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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風流王爺多情客

  蒼茫戈壁鳥飛絕人蹤滅的蒼涼,賦予了大漠狂沙空曠與遼闊,綠洲伴黃沙相生,飛鳥隨駝玲起舞,羌管悠悠霜滿地,濁酒一杯家萬裏。


  邊塞,從祁連山下出發,穿過北麓常年積雪的狹長地帶,經過上千餘裏長途跋涉,雪山、草原、碧水、沙漠相映成趣,映入眼簾,既具有南國風韻,又具有塞上風情。在寂靜的草原中,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疾馳而過,劃破了大地的沉寂。


  馬車一襲白色,裝飾很是考究,金絲楠木車身,雕梁畫棟,巧奪天工,一個清脆銅鈴掛在車脊上,帷裳上繡著一大片的花中珍品山茶花。趕馬車的車夫一看便是練家子,名叫青羽,黝黑的皮膚,濃密的須髯,一把六尺青色的長戟橫靠在身後,那一聲:“駕”更是震驚了原本已因為寒冷而蜷縮的飛鳥。馬車右前方則緊跟著一名錦衣護衛,名叫紫涵,約莫二十五歲,一身紫色玄衣,袖口秀著一朵梅花,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左肩上挎著一把百斤重的白玉星月弓弩,腰間插著兩把霹靂回旋斬,膂力驍捷,冠絕一時,潑喇喇地縱馬疾馳。


  車內突然響起了一陣隱隱的咳嗽聲,一個穩重有磁性的中年男聲從車中傳出,音色清淩若破冰之水道:“青羽、紫涵,我們在前麵停停。”青羽應聲將兩匹正在狂奔的駿馬穩穩拉住,眉眼一揚,回頭稟告道:“老爺,過了這雪峰,再越過雁門山,咱們就回到大宋的疆域了!”“我知道,我想下車再看看這片沃土,這車也震得厲害,我隨便下來歇一歇。”


  青羽鬆開韁繩讓馬緩步前進了幾丈,下車撩開簾子小心翼翼地扶著車裏的男人出來。


  從車裏走蹣跚下一個身著素白長袍的中年男人,儀表堂堂,容貌秀雅,頭戴朱玉發冠,腳穿白鹿皮靴,舉手投足間充滿名士的儒雅與灑脫,雖然那修長略顯單薄的身體不時因為咳嗽而前傾,但一副病態卻難掩他與眾不同的俊朗氣質。


  “看我大宋江山,結束了自安史之亂以來的分裂局麵,但失去燕雲十六州的屏障,猶如失去了防禦虎狼之師進攻中原的利盾。如今,西北有黨項族的西夏,西南有段氏大理,東北更有虎視眈眈的遼、金,我們深陷包圍圈之中卻沒有引起足夠的警醒,依舊在歌舞升平中粉飾太平。”中年男人瞭望馬車碾過的痕跡,心有惋惜地道:“在我父輩們小的時候,這一片被列強環視的河西走廊與河套地區還是我們漢人的,但今天站在同樣的土地上,它已經成為了鄰邦;我不知道我們的將來,還能不能奪回祖宗的東西,但我們必須守住現有的所剩不多的每一寸土地!”


  “王爺,這是您一直都未曾改變的誌向呀!如今皇上也有意委與重任於您,我們一定能夠‘突圍’的。”紫涵躍下馬朗聲道。原來,中年男人正是八賢王趙德芳,他長眉輕揚入鬢,再次擺手示意在外要稱呼自己為“老爺”,不得宣稱王爺的身份。


  “我不中用了,身子骨越來越差,未來是要依靠你們年輕人去開創的。皇上仁義,見我體弱多病,隻是以‘委與重任’給我下了緊箍咒,要我速速回開封罷了,殊不知我生**蕩,習慣了閑雲野鶴的生活。”八賢趙德芳王抬眸望了雁門山的方向,神情有些黯然,或許是受了冷風,一時竟比剛才咳嗽得更厲害了。


  “老爺,您多保重身體。”紫涵從馬車掏出一張白淨的氈子鋪在路邊一塊大石頭上,回身攙扶趙德芳坐下。青羽取下水壺和糕點盛上。


  八賢王趙德芳坐定後,微笑著沒有說話,他的身子骨還沒到弱不禁風的地步,但眼前這兩個孩子卻一直很用心地在照顧他,他不忍心拒絕關心自己的好意。他平生的女人很多,但可惜沒有留下子嗣。要麽還沒等呱呱墜地就難產死亡,要麽垂髫之年就不幸夭折。這也是他多年來性情壓抑、遊逸四方、不問朝政的一個緣由。


  “栗子糕。”八賢王趙德芳在接過糕點的時候,顯然是微微一愕,青羽見狀,急忙解釋道:“近日老爺連夜奔波,食欲不振,有些麵色萎黃,肢倦乏力,所以我特意準備了栗子糕,有健脾益胃的功效---我並不知道這不合老爺胃口!”


  “沒有,栗子糕色澤豔麗,質地鬆軟,香甜適口,我很喜歡。隻是好久時間都沒有吃上它了,忽然間很驚喜!”八賢王的笑容更加愜意了,他輕輕地品嚐了一口,誇讚道:“恩,不錯!如果再在糕點內加入適量芝麻仁和玉米粉,瀝去水分,調拌紅糖,做成糕坯,裝籠用武火蒸上半盞茶,即可作為可口的早餐食用,更有滋養補虛、健脾益胃的療效。”


  話音剛落,紫涵和青羽緊抿著唇,不由得吃驚地凝眸注視於他。青羽不禁佩服,咯咯笑道:“屬下愚笨,跟隨老爺多年,原本隻知道老爺您精通兵法、詩文、音律、玄學,萬萬想不到出身高貴帝王家的您,還對民間的糕點有如此精妙的研究。”


  八賢王趙德芳神情平靜,微微斂起劍眉,他霎時意識到自己多說了什麽,淺淺笑靨,眉眼間卻有如煙的輕愁,心中滋生出許多感慨,又是身臨雁門山,又是口中栗子糕,又是三月乍暖還寒時。光陰似箭,原本以為二十年的時光會衝淡一切,將記憶深處的傷口徹底縫合,卻不料它竟是如此脆弱就暴露在眾人眼前,即使事過境遷,即使物是人非,但這種久違的疼痛還是讓他又想起了那個塵封已久的名字:穀雪。


  如同,有的人,縱然早已成為生命中相逢一視的過客,卻始終堆落在記憶的角落裏,被小心翼翼地被包裹起來,用一生來遺忘。因為,愛情沒有緣由,不分長短,閉上嘴巴,眼睛也會說出來,除非到了瞑目的那一天。


  記憶倒戈,即使歲月以刻薄與荒蕪相欺,但還是泯滅不下曾經最美的青春。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愛情的最初的模樣,總是美好而又純潔。然而,時光會帶走所有一切,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八賢王趙德芳已經記不得穀雪是他生命中第幾個女人,因為他的身邊從來不缺乏投懷送抱的美女;也記不得當初是怎樣走到一起的,隻記著曾經真心地喜歡過、追求過、開心過……她的美不是絕豔傾城的嫵媚,不是青澀嬌滴的可人,不是成熟內斂的穩重,而是溫婉爽朗的細膩---如同深穀皚皚白雪中的幽蘭,清新秀麗,淡雅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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