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我等著你
鍾萍根本沒去看我的手機，隻是笑笑，“我視力不好了，看不清字的，我從來不用手機。”
她年紀並不大，也就五十上下。我幾乎從未見過她這個年紀不用手機的，最起碼打電話發信息什麽的應該都會吧？
她像是有些自嘲似的，低著頭，複又抬頭看著我，“是不是我的水杯有問題？”
她腦子其實不渾，這些事情，她心裏有譜。
我點了點頭。
她從床頭拿起水杯，放在眼前，湊得很近，認真地端詳。
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裏麵根本不是寶石，是有毒的東西，對不對？”
我點頭，“砒霜。”
她杯子裏大概有三四粒這樣的“寶石”，每天溶在水裏一點點，劑量不大，長年累月，積少成多。
她聽了，緩緩地點點頭。
她動作很遲緩，但是思維並不愚鈍。她完全看出了我心裏所想，又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凱旋。”
我的目的正是如此，既然她主動說了，我也就不必再說什麽了。
鍾萍長歎了一聲，雙手交握在杯子上，“二十多年了，當初我以為他早晚會收心的。沒想到，走到最後，還是這樣的結果……”
杯子裏沒有水，一滴也沒有。鍾萍的眼裏落下一大滴眼淚，滾落在了杯子裏。
我看看時間，已經四點鍾了。
我擔心會撞見莫凱旋，於是站起來，“莫太太，我得回去了。”
“宛姝。”鍾萍忽然抬頭看著我，叫住我，“我有一件事，請你幫忙。”
“什麽事？”
“幫我打一個電話給我娘家的哥哥和外甥，我想跟他們說說話。”
我知道她現在心裏一定是不好受的，她在莫家這麽多年，沒想到莫凱旋卻一直在傷害她。
可是，我不想讓她用我的電話。
這整件事，一定會越鬧越複雜，我得盡量把自己從這件事裏頭摘出來才行。
打電話隻不過是舉手之勞，我沒什麽不願意的，但是，我得去弄一張不記名的電話卡給她用。
我想了想，“莫太太，我明天過來，幫你打這個電話吧，你等著我。”
她帶著悵然的眼神看著我，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說道：“好，我等著你。明天下午，兩點鍾，可以嗎？”
“沒問題。”
我很痛快地答應了她，然後收好自己的手機，很快地從病房裏走了出去。
我按電梯的時候，電梯正在一樓，好半天都沒見動。
我為了趕時間趕緊離開醫院，索性去走樓梯。
下樓總比上樓走得要快，樓層也不算高，很快就到了一樓。
我剛從樓梯間拐出來，準備從側門出去，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過來。
莫凱旋！
天啊，他今天來得太早了，被撞見了！
我連忙低下頭，假裝沒有看見他，試圖急匆匆地從另一邊繞過去。
“林宛姝！”
……還是被他給看見了啊。
我隻好站住，擠出一個笑容來，“好巧，莫總怎麽在這裏？”
莫凱旋狐疑地看著我，顯然他已經懷疑我了。
“我也想問問你在這裏幹什麽，電梯也不坐，非得走樓梯，鬼鬼祟祟的……”
我四下裏看了一圈，這裏是住院部，並不是掛號看診的地方，我到這裏來了，怎麽解釋？
我急中生智，胡亂編了個理由，“我想給我爸媽找一個更好的地方康複療養，上次想去冬港也被攔截了，能怎麽辦，隻能在錦城繼續找咯！”
我撇撇嘴，“莫總也在這裏，為什麽，不會是因為尊夫人也住在這裏吧？”
莫凱旋瞪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我就隨便任由他看。看了一會兒，莫凱旋移開了目光，“這種地方，除了貴，也沒什麽好的，你下次換一家看吧！”
我故意跟他對著幹，“好不好我自己會看，難道什麽地方隻準莫總去看，我就來不得，我爸媽就住不得了？”
這時候電梯的門終於打開了，莫凱旋鼻子裏哼了一聲，坐電梯去了。
我終於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從醫院裏出來，感覺整個後背都悄悄地浮起了一層白毛汗。
莫凱旋的目光，就好像始終都膠著在我後背上，盯著我似的。以至於我回頭看了好幾次，什麽都沒看到。
我站在醫院前麵的停車場上，看著天色漸漸黑了，鍾萍的病房裏亮起了燈，窗戶後麵仿佛能看見莫凱旋的身影走動，最後把窗簾給拉起來了。
我這才平穩了呼吸，走到外麵的馬路上去打車，我去找冷丞霄。
冷丞霄依然在辦公室裏，我不知道他是最近比較忙，還是一貫如此。他好像每天都在辦公室裏麵待到很晚，我不管多晚過來找他，他都在辦公室裏，穿戴整整齊齊。
我走進去，敲敲門，“我又來了。”
他點點頭，也沒起身，好像已經把我當成了老熟人，“林小姐。”
我在旁邊的沙發裏坐下來，故意問道：“你猜我今天是來問你什麽事的？”
他抬頭飛快地看了我一眼，手上的鍵盤絲毫不停，“你等一等，馬上就好。”
他一臉嚴肅的樣子，不像在跟我開玩笑。我想他可能確實很忙，於是安靜地在旁邊等。
大概等了二十分鍾，冷丞霄這才長籲了一口氣，這時候旁邊的一台打印機開始工作。
他才看向了我，笑了笑，“真抱歉，讓你久等了，希望這一次的資料能讓你滿意。”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於是也就安靜地在旁邊等著。
資料也就幾頁紙，很快就打完了，冷丞霄把那幾張A4紙拿給我，“看看我猜得對不對？”
我接過來，第一頁上麵有張女人的照片，大概三十多歲，雖然不算十分美麗，但也眉清目秀的，至少可以稱得上清麗，氣質也是上乘，看起來像個職業女性。
我不太認得這人，隻覺得有點眼熟，繼續往下看的時候，看見下麵寫著“鍾萍”，我瞬間想起來，照片上的女人，可不是就鍾萍麽！
隻不過，我見到的鍾萍，衰老，憔悴，枯槁。而照片上的女人看起來比她年輕了幾十歲，那是從前的鍾萍。
第一張紙，是鍾萍的履曆和個人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