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可笑可悲
“叮咚——”
閔淩煊拿起桌上的手機,手裏是近日被翻新的案子——他明白什麽是事無大小,但他不是神做不到事無巨細、未雨綢繆。
“還是你有空。”閔淩煊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動,回複晚雲留問他關於為何還不回家的問題。
——你先吃飯。
手指停頓不過一秒,下一刻就還是點了發送。
——有事嗎?
晚雲留平時對事不會這麽執著,這次是怎麽了呢?閔淩煊不能在占用公事作閑談,手機隻好調了靜音。
門外的電線杆子被荒廢很久了,可還是有那麽幾隻小鳥還眷戀著,黃昏倦了人,獨獨那些鳥沒有疲憊地依偎著,它們怕的過於簡單——除了天敵更多的是活下來的感激。
“扣扣——”閔淩煊揉著太陽穴,他還要向對上級請示和報告近日隊裏的業務工作情況,最近案件情況過於特殊還要召開隊務會討論其中存在的重大問題,一些民眾的意見也要適當聽取,隊裏的訓練監督以及違紀行為的記過……雲城不是天天都有什麽大的刑事案件,他們能做的是盡量在上級下達命令時能做好準備。困難再大也不是擊潰人堅持的最大屏障,堅持是不被瑣事所左右了初心。他們刑偵大隊主要是刑事大案要案的偵破,上班時間不規律,雖然容易出成績但風險也大,最近要不是治安隊人手不夠昨天類似於那種小明星引發的群眾效應也不至於從刑偵隊派人,還有那個阿姨的事——甚至沒有經經偵隊受理,可當時誰都沒有想起來。這樣想起來還有本該歸最高人民檢察院的貪汙案件竟然落到了,他們公安部門還是公安下的刑偵隊——一看就是故意讓他把這些事聯想起來,如此大費周章卻要借他的手,匪夷所思不說還有點不合理。
“進來。”閔淩煊找到抽屜裏整理的文件,又重新看了一遍,桌頭的事宜貼紙也被劃了一道。
楊文瑤拿著方才兒童連環殺人案的討論報告以及一些關於處分的具體實施情況。
“老大,這技術部的——”楊文瑤頓了一下似乎是這個案件的困難程度已經到了她很難接受的地步,“這些孩子死亡地點收集的作案工具上沒有別的指紋……是那些孩子自己的。”
不對!之前那些學生不都查清楚了嗎?難道不止一隻?
“辦公部的對策呢?”
楊文瑤這才拿出另一份報告:“這還得老大你自己定奪。”
“讓吳秦宇他們準備下,吃飽飯才好有幹勁。”
“好的,老大?”楊文瑤卻還遲遲沒動。
“說。”
“真的會是那些孩子自己嗎?”
閔淩煊把文件鎖好:“是與不是,對於隻停留於猜想的我們沒有任何意義。難道還要教導員給你做思想工作?你已經是副中隊長了,在刑偵隊已經沒有老一輩的會來帶領我們這些後生了。”
楊文瑤是個在大事麵前也極為穩重的,可一旦她都如此,隊裏其他人怎麽想?
李方升撈著袖子,為了不讓袖子拖地影響現場:“老大,這地麵上什麽也沒有。技術部的也來過,他們都看不出什麽來,我們能行嗎?”
“他們的長年累月的經驗,未必能有其他思路。”如果連點痕跡都沒有,如何能讓這麽多的孩子死在一個地方?這個地方的特殊之處,除了人少偏僻……現在科技如此發達,想要一條街的信息難道很難嗎?這種故作聰明的伎倆是故意讓他們懷疑的嗎?可事實是,沒有任何可疑人的進出唯獨隻有他們這些警察和已死的兒童。
謝青提著手機走了過來:“晚雲留找你。”見閔淩煊皺著眉頭接下,他也是忍不住說了句,“定是有事,你不搭理他,他也有耐心還記得我來。”
閔淩煊這才有所緊張——難不成真有什麽事?可真有事,他又能做什麽呢?
“喂。”情緒不冷不熱,看來對方的耐性是到了極限了。
閔淩煊還是在想著手下的這件急事,也是隨意應付了句:“有什麽事嗎?”
那頭似乎頓了一會兒:“很忙?本尊打擾了,注意點安全吧。”
嘟嘟嘟——電話掛了去。閔淩煊平時也是這樣公事公辦,那時奶奶還活著他也是常常提襟露肘忙得無暇顧及,晚雲留他……閔淩煊看不透了,就應自己比平時回來晚了嗎?所以說他適合一個人,這樣也不至於延誤了他人。
“老大……老大?老大——”李方升在一旁好不容易把閔隊的魂給喚回來。
閔淩煊堵著耳朵,不可避免地“嫌棄”:“這麽大聲,是生怕人不知道嗎?”
