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成親（下）
入了冬，日子就過的快了。益州冬天是不會下雪，一陣風吹來就像是刀子在臉上刮似得，冷的讓人發抖。日子進了臘月，如娘便發現府裏的氣息變得喜慶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笑容洋溢。
因為如娘沒有娘家，聘禮和嫁妝都是從這宅子裏出去，然後繞城一周便又回到隔壁的宅子裏。兩處宅子早已經打通，隻是如娘未能去見過。按黎嬸的話來說，便是女子出嫁之前不能與夫君相見，隔壁宅子是她要嫁去的地方，可不能事先見著了。要不，得不吉利了。
守著這規矩，如娘算了算，自己和封戚城也有兩月未見了。成親的日子一定下，黎嬸就把兩人看的緊緊的。別說見著了，就是封戚城入這個院子都不行。
這夜，如娘躺在床上睡得正好，窗戶咯吱一聲響，嚇得連忙從床上立起了身，“誰？”
守夜的小蝶正呼呼大睡，與夢裏的周公相會。
男人的氣語聲傳來，“如娘，是我。”聲音很小，估摸是怕吵醒守夜的小蝶。
下了床趿拉著鞋子，如娘拉開別在窗後的木軸，冷氣撲麵而來，穿著中衣的如娘身子一個哆嗦。
封戚城越窗而入，連忙把窗關緊了。
“你……你怎麽來了？”她記得成親前是不能相見的。
挨得近，如娘還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冷氣，應該在外麵待得有一些時間了。
屋內燒著地龍，很溫暖。封戚城眉毛上的霜立馬變成了水珠。
“想你了，就來看看你。”這些日子黎嬸把她看守的緊，他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臨到年關，事也多了起來。
封戚城走近想要伸手保住如娘，卻發現她隻著了一身淡薄的中衣。眉頭在黑暗中一蹙，彎下腰，打橫抱抱起來如娘，在如娘發出驚呼前，道:“噓！別把你的丫鬟吵醒了。”
離床隻有幾步路，如娘一頓，手臂輕輕的搭在了男人的脖頸上。好些日子沒見，她也挺想念他的。
封戚城發現了異樣，在黑暗中勾起了唇角。將人輕輕的放在床上，拿過被子給如娘蓋上。
“夜裏冷，蓋好，別著涼了。”
片刻的安靜，兩人在黑暗裏對視著。良久，如娘才打破了這樣的寧靜，被窩下的手拽緊了被子，喃喃道:“黎嬸說了，不能私下裏見麵，不吉利的。”
“嗯。”封戚城淡淡的回答。
知道了，還過來。如娘在夜色中撇了撇嘴。
“那是平常夫妻的規矩，咱們倆不是平常夫妻，不用遵守，也定能長相廝守。”半響，男人認真的道。
這是什麽歪理？
雖覺得男人說的話不對勁，倒是長相廝守四個字讓如娘的小臉一紅，小聲的誹議，“怎麽就不是平常夫妻了？”
封戚城悶聲笑出了聲，低沉的聲音傳來，頗有變大的趨勢。如娘連忙蒙住男人的嘴，下意識的看向塌上守夜的小蝶，見她隻是翻了一個身，未有醒過來的意思，鬆了一口氣，
“你小聲些，別把小蝶吵醒了。”
吵醒了，就有麻煩了。
抓住嘴上的柔夷，封戚城捧著在手背輕輕啄了一口，“嗯，小聲些。”
其實他進來時便給那丫鬟下了一點迷藥，除非是雷聲陣陣估計才能吵醒她。隻是看著眼前滿是擔憂的如娘，封戚城未說出口。兩人湊的近，用氣聲講話也別有一番滋味。
“這些日子可有想我？”
這男人，說話怎麽越來越沒有了分寸！
如娘朝著被窩裏縮了縮，隻露出了兩隻眼睛在外麵，輕輕的點了點頭。
封戚城眼神極好，知她在點頭，嘴角上揚，沒忍住撩開了如娘的被角，捏了捏她的小臉。如娘正想一掌拍掉，卻不想被男人的大掌握住。明明在外麵待了那麽久，手心還熱的發燙了。
天色也不早了，他隻是想著來看看她，“早些睡，等著我來娶你。”
彎腰在如娘的額頭吻了一下，這才推窗離去。
黑暗中如娘臉色發燙，伸出手摸了摸男人親過的地方，心裏某個地方就像是抹了蜜似得，甜得發膩。
……
臘月十八這一日，如娘早早的就被小蝶叫醒了。天色還是灰白，沒有一絲明亮的痕跡。
黎嬸攜著一個看似六旬卻有耄耋之年的婆子過來，婆子穿著大紅色的福壽紋襖子，黑白的頭發梳的一絲不苟，耳邊掛著一對南海珍珠的耳墜，看見如娘，臉上還帶著慈祥的笑容。
“夫人大喜。”
如娘連忙站起了身，朝著那婆子福了福身子。
婆子是黎嬸找來的全福人，一身兒女雙全，福壽安康。算是益州城高壽的婆子裏福氣最好的了。
連忙扶起如娘，渾濁的雙眼看向她，婆子幹癟的手拍了拍如娘，“夫人是個有福的，定能和將軍白頭到老，早生貴子。”
拜堂之前新娘子是不能說話的，如娘隻是點點頭，微笑著以示感謝。
小蝶打了水服侍如娘梳洗，黎嬸便在一旁伺候如娘穿衣。紅色的嫁衣看著美麗，穿在身上卻有一些繁重了。
嫁衣是黎嬸找得益州最好的十位繡娘花時兩個月才完成的，上麵的每一條金線都是一針一線縫上去的，足足縫了兩斤上去，怎麽會不顯得重？
新娘子的妝，黎嬸心裏清楚，大多都把粉和胭脂不要錢似得往臉上撲。她特意囑咐，“夫人的皮膚白嫩，粉撲一兩層就好。”
小蝶和另一個丫鬟連忙答:“是。”
等一切都弄好，如娘已經覺得身子不是自己的了。一身嫁衣很重就罷了，頭上的頭麵壓得讓她有些呼吸困難，仿佛脖子都短了幾分。
太陽出來了，迎親的隊伍的敲鑼打鼓聲音已經離院子越來越近了。
黎嬸從懷裏拿出一個荷包塞在如娘的手心裏，輕輕的道:“夫人若是餓了，便打開荷包來，裏麵裝了幾樣點心。”說著又湊近了蓋頭幾分，神神叨叨的道:“夫人沒有娘家，奴就隻有做這逾越之事了。夫妻之間得互相包容，這日子啊，才能走得長遠。還有今夜之事，夫人便可放心，大膽的交給將軍就成，做女人總有這麽一天，痛一下就完事了。”
蓋頭下的如娘臉紅心跳，捏著手帕的手驟然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