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敗敵取勝
每近黃昏,湛藍的天空中總會有厚厚的雲霧層層盤踞,迫使著打算小憩寢寐的那一輪紅日,隻能乘機擠出一星點空隙,迸射出一道道旖旎霞彩,宛如澎湃海洋中的一尾遊魚,偶爾翻滾著金色的鱗光,見證著時間不語的匆忙履步。
時間其實是世間最極品的東西,不僅可以原諒過去之不可原諒,而且還能邁過曾經之不可邁過。譬如情殤。問世間情為何物?有多少人認為,愛情終不敵似溪澗汨汨而過的新鮮感,便是兩個熟悉地如同左手與右手的人,隻會褪去戀情的熾熱,唯剩下親情的維係。旁人認同與否,無所知曉,至少長公主趙璿是這麽認為的,她說“世上永遠沒有誰對誰,會在褪去新鮮感之後,依舊怦然心動,選擇從一而終。”所以,麵對事後愛情的背叛,身為金枝玉葉的她,竟然從容地選擇了原諒,她認為隻要蕭正羽人還正在自己的身邊,心終究會回歸,畢竟天下沒有不偷腥的貓。她以為自己看著穿,殊不知,半生沒有悟透。其實愛到平淡,才是相濡以沫的開始。濃烈的愛往往是流動的,愛上卿也會愛上他人。重要的不是愛有多深,而是能夠相互取暖,彼此慰藉,將情愛進行到底。
同樣要感謝時光的還有夏侯素菲,寂寞情殤從來都是人生邁不過的坎。花開嬌豔如虹,情綻炫彩似彤。殊不知:盛尤而敗,落紅孤碧葉;滿雖卻溢,劫緣化銀鉤。虧得時間的洗滌,終將情殤的苦澀隨著光陰淡去,最後才明白,放不下的其實不是愛情,而是那個人給你勾勒出的美好未來。
視野回溯到蕭正羽破解陣法的時刻,隨著一道凜冽的劍氣呼嘯而出,七人眾有三人身形翻飛,如同炮彈般倒插而出,轟隆一聲,狠狠地撞在夏侯山莊門院前的青石壁上,不由鼻腔悶哼一聲,沒能忍住,嘴裏一口鮮紅血液噴灑出來,手中被折斷的青鋼劍劍尖也飛馳而過,紛紛落到了戴氈笠男人的腳下,讓其他幾名黑衣勁裝騎士一臉唏噓,相互對視一眼,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不敢再輕舉妄動。
麵對陣法在一瞬間被衝散,戴氈笠的男人嘴角一勾,手心握緊陰陽雙刃,眼中滿是欣欣然的興奮之情,讓人頓時深感一股莫名的寒意從心底油然而生,隨時做好臨戰的準備。
出人意料的是,此次戴氈笠的男人並沒有揮出銀光閃爍的陰陽雙刃,而是將其如同回旋刀般折疊合一,如風擺荷葉飄然輕盈,收回刀鞘。接著,他雙膝蹲成弓步,身形側立,雙目平視,真氣在丹田聚集,擺出了隔空對掌的架勢,攜帶一股充盈的內力疾風勁勇,輕噫一聲,道:“佩服!看來是我小覷了閣下的身手,能否再邀約比試一下掌力,好讓鄙人徹底輸個心服口服!”言語間,一改往昔傲慢的口吻,破格用了尊稱和謙辭,表麵上顯得有幾分恭敬,實則是在逼迫蕭正羽在顏麵上沒有回絕自己的餘地。
放棄冷兵器陰陽雙刃出擊,選擇徒手空拳搏擊。此舉並非在於戴氈笠男人的仁慈,而是在於他懂得如何趨利避害。俗話說,一身轉戰三千裏,一劍當抵百萬師。劍法,第一層最高境界,講究人劍合一,即使手中寸草,也是奪命利器;第二層至上境界,講究劍在心中,縱然手中無劍,也能殺敵千步。蕭正羽之所以能在間不容瞬的短時間內破了在北鬥七星絕殺陣,除了七竅玲瓏的悟性,一時參透陣法博采了眾家之長的玄機之外,最關鍵的原因在於他的劍法已經達到了第一層最高境界,實現了人劍合一,能夠做到“劍隨心發,意在劍先,念動鋒起,瞬息及至”。自己若是此時再拚上刀劍與之博弈,隻能換來接二連三地自取其辱。