可他們運氣也是真的好,閔淩煊本想這現場能取證的都已經有了結果,這裏的環境也記得差不多了,其他的回家再想也不遲,畢竟不是他一個人在熬著精神違背自己的本能。可偏偏,柳暗花明又一村——
遠處迷霧在各懷心事的眾人前漫出,一個小學生穿著有點褶皺的校服,細看下那領口都少了幾個扣子。
“老大……”李方升叫了一聲,被身後的人提醒著這才閉了嘴,眾人紛紛隱秘在想到的遮蔽物後。
閔淩煊對著對講機:“別走散了,別單獨行動。”
迷霧後的景象開始不再是這個街道,一些孩子的玩鬧聲、笑聲從四麵八方匯聚,那笑聲聽著並不單純甚至帶著使壞的意味。隻是一個眨眼的功夫,迷霧退去,閔淩煊這才道出個為時已晚——他們現在都在一個教室裏。那個孩子瘦瘦弱弱但沒有因為環境的改變而有所恐慌,突然想被誰推了一下跌落在地,身上的衣服被無形拉扯,突然一個離那孩子最近的一名警員衝了出去抱著那個孩子——閔淩煊定睛一看,竟然是楊文瑤。
閔淩煊顧不得其他了,也站起身正要過去時,一道悲憫的聲音籠罩四周——“沒人能救你了,孩子——你的母親、父親都怕那些人,老師也助紂為虐,隻有死才能讓社會警醒,才能讓更多的像你這樣的人得到關注……信我啊,我不會害你,我也可憐你,可憐這不公……”
“別說了!”楊文瑤怒吼著,死死抱著這個神智不清的孩子。
那幕後人似乎知道她的身份:“警察嗎?你們不是隻管大事嗎?這種校園裏孩子的玩鬧,你們也要管?”悲憫漸漸被戲謔蓋過,“可笑啊,可悲啊——你們知道這些孩子經曆著什麽嗎?有多少這樣無助、這般無力的人,這不是案件是人心哈哈哈……你們以為你們是在救他嗎?你們錯了,心死的人連活著都是負擔啊……”迷霧再此籠罩,可很快背後的黑夜回到了人們的視線,楊文瑤被這些一句句的反問弄得不知所措——因為說的都是實話,可她能做的就是救命……她怎麽會救人呢?世道多大,她隻是一個人,他們警察不是神,這些公道是斷不了的。
“好了。”閔淩煊拍著她的肩膀,再看向那個孩子,“帶回醫院看看吧,如果明天有家屬來找在帶他們去,最近這孩子還是呆在醫院比較好,派幾個靠譜的看著。這件事的眉目,還得從這個孩子身上來。”
“老大,我……我想……”楊文瑤抹幹眼淚,“這孩子住院也需要點錢,從我工資裏扣吧。”
“……”閔淩煊不知如何讓她不要這麽愧疚。
“又不是你的錯。”一個穿著休閑裝的男子走了過來,這期間除了說話誰都沒有注意到,他修長好看的手指間夾著一張卡,“就當為社會做貢獻了。”
“晚……”閔淩煊正要說什麽。
被晚雲留自己接了過去:“對啊,晚上好啊——”轉過身正好對著閔淩煊,嘴角一勾似是勾人心魂又似自我嘲解,“表哥。”
說完也不顧那隻試圖拉住他的手,朝著街口的賓利走了過去,不急不緩地留下話:“你們也該休息了。你早點回去吧表哥,家裏那隻貓可還要你照顧。”
“你呢……”閔淩煊聽出了離別的含蓄。
那狐狸有節奏的步伐似乎頓了頓:“回去了。”
夾雜著晚間的寒氣,晚雲留開了門接過一旁的毛毯:“阿狸,去葉離歌那裏。”
阿狸知道自家尊上怕冷,開了暖氣散了散他身上惹上的寒氣:“尊上,你生辰將即,我聽說您幹爹要……”
“所以?”晚雲留玩著手機上的小遊戲沒有抬頭,但陰沉的臉從剛剛起就沒有舒展過。
“您是怕他老人家會對這個守護者做出什麽,對吧?”阿狸也是第一次見尊上特意地打個招呼再離開的。
“監斬官怎麽會有感情……阿狸,這個豬頭是不是很想閔淩煊那小子?”晚雲留自己打著對麵的綠色豬頭,還不忘調侃,“45區的介入了,他們也不用趟這個渾水了。”
“這本來就是有意為之,他遲早會被卷進來的。”阿狸覺得一個守護者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如何保護尊上?
晚雲留通了一關,看著下一關帶著鋼盔的綠豬頭:“非要打兩次才死,沒那鋼盔早就被我的紅色小鳥打死了,浪費感情。”
“您啊……哎,您喜歡就好。”車很快到了會所,門口的葉離歌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