百家爭鳴,各家學派交相輝映,迸發出勃勃生機,佛家帶有空幻虛無色彩的學說理論,便很難在主要的大國流傳,隻有在西北流沙之地有一些信眾,佛家學說好像也以“修身渡己,做自了漢”的小乘佛教為主,大乘佛法似乎還不見蹤影。
所以就算把佛家的典籍丟給錢浩然,也很難讓錢浩然有多少感悟。就算有,也不會是朝夕之間就能有大收獲,可程子可是隨時找上門來的。
“老師,關於我們書院的一些學問,我有一些疑問……”
蘇文又思量了一陣,終於下定決心,自己先把錢浩然學問上的漏洞翻出來,讓錢浩然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的同時,幫忙打上補丁。效果自然比錢浩然自己找出問題,最終自己解決問題差很多,可能夠讓的錢浩然在跟程子對陣的時候,能夠守住本心。
錢浩然本以為蘇文真的是有學問上的難題,可當蘇文把問題拋出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個學生是來砸他場子的。
好在錢浩然被問題難住之後,感覺自己那一套學說似乎圓不過去的時候,蘇文總能及時有所感悟,自問自答了一些東西,都是在錢浩然學說的基礎上有所闡發,觀點鮮明。
比如錢浩然強調“明心見性”,“吾心即宇宙”的說法,蘇文便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闡發為“心即是理,心外無理,心外無物,心外無事,當致良知,知行合一”之類的觀點。
當蘇文把自己所知的心學觀點提出的時候,錢浩然那是虎軀一震。他沉浸此道多年,很是清楚蘇文這些感悟價值有多高。
他更是注意到,蘇文闡述“知行合一”這個觀點的時候,蘇文身上文氣沸騰,顯然在心學一途上,有了深奧見知。
“這,這真是我學生?”
錢浩然都有些懷疑人生。
畢竟他在心學造詣上,還沒達到這種層次。
他也大是欣慰。哪怕這一次他與程子論戰失敗,身死道消,用不了多少年,蘇文也能扛著他學說的大旗,將程子從神壇上拉下來,儒家必然會迎來新的天地!
隻是……
蘇文卻是知道,儒學到了陽明心學之後,便是到了極致的巔峰,也至善至美,身而為人,能夠在儒學一途上達到這個層次,已是完人,想再創新高,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知行合一”、“存乎一心”、“致良知”……“聖人與天地民物同體,儒、墨、法、道皆我之用,是之謂大道。心、理自私其身,是之謂小道也……”
錢浩然忽然拔下發簪,長發飄飄,將蘇文說過的話一句句反複吟誦。
蘇文說的並不算好,可錢浩然的悟性卻不低,一葉知秋,蘇文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奧義,他卻能一一感知。
“可惜了……你說的,還不夠完整。”
錢浩然最後心神歸一,喟然長歎:“是否有一種新學在其中,為師沒有留意過的?”
錢浩然這個問題也讓蘇文大為歎服:“沒錯,弟子從胡人傳過來的學問裏看到了一些關於心性的佛學之書,雖空談虛妄,但也有可取之處。”
“佛學……”錢浩然蹙了蹙眉頭:“那是外道,不可鑽了牛角尖。”
“學問沒有裏外,人才有正邪。”
蘇文趕緊回應。
他是清楚錢浩然為何反感佛學,那是因為在西域流沙一帶,那些崇佛的國家都幹得很不地道,奴役百姓如豬狗。甚至對待人命,連牲畜都不如。
沒辦法,那些地方的佛學,跟蘇文所掌握的佛學,其實是兩回事。
但蘇文也不能跟錢浩然攤開說明,不然沒辦法解釋,他的學問都從何而來的。
“糾結,真是糾結!”
蘇文在心底喟歎。
但看錢浩然神采飛揚的模樣,便知今日找老師探討學問,是有效果的。
“起碼不在跟程子互噴的時候就被罵死了……”
蘇文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