“吸星大法”作為曾經日月神教的邪功,擅長吸收他人內力為自己所用。戴氈笠男人在布陣圍剿時,吸收了蕭正羽的不少內力,脈衝動量大,真氣力透紙背,而掌力對峙剛好比拚的就是內勁內力,他果斷改變出手,力爭最後一擊優勢,將其一舉殲滅,用意深深,顯然心有不甘。
蕭正羽豈能不知,但他無心戀戰,欲意速戰速決,畢竟七人眾即便現在有幾人負傷倒地,但是合眾之勢依然不可小覷,一旦自己體力耗盡,終究會寡不敵眾,眼下自己隻是佯裝霸氣勉力強撐,力求從氣勢上不屈服於對手,使之產生敬畏之心,不敢冒然傾巢拚殺。同時,他出於好奇心切,也想解開七人眾大鬧夏侯山莊少莊主燕爾新婚現場的真實意圖,便打算帶著條件,欣然接受挑戰。念頭一起,雖然他的麵上閃過一層疑雲,但是神色卻平淡,波瀾不驚,說話硬氣,帶著聲如洪鍾般斬釘截鐵的底氣,朗聲道:“我可以答應你的挑戰,不過有兩個條件,一是此番掌力對峙較勁之後,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帶著自己的人馬速速離開夏侯山莊,不再滋惹是非;二是今日原本是大喜之日,卻被爾等莫名攪局,還請閣下把其中原委道理說個透徹,也對在場新人和滿堂賓朋一個合理解釋,讓眾人心服口服的!”
言語間,同樣是以需要一個“心服口服”來結尾,蕭正羽有意套用戴氈笠男人的言辭,也是以退為進,力求彰顯各自交換條件的平等性和公正性,在氣場上,同樣斷了戴氈笠的男人回絕自己的餘地。
聽聞此,戴氈笠男人投向灼灼的目光,眼色冰冷,如同蒙上了一層寒霜,有意與蕭正羽炯炯的眼眸相遇,續而倆人仿佛心領神會,不約而同地仰天長笑一聲,如同在千萬人海中偶遇了知音,產生了心靈與心靈的碰撞,從而惺惺相惜、意氣相投一般,諾道:“好!既然棋逢對手,就順天應人,答應你便是!”
說著,他肅穆了神色,目光一剜,凝望了一眼夏侯山莊府前那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龍飛鳳舞、剛勁非凡的題字,眼色逡巡在匾額之上,含了一抹冷淡的笑意。隻見落日的霞光赤朱丹彤般落在匾額的金框上,在落日熔金的霞光萬照下,更顯金絲閃爍,光亮璀璨,畢竟金絲楠名貴,大多出於川蜀之地的深山長穀中,且數量稀少,堪比黃金。隨即,戴氈笠男人收回了目光,恢複了從前傲慢的姿態,輕蔑道:“夏侯山莊縱使有金山銀山,也應懂得固本守財之道,卻從來都是千金散盡毫不吝嗇,這並非源於樂善好施,而是因為原本就是不義之財!”聞言一凜,語出月脅,頓時懵了一圈眾人的耳朵。
不僅夏侯山莊的人憤憤不平急於給予反駁,就連在場的賓客好群豪心中也多有不服,雖然他們大多貪生怕死,但是說幾句硬核的言辭表達心中疑惑,並不是什麽舉步維艱的難事,也不需要付出性命之憂,自然還是有人搶在夏侯山莊人手之前,開口發出了高呼聲,森冷的質問道:“怎麽可能?人人皆知,西北夏侯山莊坐擁萬貫家財,與嶺南聲明顯赫的紅豆山莊、江東名揚天下的白雲山莊,三足鼎立,比肩起名,是因為名下享有永利、永和、永興、永源四家錢莊,創立的商務很多,譬如酒樓、綢緞店、糧行等都不少,故而源源不斷積累財富,實現堆金疊玉,積金至鬥。這本屬於經營之道,與不義之財又有什麽瓜葛?”
