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過河拆橋
我爸苦笑了一聲，悶了一口酒，“都過去的事了，那麽多年了，忘了！”
他在說那句“忘了”的時候，帶著深深的歎息，一時間居然有點聽不出來，他說的是自己已經忘了，還是叫華叔忘掉這件事。
華叔沉吟了片刻，忽然問道：“當年……你真沒偷那個戒指？”
我爸把杯子裏的酒喝光，又給自己倒了不杯，“華子啊，你看我像那樣的人嗎？那戒指整個錦城也就兩枚，我偷了能幹什麽，能吃還是能用？”
華叔悶了一口酒沒做聲，我爸又說道：“得了吧，我要是真偷了，我日子能過成現在這樣？當年他說那戒指值多少錢來著，好幾百萬吧？要是擱現在，不得好幾千萬？”
華叔還是沒說話，我坐在旁邊，聞著二鍋頭的味道，慢慢地把左手藏在了袖子裏。
我手上正戴著這麽一枚戒指呢，我越聽，就越覺得，他們說的戒指，和我手上的有關係。
當時沈熙淩也告訴過我了，這戒指是顧辰瑤的遺物，當時也就兩枚，一枚在沈家，還有另外一枚在鍾煜那裏，就如他們剛才說的那樣，是鍾太太的。
我並不知道，當初這枚戒指，還有這樣的淵源。
而且，這兩枚戒指看起來很像，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都給嚇了一跳，我還以為是沈熙淩把鍾煜的那枚戒指給拿過來送給我了。
但是，雖然那是沈熙淩送的，我卻沒有經常戴。
因為那個戒指，上麵的鑽石真的太大了，比較重，戴的時候鑽石總是會歪向一邊，而且做事又不方便。
我在家裏的時候，黎姐一個人又經常忙不過來，所以我也要經常帶孩子做家務什麽的，戴這樣的戒指實在不太方便，所以我一般都把戒指收起來的，碰到比較正式的場合，才會拿出來戴一戴，撐個場麵而已。
我戴的幾率不高，但是因為有幾次正式的場合都戴過，也有記者在拍，所以應該很多人都注意過我手上的戒指。
今天因為要開產品發布會，算是比較公開的場合，我又不知道沈熙淩說了那樣的話，原本我是不想讓人詬病我和沈熙淩之間的關係，所以我也戴了戒指。
我想了想，猛的把手從桌子下麵拿出來，“爸，你看這個像不像？”
華叔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我爸也大驚：“你這從哪來的？”
我心裏一片蒼涼。
“沈熙淩給的，他說這戒指有兩枚，一枚在鍾煜手裏，還有一枚在沈家，以前是顧辰瑤的東西。我這一個，是顧辰瑤留下的。”
他叫我戴著，不讓我取下來。
說是那麽說，但我平時，還是經常會取下來。有時候他看見我沒有戴，但也沒怎麽說過我。
華叔苦笑，“難怪……”
我已經知道他後麵要說的話了。
當年我爸走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因為偷了東西，所以他隻能老老實實地回到小縣城裏頭去。
後來我出現在啟瑜的時候，也許有少量當年的人知道我是林青雲的女兒，願意看在我爸的麵子上給我一點麵子。
可是，我卻戴了這麽一枚戒指，等於是把當年我爸的罪名給坐實了。
知道這件事的老人，絕不會聯想到這是沈熙淩給我的，隻會想原來當年並沒有冤枉林青雲，這不是麽，現在戒指已經出現在他女兒的手上了！
所以，原本覺得我爸冤枉的人，現在也覺得自己一開始就看錯了人，所以我在啟瑜的路，也就走得更為艱辛了。
沈熙淩不知道這其中的淵源麽？
我不太相信。
也許他就是故意的，一邊在幫我，一邊在暗地裏給我下絆子，而我卻一直都傻乎乎的，什麽都不知道。
不光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和沈熙淩在一起那麽上時間，我總以為他對我是真心的，可是，原來他的真心，隻有那麽小小的一點，我始終都隻是一個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我爸嗤笑了一聲，“宛姝啊，你說為什麽我和你媽媽不讓你混到這個圈子裏來，為什麽不讓你接觸這些人……玩心眼你根本就玩不過他們，你不靠心眼，想靠自己的本事出人頭地，怎麽可能？”
我低頭默然。
是啊，我早就知道，他們這一個個的，心眼比篩子還多。可是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都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沒一步都很艱難，可是我能不走下去嗎？
我把戒指取下來，用紙巾包起來，放回了包裏。
看樣子這也是個燙手的東西，索性還是不要戴了。
華叔感歎道：“雲哥，既然你當年是冤枉的，那你為什麽不說出來？你蒙冤這麽多年，難道你就甘心……”
我爸低著頭，“我不甘心還能怎麽樣啊？那個時候我爹媽還在呢，我不想自己，能連家人都不考慮？我要是說我是冤枉的，那不就等於說他過河拆橋，你們還能好好的跟著他？”
華叔似乎還沒太明白，“可是……”
我爸苦笑，“我說你這腦子，怎麽這麽多年就沒有一點進步呢，難怪他喜歡帶你出門，你傻啊，你啥也不問啥也不想，他的秘密也不怕讓你聽了去發現什麽！”
華叔還有點懵，我爸於是說道：“你想想，當年我在他身邊，他手底下這所有人都是我領著的，有不少還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出了事，我要是還喊冤，你們聽誰的？”
華叔摸了摸後腦勺，“那……我可能得聽雲哥你的。”
我爸攤手，“你別忘了，你們拿的都是他的錢，他給你們開工資，可你們一個個的都聽我的，你說，你要是老板，想不想除掉我？如果我還不老實，我還要跟他站到對立麵上去，你說，我這條命，我全家的命，還能不能留了？”
華叔一拍大腿：“呀，原來是這麽回事！雲哥，你是個能忍的，你這一忍就是三十多年，要換我啊，早就不知道怎麽把自己給禍害死了！”
我爸笑了笑，忽然問道：“咱們當年的那一撥人，現在都混得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