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縫衣
封戚城一身澱藍色的長袍，領口和袖口都繡著雲祥的滾邊，腰間一條錦帶，將精瘦的腰身襯得更加有力。黑發束起以一根白玉固著，一隻手搭在腿上，一隻手放在石桌上輕輕的敲打著。
估摸是坐的久了，手上敲打的頻率有些加快，眉頭緊蹙。時不時的抬眼望向水麵，他坐的角度更好可以通過水麵看見背後的景象。
片刻，就見水麵上出現了一道粉色的倒影。期待已久的身影出現了，封戚城挺直的腰杆又微微動了動。放在大腿上的手捏的緊緊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如娘看著這個出現在後院的陌生的背影，心裏有些感到隱隱的熟悉，和小碟對視了一眼，見她搖頭。
也是，她才剛來，怎麽就能認得人。
“你是？”
如娘輕輕的問出了聲，隻見這人轉過頭，熟悉而又陌生的麵孔，讓她小嘴微張，葡萄眼瞪得渾圓。
沒料到自己能把美人嚇到，封戚城製止住自己要黑線的臉，露出了一個自以為和善卻僵硬的笑容。
“將，將軍？”
隻見封戚城一下巴的胡須不見了蹤影，棱角分明的俊顏露了出來，本該是邪魅的丹鳳眼卻因為他一身的淩厲襯托的更加烏黑深邃。濃密的劍眉，高挺的鼻梁，如娘甚至還能見到他鼻尖上的那一顆帶著微微青色的小痣。
蓄胡須太久了，讓他臉上的肌膚白黑對比太過於明顯，鼻梁下都是白白的一片。
這哪裏還是平常唬人的將軍？
封戚城站起身來，身型高大，剛踏出了一步，就聽“噗呲”一聲，衣裳斷裂的聲音傳來。
平時穿著鎧甲習慣了，這一步跨的太大，扯斷了衣角的線。
“噗……”
小蝶在如娘的身後，沒有忍住笑出來聲。原來人人愛戴，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封將軍，是這樣一個人。
默默收回了腳，封戚城臉色難看，眉頭緊皺。
“我……”
就不該聽陳鬆這混蛋的話，說什麽小娘子就愛這樣斯斯文文的男人。竟然還鬼使神差的把自己蓄了幾年的胡須刮掉了。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下巴，卻摸到了光滑的一片。
遞給了身後的丫鬟一個眼神，小蝶心一顫，連忙有眼色的行禮告退。
看周圍沒有人，封戚城這才自然了不少，隻是朝著如娘走去的步子總有一些別扭。
如娘嘴角微微的抽搐，眼角卻彎起成了月牙。
這人，走起路來，什麽時候變成了同手同腳？
“將軍，你怎麽了？”
大手握成了拳頭在嘴邊輕輕的咳嗽了幾聲，深邃的眼神看著如娘，一本正經的道:“你喜歡麽？”
如若能去掉他腋下衣裳崩壞的一大塊，還有臉上黑白明顯的對比，如娘想她估計會點頭，隻是現在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搖了搖頭。
果然不能聽陳鬆這牛犢子的話。封戚城臉色陰沉的難看。
如娘圍在男人身邊繞了一圈，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認真的省視他。比起在軍營裏看見他虎背熊腰的模樣，現在的他的確要順眼得多。
如娘吃笑，抬眼望去卻見男人的眼裏有著希冀，甚至還隱約帶著某些小心翼翼。
心裏某個地方莫名的一軟。
這些天這個男人又是送話本，又是送首飾，就差沒有把他的小金庫搬空了。
原來被一人疼愛，是這樣的感覺。
把她碰在手心，怕她不開心，也怕她受委屈。
“把衣服換下來，我給你縫縫吧。”
這個男人這麽費心，她總得回報些什麽。雖她的女紅沒有黎嬸的好，但縫縫補補應該也不成問題。
封戚城一頓，看她不似在說假，在院子裏便開始解開衣物。如娘連忙製止，這莽漢，這還是在院子裏呢！
怪罪的眼眸帶著嬌意，看的男人心一顫。封戚城幾番壓抑自己，才沒有伸出手握住自己胸前的柔夷。自己這一出手，又把佳人嚇著了怎麽辦？再拿幾天來哄？想起自己縮減了快一半的金庫，封戚城還是老實了。
如娘不好把人叫進自己的閨房，隻好叫他在池邊的亭子坐著，讓小蝶上了茶和點心。自己回屋裏拿了針線。
封戚城抿了一口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澀意，不免得抬頭看向正在為他縫衣服的女人。
他不愛喝茶，這事沒有幾個人知道，就連無話不說的陳鬆也不清楚他的愛好。茶的味道澀澀的，苦得讓他舌頭發酸。所以營帳裏所有的水，都隻是白水從來不參茶進去。隻是沒想到，這個女人心細至如此，隻來過一次，便發現了。
這次的水裏加的水果茶，甜甜的還帶著桃花的香味。很好喝，便接連多喝了幾杯。
兩人都是不愛說話之人，偏偏這樣而坐，竟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誰都不願意打斷這樣好的氛圍。
“將軍，其實你不必如此的。”如娘低著頭，淡淡的道。
聲音低得讓封戚城有一絲錯覺，看著如娘烏黑的頭頂，問:“什麽？”
“將軍是什麽樣的，大家都知道。英勇善戰，足智多謀。不必這樣，為了，為了……”如娘實在是說不出口，隻得沉默了一會兒才扭捏的接著道:“其實將軍原來那樣就挺好的。”
“你不喜歡？”雖然不怎麽信陳鬆，但是他有句話，封戚城還是心有感觸的。大家閨秀的女子大多喜歡書生意氣的男人，那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每日隻會寫字潑墨的男人。他心裏看不起這種男人，但是為了如娘，他還是得試試。
如娘:“……”
怎麽又繞回了喜歡上來？
“沒有。”
沒有？那就是喜歡了？
封戚城陰沉的臉突然變換成了滿麵春風。
喜歡，那就成。
如娘縫好了，咬了線，抬頭便觸到男人的目光，炙熱的讓她耳根子帶了些許的粉色。
“喏，縫好了。試試吧。”將衣服地給男人，卻沒想到和男人伸過來的手碰在了一起，如娘驚呼一聲，想著連忙收回，卻依舊沒有男人的手快。
男人的手心帶著汗，異常的溫暖。
掙紮了幾次無果，幹脆放棄了。瞪大了眼睛，粉嫩的唇瓣微微的嘟起，“你……”
這人，怎麽每次都這樣！
收到如娘眼神的控訴，封戚城卻咧嘴笑了起來，和他穿著的一身衣物不符，沒有柔弱書生的如沐春風，是瀟灑幹脆的那種笑。
封戚城坐到離如娘稍近一點的石凳子上，低下頭，灼熱的呼吸揮灑著如娘的脖頸。看她脖子一縮，白嫩的肌膚帶上了粉色，這才滿意了，
“嗯？我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