“汝等眼光真是管中窺豹,時見一斑!所謂商賈名流原本屬於販夫騶卒,地位低下,卻無不交結官場,諳習儀節,起居服飾,同於貴人,莫不是因為奇貨可居,待價而沽,無不利市三倍或以上,撈取的難道不是變相魚肉百姓的不義之財?”戴氈笠男人巧言令色地說道。
“純粹悖言亂辭!我夏侯山莊自祖上五代以來,勤勉持家,恪守誠信為本、以義取利的經營之道,憑借敦本務實的精神和好謀善斷的果敢,從經營雜貨起家,經過幾代積累,後來逐漸發跡,才一步步成就了今天的財力雄厚發達,怎能容你汙蔑為取來不義之財?”夏侯寧波偕同妹妹夏侯素菲忙不迭地衝上前,雙眉怒軒,憤然道:“再說,我夏侯山莊自發跡之後,秉承家風夙願,在當地興辦義學和義倉,熱衷出資修橋、修路以及賑災,為的是造福一方人民,還饋於民厚愛信重,幾代都未曾有過悖逆先人祖訓,又怎能容你在此架詞誣控,惡意中傷?”
“哈哈,我隻是如實道出了一點商賈名流舍末逐本的本性罷了,就惹惱了少莊主怒發衝冠,試問如此狹隘心胸怎能彰顯仁義之心?喔,我忘了,富好行其德原本就不是為了弘揚仁義,而是為了收買人心,以蠅頭小利積累德名口碑,以換去日後生意買賣的細水長流。可惜世人還要感恩戴德,膜拜推崇,殊不知自己原本就出了供奉菩薩的香火錢,卻還要感恩菩薩對自己的一絲憐憫,真是愚之大極。”說著,戴氈笠男人嘴角蘊了一抹輕蔑的笑意,眼中涼過寒峻如同冰淵,提高了嗓子,對夏侯寧波正聲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問這麽蠢又心知肚明的問題?而是想要知道:為什麽江湖上商賈名流多的是,與夏侯山莊比肩的至少還有江南白雲、淮北紅豆,為什麽偏偏要找上你家?”言語中,依舊透露出一股目中無人的傲氣,讓人不知其中深淺。
“所言極是,不錯,不錯,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在場的賓客和群豪中,再次有人情不自禁地為夏侯山莊發聲。然而,這一次,夏侯寧波並沒有怒目切齒,他也急於想探究其中緣由,不過無端被人罵做蠢,他也是咬了咬牙,可惜不是來人的對手,隻有把恨意暫時攥在手心,在未婚妻子林氏和妹妹夏侯素菲的攙扶下,對來人側目而視,等著對方如何給自己和在場的賓客,以及群豪一個心服口服的交代。
此時,夏侯素菲順勢地朝了蕭正羽仔細瞄了一眼,雖然他戴著鬥笠,但是可見身材挺拔,形體偉岸,剛才破陣交鋒之際的飄逸身姿讓人賞心悅目,掩蓋不了身上那種明秀俊朗的氣質,不由得在心間蕩起了一輪漣漪,如同垂柳拂過綠水,風乍起,依依柳絮曼舞,便在紛紛揚揚的輕盈間吹皺一池春水。
