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出淤泥不染
在暫時還不太明白她的來意，於是笑著跟她周旋。
章姐親親熱熱地拉著我的手，“宛姝啊，可惜你這身體不太好，真是可憐。我也是覺得你不容易，所有的一切都來之不易，所以我也不希望你失去任何機會……”
她繼續說道：“本來製片方說想換人了，可是我就看好你。我就覺得啊，換成誰也演不出你那個樣子，所以先前你生病，我也說服他們把角色給留住了！”
哦，這回我聽明白一點了，她是在說，她給了我一個挺大的人情，這是來跟我示好的。
我立馬領情，“我就知道章姐對我好！我這段時間，也的確是給大家都添麻煩了……”
章姐笑了笑，“宛姝啊，其實我覺得吧，你還是適合去當演員。你看你，這麽好的胚子，不演戲真的浪費了！”
兩個人說了這半天，我就注意到章皓之在旁邊看著有點尷尬的樣子。
他隻怕還不習慣吧？
他母親這樣，我也這樣，大家的麵具都是一樣厚實的。
章姐反倒不喜歡看他這樣，推了他一把，“你看你，這麽愣著幹什麽，你就學不來宛姝的這個機靈勁兒……”
我順勢隻是笑，“其實都是跟親兄妹似的，哪裏要這麽客氣呢……”
我的這句“親兄妹”大概是戳中了她的心事，章姐忽然輕歎了一聲，“宛姝啊，你看最近莫小姐做得怎麽樣？”
我假裝聽不懂，“她挺好的啊，我看她每天的工作狀態都特別好，跟以前我認識的她都不太一樣呢！”
“懂得韜光養晦，知道把那份聰明勁都藏起來，那個姑娘啊，不簡單！”
章姐輕歎一聲，給她下了評語。
她沉默了片刻，又說道：“你看，我們皓之啊，就沒有立錐之地啦！你現在有沈總撐腰，事情又做得好，這麽一看，我花了好多年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那兩個點股份，根本就沒什麽用！”
其實她還不是打算釜底抽薪，想在關鍵時候來這麽一下子，給莫詠湄殺個措手不及！
隻不過，成王敗寇，她失算了而已。
我於是也就明白她今天的目的了，因為莫詠湄那邊肯定是跟她完全站在對立麵的，所以她就想來找找我，希望我能給點麵子，別給章皓之穿小鞋。
其實我又何至於此？
莫詠湄是理所當然的繼承人，我可不是，我並不想徹底得罪了章家這邊。
我笑著握了握章姐的手，“你放心，我們的章經理現在做得很好呢，有我在，是不是？”
章姐的臉色稍微好了點，我又說道：“章姐，我不管以後怎麽樣，咱們的交情總在，是不是？有我在，皓之哥哥的東西，我不敢保證多的，但他該有的，自然不會少。”
話是這麽說，但我其實並沒有把話說死。
什麽叫做該有的，什麽是他們該有的東西，有人能解釋嗎？
她們母子本身就是上不了台麵的身份，這個話，雖然現在是這麽說，但以後到底怎麽做，其實我自己心裏也沒有譜，我也就是這麽一說了。
但是章姐畢竟也算是對我有用處的，我暫時還沒必要得罪她。
我說了這些話，章姐就放下心來，拉著我的手，感慨道：“我們母子兩個啊，命運不好。其實那時候，本來我也有機會去讀大學的，可是家裏窮，條件不好。那時候凱旋也沒錢讀書，所以我想想，與其我們兩個人都這麽下去，還不如……”
她聲音有點哽咽，“所以啊，我就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他了。我去打了三份工，供他讀書。凱旋人聰明，學習好，讀了大學又讀研究生，等他研究生一畢業，參加工作了，我以為好日子總算是來了，哪知道……”
原來也是個苦命女人，把寶押在男人身上了，結果男人娶了別人。這事換做在古代，就又是一個陳世美的故事了。
我記得唐總說過鍾萍的事，鍾萍當年和莫凱旋，也是因為莫凱旋一開始死乞白賴的追她，所以後來她才嫁了的，還以為自己是嫁給了愛情。
我從她們幾個人破碎的敘述裏推測他們的故事，大概後來是這樣的，莫凱旋後來認識了有錢人家的女兒鍾萍，於是背著章沁，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雖然莫凱旋當年人窮，但那個時代的研究生真的很少了，他應該算是相當有才的那種，而且相貌堂堂。
所以後來的事情，都已經知道了。他娶了鍾萍，卻變成了以花心著稱的渣男，他為了保護章沁，鬧出了無數的緋聞。
到最後，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自己喜歡放浪形骸，還是他為了自己的目的，非要把自己變成那樣的一個形象。
我甚至覺得，他自己都不知道確切的答案。
我們的表演天衣無縫，一副情深意重的樣子，一旁的章皓之反倒是看不下去了，臉色相當的尷尬。
其實他也沒什麽好尷尬的，隻不過，他可能才國外回來不久，真的沒有習慣我們這種戴這麵具的生活。
我和章姐在這裏達成了美好的協議，我不會為難章皓之，隻要他在工作上也不給我特意製造什麽難處。
如果莫凱旋在裏麵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麽章皓之的那一部分，我要盡量給他爭取。
而章姐這邊，最好的戲，最好的角色，還是給我留著，一直留到我能有時間拍為止。在企業形象和產品形象管理上，她也會盡最大可能給我行方便。
這一頓飯其實沒吃什麽東西，因為聊的太多了，我甚至都沒怎麽吃飽。
吃完飯，章姐自己先回去了，章皓之跟我因為正好是要一起回公司，所以他算是送我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都很沉默，一言不發。
真是個幹淨的青年，他爹是個人渣，他媽是個交際花，偏偏養出了這麽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兒子。
我們並肩走到公司，因為他辦公室在我樓下，我們不在同一樓層。我按下電梯的時候，他忽然語速很快地說道：“你對爸爸太狠心了些，他雖然做錯了一些事，但罪不至死……”
我猛地回頭看他，“如果你覺得莫凱旋很可憐，那你大概是因為沒有看到他冷酷無情的那一麵，也沒有看到這個世界冷酷無情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