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燕三郎
隻見燕三郎倚在牆角,嘴角含著一根稻草,棱角分明的臉龐,眉如墨畫,黑色似水晶的雙眸,如果冷峻起來,就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孤傲地目空一切,但是卻喜歡整天擺出吊兒郎當的樣子,不修邊幅,玩世不恭。
“有我一半酷嗎?”他鄭重其事地捋一捋鬢邊亂發,昂首托著腮,眉毛上挑,帶著幾分壞笑,一副自信滿滿地問道。
麵對燕三郎這搔首弄姿出的模樣,眾小夥伴們微微一怔,沒有吱聲。家寶倒是挺在前,膽怯地搖了搖頭道。
“是嗎?能在三日內紅遍金陵三十二港、二十八灣,十六條煙花巷,實力再怎麽樣也應該有我三成的功底吧!”說著,燕三郎換了另外一個擺酷的造型,右手撫著臉頰,目光仰視,春風從額前拂過,長長的睫毛輕輕翕合,眼眸深邃看上去更是漆黑如夜。
“老大,他怎麽能夠和您相提並論呢!”六、七歲的孩子虎頭急忙道。
“廢話,我是問他有沒有我三分之一的酷帥?壓根兒沒有把他拿到與我同等級別較量的意思。”燕三郎刮了刮虎頭的鼻子,故做生氣,溫然一笑道。
“不是的,老大,他的酷帥根本不用擺,不用裝,就可以秒殺眾生了!”三歲的家寶喃喃道,語言之間,又情不自禁地開始“抒情”起來:“那一個出手,那叫無比的闊氣!足足一百兩銀子呀,就這麽冤枉地買了一匹破爛的絲絹——不過,那陣勢、那氣場的確是無比地給力呀!帥呆了,酷斃了!”
“家寶當時隻是被擠在人堆裏瞄了一眼,就學人家以訛傳訛地胡亂誇耀,這是小小年紀見識少的緣故!”五歲的來福見燕三郎臉色泛紅有些不對,趕緊替家寶解釋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當場也給高興壞了,擠進人群縫裏拱上前看帥哥,真是越看越有味呀!”家寶一聽說別人講自己隻是瞄了一眼,怕被他人嫌棄他是“年齡小、個子矮”的緣故,也是著急了,嚷嚷道:“誰說我隻是瞄了一眼,我身手利索,鑽到了人群前麵,一路上緊跟著,直到親眼看見他跟知府大人一同走進了大院,才隨人群被門前的衙役給哄散了!”
“夠了!你娃娃說他的酷帥不用擺,不用裝,意思就是說你爺爺我的酷帥是擺出來,裝出來的了!小心你爺爺我‘一個笸籮掌問候你大爺’!”燕三郎清俊的眉宇間透出不悅的神情,喃喃道:“不就是高攀知府想把金陵的地皮踩熟嗎?就假借區區的一百兩紋銀收買人心,這點伎倆,你們都看不出來嗎?還在這裏一味奉承!”
“老大,說的對也!作為堂堂‘少鷹派’的我們,怎麽能夠學那些無知的女兒家,被這種小伎倆所蠱惑。”年僅十歲、在孩子堆裏年齡最大的鎖兒,整整衣衫,代表小夥伴們朗聲表態道:“我們堅決響應老大的號召,堅決擁護老大的決策,堅決捍衛老大的權威,堅決服從老大的命令,堅決取締和禁止一切有損於老大形象、威脅老大利益的盲目崇拜!”
“請大家熱烈鼓掌!”說完,鎖兒盈盈一笑,又帶頭呼應道:“老大說‘一百兩乃區區小數’,我們現在就讓老大滿足我們區區的願望,帶我們上醉仙樓吃幾桌不足區區一百兩的小菜去哈!”頓時,掌聲雷動起來,孩子們的歡呼聲不絕於耳。
“你們這群小鬼,‘以訛傳訛’竟然訛詐到你們大爺我的頭上了,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擺出一套囉裏囉嗦的官話、套話來——不愧是我燕三郎的門生。好!今天爺兒高興,就讓你們小人得誌,如願一回,走,咱們到醉仙樓去感受下什麽是金陵‘舌尖上的美味’。”
“等等,老大,忘了問一句,您老帶足‘購買力’沒?那個地方可是要先付賬,再上菜呀!”路途上,虎頭有些擔憂,一語中的地問道。
“是呀,燕哥哥,醉仙樓老貴了,貴的我都想‘用一個笸籮問候他大爺’,我們還是換一家吧!”家寶閃過清澈的眸光,懂事地說道。
“乖寶,它若不先結賬後上菜的話,你大爺還真就看不起它的檔次,不得去了。”燕三郎含著幾許柔情,慵懶笑著道:“放心,大爺我身上最不差的就是有錢了,若是不夠,就索性把你們這一群討厭鬼、賴皮貓抵押在店裏做跑堂的夥計,既能夠有機會學到廚子的手藝,又保管餓不死,多好呀,一舉多得!”
“老大,真壞!”
“老大這麽說,是騙小孩的,他哪一次丟下咱們不管了?”
“我們本來就是小孩嘛,老大騙我們究竟是有錢帶我們打牙祭,還是沒錢把我們當了呀!”
“自然是帶我們‘歡喜’去呀,老大什麽時候缺過錢呀,別忘了他在江湖‘一哥’的身份。”
“坦白說,身上的確有錢,不過隻有一貫錢也。”,燕三郎忽然深情緊張,猛然回憶道:“昨天在吉祥賭坊押寶,手氣背,好像一不小心輸了一百兩銀子——對,白花花的銀子打了水漂,我的心肝呀!”
“啊!”眾人驚呼,異口同聲道:“不會吧,搞了半天,果然是在騙小孩呀!”
“嗬嗬,放心,老大就是騙天、騙地、騙老婆,也不會騙你們小孩的。”燕三郎伸伸腰,擺擺頭,眼眸一亮道:“爺今天請你們打牙祭,原本就沒想過要花錢,這一貫錢也是多餘的。”言語間,劍眉星目。
眾小孩兒心領神會,笑逐顏開地蹦跳起來,嘴瓣兒像恬靜的彎月,朗朗的笑聲似黃鶯打蹄。
“對了,老大,為什麽家寶可以叫你‘哥哥’?我們就要管你叫爺呢?”還是虎頭抬頭好奇地發問道。
“因為家寶比你們都乖唄!”燕三郎笑道:“這麽簡單的問題還要多問。”他依舊將一根稻草含在嘴裏,解釋道:“家寶年齡最小,他自然得叫我哥哥,誰叫我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呢!你們一個個心思這麽多,眼睛一旦撲閃撲閃的就有鬼主意了,不把我叫‘爺’,能鎮得住你們這群淘氣包?”說著,眾人哈哈大笑。
燕三郎,這個有著放蕩形骸、閑雲野鶴性情的男人,在禮教嚴謹的大宋王朝淩寒怒放,猶如雪山頂上迎風獨立的淩霄花,很難將他和“鬼麵神偷”聯係到一起,但又那麽順其自然地聯係到一起,貌似當年名揚天下的盜中之帥--楚留香,更是伴有一種“野渡無人舟自橫”的氣質,他們同樣思維縝密、觀察入微、足智多謀,隻是燕三郎在江湖上隻是近五年內才出現的新麵孔,他不屬於風華絕代的種,仿佛隻是為了某種目的在‘苟且’的活著。
於是,鬧市中,有一排中間凸起的身影,在不顧市容市貌的‘劣質心態’下,唱著歌、哼著小曲、扭著屁股,屁顛屁顛地向目的地醉仙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