似乎是覺察到了蕭正羽的目光也在凝視自己,夏侯素菲臉頰不由得泛起一層紅暈,有些低下頭來,心頭頓時紛亂迭雜,覺得失了禮數一般,心生不安。
果然,隔著白衣帷帽,蕭正羽的目光的確是落在了她的身上,凝睇一眼,便認出了女子是那日自己在汴梁馬行街夜市購扇之時所撞見的小姐,這個被出售搖風的掌櫃喚作是自己“有緣人”的姑娘,此時依舊是美目流盼,臉頰緋紅,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他不禁暗自思忖:這個小女子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可惜美人愛醉,嬌靨如暈,但頗有幾分動人姿色,配搭紗衣,宛如拂麵春風,催生一樹杏花錦簇。
對峙現場,正處在山莊門庭院落蒼翠挺拔的楓楊樹下,亭亭如蓋的樹冠遮天蔽日,非楓非楊,白幡招搖,盛開著似風鈴一樣的花絮,掛滿枝頭,隨風搖曳,飄飄欲仙,殊不知今年秋日是否還能機會結下果實攜一左一右兩瓣翅上天,因為殺氣並沒有減退,正在醞釀最後一搏,勢挾勁風橫掃。
眼下,眾人還未察覺,驟然凝眸於戴氈笠的男人,坐立不安,翹首以盼等待答案浮出水麵的神態,仿佛是年幼學子在私塾讀書時在專心致誌等待著先生將不解的答案和盤托出。麵對空氣中彌漫濃濃疑惑、迷茫和憤怒的氣息,戴氈笠的男人目中閃過一絲冰冷,猛然間如鬼似魅一般,忽然躥至蕭正羽三尺之前,“呼呼”風疾,雙掌迅猛接連齊出,左掌拍出,右掌一帶,一道道雄厚剛勁的掌力傾瀉而出,瞬息將方圓十餘丈的氣流席卷於內,遠處朱漆大門頂端懸掛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直接砸裂開去,“夏侯山莊”四個字縱然是銀鉤鐵劃,也在落地瞬間粉身碎骨;近處蔥攏高大的楓楊樹也未能幸免於難,樹枝帶著花絮被掌風似浪的殺氣所折落,期期艾艾的枝條那搖曳風姿被攔腰折斷。
在場賓客和群豪受到拳勁的影響,隻覺得一股龐大力道湧來,迫使他們不由自主地掩麵向後快速撤退,武功較低者已然抵受不住,因體力支撐不住而跌到在地上,武功高強者自不怕掌風淩厲從身旁而過,但也各自拚盡了內力,才能奮勁抗拒。
夏侯寧波趕緊轉身,氣沉丹田,及時用內力罩住左右兩側,護住了身邊兩旁的未婚妻和妹妹,卻麵孔驚悸不安,青筋暴出。未婚妻林氏尚未出閣之前,通常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習性,哪裏經曆過這般殺氣重重、刀光劍影的場麵,不禁掩袖驚惶,淚水潸然而落,滾燙地滑過臉龐,淒淒然怨道:“今日分明是諸事不宜的大凶之日,怎會被相士挑選做為天幹三平、地清一氣、吉神俱到的迎親大喜之日?”
