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呂氏謎局
醫院?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看著剛剛被帶進去的呂怡歌的,所以我覺得他說的,肯定跟呂怡歌有關。
看她那個樣子,應該是有病。
一個三十歲就能賺到年薪二三十萬、有著大好前途的職業白領女性,忽然不顧後果地斂財,甚至於用了一種近乎自殺性襲擊的方式來綁架人,肯定不正常。
除非,她根本就沒有打算活下去,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活下去了。
我一直對於呂怡歌的動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當這個民警一說到醫院的時候,我好像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幾個民警全部都湊上去,我和沈熙淩安靜地站在一邊看著,就聽見他們嘰嘰喳喳地說道:“啊,還是沈先生有辦法,果然是的,這個呂怡歌,每個星期都要去外地的醫院就診,診療記錄這麽多!”
另一個皺著眉頭看了半天,最後才說道:“乳腺癌,晚期,已經擴散到淋巴和內髒了,肺部和胃部都發現了腫瘤……嘖嘖,真沒想到,這女人才三十歲,這麽年輕……”
癌症。
晚期。
已經擴散。
難怪,她忽然變得如此瘋狂。
我想起來,當初沈熙淩幫我找到的,呂怡歌在嘉平醫院做過手術的診療記錄,當時是把子宮給切除了。
切除子宮的原因,好像是她子宮上長了一個腫瘤,當時不算太嚴重,但是情況也不樂觀,所以做了子宮切除手術,暫時控製住了病情。
而現在,她的腫瘤再次複發,長在了乳腺裏,並且開始漸漸地擴散到了全身,病入膏肓,已經沒有辦法切除了。
我忽然覺得心口一陣難受,雖然我討厭呂怡歌,我也不能原諒她曾經迫害我陷害我的那些事,但是當聽說她已經不久於人世,我心裏依然覺得很難受。
所以她今天跟我說的那些話,其實有一部分,應該也是真心話,是她在這個世上最後的感慨。
她父母不怎麽管她,也很少朋友,老公又是那樣的一個人渣。好不容易在事業上有了些起色,卻又麵臨著死亡,她僅僅隻有三十歲。
呂怡歌的包也被拿去檢查了,另外一個民警從化驗室出來的時候,說道:“那包白色粉末含有嗎啡,具體成分還有待進一步確定。她的尿檢呈陽性,確定攝入毒品無疑。”
印象中,幾年前我認識呂怡歌的時候,她並不抽煙,更沒有這些壞習慣。我沒有想到,她這麽病入膏肓了,居然還吸毒!
我睜大眼睛看著沈熙淩,沈熙淩淡淡地說道:“攝入嗎啡類藥物,也可能是癌症晚期,為了緩解疼痛用的。”
是了,她病得那麽嚴重,可是每天還裝得跟沒事人似的,所以需要這類強力鎮痛的藥物。
我們因為涉及到這起事件的重要證據提供,所以暫時也不能離開公安局。但是因為我並不是嫌疑人,我是受害人,所以民警對我們的態度也比較客氣,我們得以在他們的辦公室裏小坐休息。
剛過了沒多大一會兒,忽然聽見裏頭有人大叫了一聲,緊接著是一陣有點慌亂的腳步聲,隨後一個女民警跑出來,“嫌疑人忽然大量吐血,怎麽辦?”
她的警服上都沾染了一大片血跡,是殷紅的,甚至有一些滴到了她的皮鞋上。
沈熙淩問了一句:“是嘔血還是咳血?”
女民警想了一下,“咳血,好多好多的血,天啊……”
“肺部血管破裂。但是照她這種情況,即使止住了血,也沒有太大的用處了。”
那天幾個民警還是把呂怡歌給送到了醫院去,但是送到醫院以後,就在那天夜裏,呂怡歌停止了呼吸,宣告死亡。
此時距離她被查出乳腺癌晚期,剛好是三個月的時間。
因為嫌疑人的死亡,那次的挾持事件處理得也有些潦草。
隻是後來沈熙淩派人又去調查了一番,猜測呂怡歌應該是在得知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以後,父母依然在找她要錢。為了安頓父母晚年的生活,她鋌而走險,想盡各種辦法,隻要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拿到一大筆錢。
隻可惜,她的幾次嚐試,並沒有成功。
隻有沈熙淩曾經給過她二十萬,而這二十萬,後來警方查出了去向,果然是一分不剩地流向了她父親的卡裏。
我在幾天以後接到了馮建森的電話,他的聲音平和,低沉,“宛姝,很抱歉,但我覺得應該給你打這個電話。”
我有些詫異,馮建森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一副尖酸可怕的嘴臉,忽然變得這麽謙恭有禮,我居然都有點兒不適應了。
我沉默了片刻,問他有什麽事。
“怡歌的葬禮,明天下午四點鍾,你……能過來嗎?”
他問完,似乎又覺得自己說得有些不妥,補充道:“她生前也沒什麽朋友,也就這麽幾個人,所以我覺得,她應該會希望你來。”
我討厭她這個人,但是人已經死了,到了這個時候,我心裏,對於她,似乎也沒有了什麽愛恨的感覺。她已然成為我們所有人生命中的過客,來去匆匆,並沒有留下什麽。
我沉吟了片刻,馮建森說道:“你放心,我……我會勸說我母親,不會讓她為難你的。”
這真是難得,從前我在他們家的時候,馮建森可是個媽寶,丁秋芳說什麽就是什麽,簡直就是皇太後懿旨。
不過,既然他都已經這麽說了,我想了想,他應該也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情,於是答應下來。
雖然如此,但我還是謹慎地跟沈熙淩說了。明天剛好是周末,沈熙淩陪我一起去了墓地。
原本好好的天氣,在中午的時候開始轉陰,到下午的時候,天空已經開始飄起了細小的雨絲。
沈熙淩撐著一把大黑傘,罩著我們兩個人。墓園下麵的青石板路都是濕漉漉的,我慢慢地一級一級往上麵走,細碎的泥水沾濕了我黑色的緞麵高跟鞋。
雨絲到處的飄,有點兒涼,沈熙淩把外套披在了我肩上。
幾年之前,我們認識的時候,也是一個雨天。那天天氣很冷,我在啟瑜站台,穿了一件露肩的小禮服,活動結束的時候,凍得渾身都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