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你們會過得很辛苦
我對於她這樣的評價有些吃驚,愣了片刻居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這樣的評價,算是好還是不好?
我等了一會兒,她於是繼續說道:“其實我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覺得你真好。可是後來,我卻不太希望熙淩跟你在一起。”
我意識到她現在是推心置腹在跟我說話,這些話,我也能理解。
從她當時特意約我出來喝下午茶,跟我說不要摻和莫家的事,可我還是堅持按自己的想法走下去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已經知道了,我已經不是她心裏的好兒媳了。
我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說別的。她招呼我,“我沒有力氣,你坐近一點。”
我原本是坐在沙發上的,於是挪到床邊來,索性就坐在了她的床沿上。
她滿意了,拉著我的手,“我這一輩子,其實就是吃了這樣的虧。如果我當年好好的,結婚以後就隻管家庭和孩子,莫凱旋也不至於這樣對我。”
她輕歎了一聲,“手裏掌握的資源太多,也就注定,已經把自己給置於了危險境地。你要記住,人啊,還是要知足,藏拙,這兩件事很重要的。”
既然她是在教導我,那我也不必發表自己的什麽意見,我隻需要聆聽教誨就對了。
我不說什麽,她又說道:“當年的顧辰瑤不懂,等到懂的時候,已經晚了。你現在可能也不懂,所以你以後,跟熙淩啊,都得過得很辛苦。”
我不知道在她心裏,是否已經把我定義為了一個貪慕榮華富貴的女人。其實我無從解釋,她把我看做了當年的她,可是現在的林宛姝,和當年的顧辰瑤,其實大相徑庭。
顧辰瑤是什麽樣的女人,她是名媛,不管是錢財也好,社會地位和見識也好,她天生就有,她在家裏相夫教子,純屬就是自己願不願意的問題。
可我呢?
林宛姝是平民家裏的女孩子,嫁給沈熙淩做沈太太,辛苦得很,連跟那些上流社會的太太小姐們聚會打牌都是格格不入的。
換句話說,她追求自己的事業,是為了夢想,為了興趣,或者為了什麽心胸和抱負之類的。
可是我,我是為了能像模像樣地站在沈熙淩的身邊,僅此而已。
從出生的時候開始,我們就已經拉開了差距,就注定了我需要花大半生的時間才能跟她們站在平等的地位。
當他們說不會看不起我的時候,其實他們並不能對我的處境感同身受。
這些話,我卻不能說出來給她聽。
即使已經到了這把年紀,已經辛苦了的半生,經曆過無數痛苦或者甜蜜,我依然覺得,她從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和成長的經曆,並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她今天在沈萬江那裏已經受了不小的刺激,我不想跟她再鬧什麽意見,她說了,我聽著就好。
我一直不發表什麽已經,她輕歎了一聲,“罷了,已經走到這一步,我知道,我說什麽你也不會再聽了!”
我不知道她特意支走了黎姐,是不是就為了再勸我一次。但我實在沒法回應,隻好岔開話題,“醫生說了叫您好好休息,還是別多操心了,我給您倒點水?”
她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宛姝啊,你別急,你聽我說完。”
哦,還有別的話要說。
我隻好繼續坐在那裏等著。
她想了想,又說道:“我在美國將近三十年,這些年裏,我朝思暮想,就是想回來再看看我的兩個兒子。我現在啊,美國那邊的東西,我什麽都可以不要了,我無論如何也還是回來了……”
我沒太聽懂。
她來錦城是很高調很神秘的,外頭都知道她是美國華僑,有雄厚的資產支撐,所以整個錦城的名流全部都很尊重她,也都以她能賞臉為榮。
而且,從她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兒子好像也沒有那麽親密和重要。
我不戳穿她,她又主動說道:“我知道,你啊,心裏肯定在說,我已經回來這麽久,也沒見我對兒子怎麽樣是不是?”
被她看穿了,我索性承認,“我不明白……”
“我回來之前,美國的醫生已經給我下了最後的通牒,我這麽下去,最多也就能活一年而已,我現在每天都是靠藥物支撐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包,包放在沙發上,是黎姐剛才送她進病房的時候順手放在那裏的。
包很大,她好像比較偏愛這種比較大的包,大部分時候,她出現都是背著這種比較大的包。
我幫她拿過來,她打開包,從裏麵抓出一大把大大小小的藥瓶來。
她把藥瓶胡亂放在床上,從裏麵找了幾個,分別從裏麵拿出了一些小藥片,我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她就著水吞下去,又服用了一小瓶液體。
吃了藥,她歇了一小會,順手拿了其中一個好像是口服液的小藥瓶問我,“知道這是什麽嗎?”
和一般的口服液不同的是,小瓶子上什麽都沒寫,透明的。
我順便瞟了一眼其他的瓶子,藥瓶上全是英文,而且專業術語很多,我英文水平不高,也就當初中學大學裏麵學到的那點而已,不認得。
不光是英文,還有其他,疑似法文或者西班牙文的。
我搖了搖頭。
“這是嗎啡。我這裏還有海洛因,曲馬多,之類的,很多國內的禁用藥品。”
她苦笑了一聲,“如果在路上有人攔住我,估計能直接把我帶去警察局調查。”
嗎啡,海洛因?
我聽著覺得有點可怕,她嗑藥嗎?
我又覺得不太像,她看起來挺正常的。
不過,我因為自己也經曆過重病,所以很快已經想到了,應該是為了止痛。
嗎啡一類的藥物,雖然大部分時候是作為毒品的形式出現,讓人聞之色變,但都是是極好的止痛藥。
隻不過,隨身攜帶,每天服用,這一般都的癌症晚期疼痛十分厲害的時候才會這樣!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我並不知道她的身體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她笑了笑,“如果不是你恰好碰上了,我也不打算讓你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