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為什麽叫我陪
我的頭發還是半幹的,半淩半亂地披在肩上,身上一條淺藍色抹胸長裙,這顏色最襯膚色,這式樣也最顯身材。
我是專業的模特,即使氣場比不過莫詠湄,但比身材比皮膚比氣質,我一點也不怕她。
即使我出來之前她可能補過妝了,但是這張頂了一天妝容的臉,依然顯得有些疲憊和脫妝。
他們已經吃完了,但還在餐桌邊上坐著。沈熙淩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桌上的湯碗,“湯還沒涼,你喝一點。”
我其實沒什麽胃口,原本也準備喝點湯的,順勢坐到了莫詠湄身邊,盛了大半碗湯,慢慢地喝,喝到最後,在湯底裏泡了半碗飯,就著麵前的糖醋魚吃了一點。
沈熙淩好像一直在看著我吃東西,眼神飄忽,莫詠湄低頭玩手機,三個人各懷心思,彼此之間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好像隔著整個世界的距離似的。
我胃口不算好,本身食量也不大,吃了半碗飯,也就放下了碗筷。
沈熙淩看了我們一眼,“那麽,我們商量一下訂婚宴的事情好了。”
莫詠湄跟著站起來,坐到沙發上去。
氣氛莫名的有點僵硬。
我一副清水芙蓉的模樣往莫詠湄身邊一坐,親親熱熱地挽著她的胳膊,把茶幾上的資料全部拿過來,厚厚的一疊,放在膝蓋上。
“莫小姐有沒有相熟的禮儀公司?”
沈熙淩看了我一眼,語氣閑閑,“我看也不必禮儀公司了,訂婚儀式的話,安排一場家宴也就行了,大概兩三桌,就沈家和莫家兩邊的親戚……”
我就知道他會這麽說,叫我準備這些,也不過就是折騰我罷了。
莫詠湄沒吱聲,我於是把手裏的禮儀公司黃頁放到一邊去,準備拿禮服和首飾之類的新品冊子給她看。
“兩三桌不也需要準備嗎,場地也要布置一下的,總不能因為人少,就儉省到這種地步。”
莫詠湄忽然開口了,語氣淡淡的,可是我聽出來了,她也是故意的。
我跟沈熙淩結婚,一直到離婚,什麽儀式都沒有舉行過,稀裏糊塗結婚,又稀裏糊塗地離婚。
所以她要儀式,哪怕隻有兩三桌至親和朋友,也必須認認真真地,有禮服,有花柱,有裝飾地姹紫嫣紅的吊燈和耀眼的紅地毯。
明擺著,屋裏的三個人,都在各懷心思。
沈熙淩似乎對於這件事也不太上心的樣子,“也好,有專人安排也省心。”
莫詠湄於是開始翻禮服和首飾的圖冊,翻了一會兒,挑了其中幾個,用筆做了個記號,對沈熙淩說道:“明兒衣服還是我去店裏試吧,如果要改動,也好及時聯係。我是那邊的VIP會員,都認得的。”
沈熙淩點了點頭,“宛姝你明天陪她去吧,如果有什麽不妥的,或者實在挑不到好的,就告訴我,我叫人去國外找。”
他的語氣,不夠親昵,可是帶著說不盡的縱容和寵溺,好像在表達一個意思——莫詠湄想怎麽樣都行,一切全憑她做主,她是公主。
而我,在今天,是一個身份尷尬的女仆。
就好像舊時代的通房丫頭,少奶奶要進門了,於是從前在床上伺候過少爺的通房丫頭要幫襯著家人,把一應物品擺設全部準備妥當,好迎新人進門。
沒有人在意她的心裏是怎樣的失落,也沒有人關注她的命運,一切就聽憑運氣了。
如果少奶奶恰好為人和氣,她或得再與少爺歡好幾次,生一個半個子女,地位卑微,且隻得管生母叫姨娘。若是少奶奶悍妒,那就隻得棍棒伺候,從此再不得近少爺的身,或者打發出去任意嫁給粗鄙的馬夫和廚子了。
我低著頭,沈熙淩已經很簡短地用三言兩語把訂婚宴上的一些事情決定下來了。
我甚至懷疑,根本不必叫莫詠湄特意來家裏一趟,直接花五分鍾的時間,沈熙淩就能把這些話全部商量完。
因為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隻要莫詠湄說東,他就根本沒有說西的意思。
他偏生要叫莫詠湄來家裏,我不知道他是故意叫莫詠湄知道我還在家裏,還是在給我添堵。
總之,這一次會麵,原本就很尷尬。
這場尷尬的見麵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多鍾,莫詠湄站起來告辭,用冷淡的語氣感謝我的盛情款待。
沈熙淩去送她回去,留下我一個人在家。
終於走了。
我連餐桌都不想收拾,直接回到臥室裏,卸下那裹得緊緊的抹胸裙,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關上燈,拉開窗簾,沉默地看星星月亮。
我還把臥室的門給反鎖了。
這一天很累,東奔西跑地辦事累,跟莫詠湄坐在一起互相應付也累。
我很快就睡熟了,睡到半夜裏聽見外麵有動靜,好像有人用力地擰了一下房門把手,發現反鎖了以後,拿出了鑰匙打開門,乘著月光看了一圈,隨後走去把窗簾給拉上了。
在他拉上窗簾的那個瞬間,我倏然睜開了眼睛,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
不知道他到底是夜視力超好,看見了,還是靠直覺感覺到的,我看著他的時候,他也猛然站住了,就這麽在黑暗中四目相對。
隔了好一會兒,我忽然說道:“為什麽叫她到家裏來,為什麽叫我陪她?”
我詫異於自己的聲音非常冷靜,沒有一點半夢半醒的朦朧沙啞。
沈熙淩的聲音也很冷清,“我沒有時間。如果卓依依肯的話,這個事情該她去作陪,她算我妹妹。不過,現在她在國外休養。”
我不知道他們這些大家族裏頭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規矩,卓依依當初也是鬧著想嫁給他的人,為什麽要叫身份這麽尷尬的人陪著準新娘籌備婚事,也不嫌牙磣。
但他說得太過於理直氣壯,以至於我根本想不出合適的說辭來拒絕了。
我陷入了沉默,沈熙淩大概是覺得這件事再沒有什麽可商量的餘地和意義,帶上門,走了。
他一走,我反而又開始失眠了。
也許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在我麵前跟別的女人結婚,故意叫我去作陪,故意給我添堵。。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他故意的。
也許,他依然對我有那麽一點在意,至少他還在意我是否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