麵對未婚妻嗚嗚咽咽的抽泣,夏侯寧波一時怔住,眼神有些迷離,不知如何開口勸說。妹妹夏侯素菲雖是受到驚嚇,內心大慟,但是神色平靜,眼眸如波,朝著嫂子林氏淺淺一漾,替她綰一綰鬆散的鬢發,撫著手心,柔聲細語寬慰道:“凡事都有氣數,自古好事多磨,想必經過今日一事,所有不悅和挫折的晦氣都會消磨殆盡,哥哥、嫂嫂婚後的日子會越來越紅火,笙磬同諧,永結同心。”對此,夏侯寧波會意地點了點頭,連忙拉著未婚妻的手腕,安慰著拍了拍,心中卻煩亂如麻,沉浮不定,額角沁出了汗來。
麵對戴氈笠男人的擊掌突襲,蕭正羽先是詫異的眼神,卻不見驚恐之色,隨即目光縱稍即逝,他沉重冷靜,仿佛蓄力待發,將內力瞬間集中於掌心,以迅捷如電的反應,隨即出掌相迎,與對方掌掌相對竟然不分伯仲。
因為對於眾人來說,來人出其不意地出掌對峙,是在意料之外;不過對於蕭正羽來說,卻是在意料之中。對方的掌力雖然氣勢雄渾,內勁的壓迫感如同鋒利刀刃一般襲來,讓人覺得勢不可擋。但是,蕭正羽提前做好了準備,凝守心神,掌心反擊而出,憑借招數“篤定泰山”的沉穩對掌之勢,不僅直挺挺地抗住了戴氈笠男人的猛烈掌擊,而且在白駒過隙的一時半霎之間,身形晃動,掌風飛揚,化掌為拳,一招“明月入懷”緊隨著一招“幕天席地”的拳法接連施展開去,不偏不倚地擊向來人的胸膛。一拳之威,足有千斤之力,兩拳接踵,可達雷霆萬鈞。
戴氈笠的男人應接不暇,雖然通過吸星大法汲取了不少蕭正羽的內力,掌力雖剛猛,但是掌風駁而不純,對待猶如泰山壓頂般攻勢,隻能化主動為被動,呈現進退維穀之態,如同猛虎翻身般淩空撤退幾步,雙掌收回,同樣轉化為拳擊狀態對峙,隨即使出“獨劈華山”的鐵拳予以還擊。
兩股拳力對峙,內力相互碰撞,拳出如山崩海嘯般爆發,氣浪滾滾,傳來“轟鳴”拔地搖山的沉悶崩裂聲。倆人腳下一丈方圓內的土地盡皆開裂,邁開一道道蛛網般裂紋。
倆人忽拳忽掌,久鬥不下,戴氈笠的男人漸感焦躁,求勝心切,斷喝一聲,連續出招,拳上使足了勁力,料想不能再給蕭正羽任何喘息之機。拳風迅猛,殺氣逼人,蕭正羽迎麵來不及閃避,白色帷帽被一陣凜冽的拳刃震落,飄在空中打了一個盤旋,沉落了下去。此時,一張軒然霞舉、麵如冠玉的臉龐,毫無征兆地闖入現場賓客和群豪的視線裏,劍眉星目,俊美到窒息,令眾人驚得瞠目結舌。
回眸一笑秋波起。崆峒派的堂主江鈺彤降唇輕抿,撩撥青絲,不禁失聲地叫出聲來,雙眸似生了鏽的鎖芯,再也轉不動了,全神貫注地凝望著。
由於求勝心切,導致心煩意亂,戴氈笠的男人雖然連發數拳,揮拳雨下,看似猛烈,反而卻亂了陣勢,招數搖閃。蕭正羽見準時機,威勢凜凜,直接揮舞出“持劍歸原”招數,突破對方的拳擊,身體一個下傾,掌力剛勁撲麵,劃過戴氈笠的男人的拳頭,正中他的胸膛。頓時,戴氈笠的男人目光一凝,滿臉紫氣,跌至山莊牆垣之下,胸口幾欲炸裂,頓時噴出一大口鮮血,委頓在地,隻聽“喀喇”一響,牆上一大片灰泥帶著磚瓦落了下來。
現場賓客和群豪深深吸氣,心裏為之一顫,見蕭正羽最終擊敗對手,歡呼雀躍起來。昆侖派柳成林、點蒼派皇甫軒等現場群豪見到戴氈笠的男人貌似受了重傷靠在牆角,緩緩坐起,其他黑衣勁裝騎士也潰不成軍,便鼓足信心,攜帶兵器意欲上前擒拿以爭個名號,步步逼至牆角。
在臨近戴氈笠的男人三尺之遠時,忽然瞥見那一雙犀利而充滿殺氣的眼眸,猶如草原上俯瞰捕獲獵物的雄鷹,不寒而栗,一時攢眉怒目,卻不敢再邁上前去半步。因為,雄鷹的眼睛就似一把陰冷的匕首,當它盯上獵物時,這一把匕首就會準確無誤地刺向獵物,不會容許有一絲拖遝,定當雷霆出擊。
夏侯寧波也持丈八蛇矛支身上前,神色肅然,嚴厲道:“事到如今,還不從實招來!”侍衛長楚雄和羅葉緊隨其後。
不料,戴氈笠的男人對他說恍如沒有聽見,隻是慢條斯理地擦拭一下嘴角的血絲,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仿佛寒冰融化在七月驕陽裏,凝視著蕭正羽長身玉立的身影,喃喃道:“果然是一個連男人的喜歡的男人,不知道會讓多少女人為之傾倒!”
說罷,他忽的一個口哨,便離地掠起,躍身跨上騎來的馬背,其他黑衣勁裝騎士在得到口哨的信號之際,也紛紛不約而同地長身而起掠上馬鞍,輕叱道:“起!”健馬揚蹄奮起,落葉飛舞,仿佛離弦之箭飛馳,隻聞身後風聲響起,留下眾人連連頓足的身影。
同時,一個聲波從遠處隱隱傳來,直接回蕩在空中,朗聲道:“勝敗已定,現在我來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為何偏偏選擇了夏侯山莊這一介商賈名流下手,因為十年前,他們大張旗鼓地在江湖到處張貼告示、懸賞高額花紅、擒拿‘玉林雙煞’,隻為虛晃一槍,轉移眾人視線。實際上,‘玉林雙煞’並非是盜走了主人家秘籍心法的叛徒,而是甘願為主人家生死相隨的忠仆,可惜白白做了這麽多年的替罪羊要亡命天涯--我要找尋的寶貝:秘籍心法就一直擱置在夏侯山莊本府,從未隱藏至他處!你說,‘玉林雙煞’怎不該死?我又如何不應該挑個日子,尋上門來讓夏侯山莊付出欺世盜名的代價!”
眾人皆知聲波是由戴氈笠的男人傳來,隻是大為不解的是:夏侯山莊原本在江湖上乃商賈名流之輩,並非與武學門派世家掛鉤,即使是什麽家傳的秘籍心法,也應不會是高深莫測成就江湖霸主般的武功絕學,頂多就是飽含經商致富門路的精華之道,怎麽會招致諸如戴氈笠的男人的窺探?按照常理來推測,他對商賈名流的發家經營之道如此不屑一顧,又怎會覬覦所謂的經商之道,把它當做寶貝呢?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困惑哉!
聞聲,夏侯山莊的人手搶步而出欲追,卻被蕭正羽攔下,勸道:“即便現在情形,你們也未必就是他的對手,還是惜命為好!”於是,眾山莊侍衛便將目光轉向夏侯寧波,夏侯寧波在側目打量蕭正羽之後,濃眉一挑,沉聲道:“這位少俠說的極是,窮寇莫追!”
對此,福建莆田南少林戒律院的首座和尚玄寂雙眉微蹙,終於長鬆了一口氣,深受重傷的他,一時間嘴角吃力,難以開口啟齒,心神卻是大為明白,方才那戴氈笠的男人傳來的聲波,雖聽看似凡凡無奇,卻源於金毛獅王的“獅子吼”,乃是少林傳世神功之一,以人體丹田內氣外發,發功呼嘯,聲如迅雷傳出數裏之外,可使周圍之人肝膽劇烈,尤為殘忍。隻是他修煉還不到家,隻學到了六、七成上下,屬於二流水準,亦不能將此功嫻熟運用才來致敵,但是僅憑此等功力,也能穿透三尺冰窖,若要對付夏侯山莊的侍衛乃至夏侯寧波,也是綽綽有餘。他暗自慶幸到:虧得被白衣少俠給勸住了,否則倘若追出去,孤立無援迎戰,今日夏侯山莊的大喜之日就當真成為大喪之日了!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