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焚燒遺書
點燃一根煙,火光閃耀在指尖,蘇漾陷入重複的思考之中,細聽發過來的這一份錄音材料,他談不上有多麽的高興。
他以往自詡是最了解妹妹的人,可是,現在截然不同了,他分不清蘇煙的態度,說出來的話真真假假的,哪一下是真的,哪一下是虛的。
像是蒙上了一層霧,難以明白。
“……”長長的糊了一口氣,手上的煙一口沒吸的掐滅在了煙灰缸裏,一個晚上,蘇漾辦公室的燈一直亮到了後半夜。
蘇煙渾渾噩噩,不在狀態的吃完了晚飯,就回了房間,今天的她格外的矛盾,蘇秋追著她的腳步到了她的房間門口,卻被蘇煙攔了下來。
“阿秋,媽媽今天累了,等一下洗個澡就要睡了,阿秋今天晚上不和媽媽睡好不好?”蘇煙蹲下來輕聲的哄道,眉目淺淺間,隻見是化不開的思緒。
“媽媽,上班很累嗎?阿秋明天要陪你上班。”蘇秋摸上了蘇煙的臉龐,心疼的說道,“要是真的很累的話,我們可以不掙那麽多錢的,我花的很少的。”
蘇秋出乎異常的懂事,“媽媽,不要皺眉哦!”蘇秋的溫熱的指尖停留在了蘇煙的眉心,希想要撫平那兒的褶皺。
“沒事!”蘇煙攏了攏蘇秋的雙臂,搖了搖頭,“媽媽上班不累,是在想別的事情。”
蘇煙的理由不說出來,蘇秋一貫不會去糾結,他很聰明,不會一直纏人的。
“可是,我不放心媽媽一個人睡覺。”然而蘇秋視線溜溜的看了又看蘇煙的眼睛,鼓起勇氣來。
“媽媽不是小孩子,又不會尿床。”蘇秋笑了出來,揉了揉蘇秋的頭發,“去吧,媽媽要洗澡了,乖~嗯?”
蘇煙打發的語氣很明顯了。
“那好吧,那媽媽,我把小黑留在你房間門口,待會我就讓他把他的窩窩拖過來,代替我和鹿鹿陪著你好不好?”蘇秋不放棄,硬是要把最忠實的夥伴陪在離蘇煙最近的地方。
“好!”蘇煙沒有不同意的理由,她起身點了點頭,“晚上你要是無聊,我可以去找舅媽玩。”
蘇漾和蘇歌揚都不在家,舒蕪眠和沙漫樂得小家夥去陪他們呢。
舒蕪眠以後會有時間會那棟二層小樓小住一段時間,但是大部分時間會住在家裏麵,畢竟蘇爺爺和蘇奶奶兩位老人家在呢。
“嗯!”蘇秋用力的點了點頭,目送蘇煙進了房間,轉身回去了房間,拉住小黑的耳朵,把他今天晚上的窩安置在了蘇煙的房間門口。
狗子沒有任何反抗的權利,蘇秋拍了拍小黑的腦袋,交代,“小黑,你今天晚上的任務就是保護好媽媽,知道嗎?明白就合上嘴,擊個掌!”
“汪!”
小黑小小狗齡通人性,叫了一聲,警惕的合上嘴,十分正式的半坐在了窩裏,麵對著蘇秋。
對於小黑的表現,蘇秋非常滿意,“好!明天給你買新玩具!”
說完,蘇秋悠悠的回來房間,沒有關上門,鹿鹿來來往往的,一會兒去找找小黑,一會兒跑回來房間裏,機靈又活潑的。
竟然知道這是在樓上,懂得四條腿輕輕的,不鬧出太大的動靜,吵到人休息了。
房間內,蘇煙簡單的洗漱後,窩到了窗前的沙發上,那兒有一個小桌,盯了幾秒空空如也的小桌,她轉身回去取了一樣東西。
完全被磨去了光澤的紙袋裏,似乎裝了不少的東西。
可是,蘇煙卻沒有一一的拿出來,將紙袋放在了桌子上,看的入了迷,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十幾分鍾。
心中思緒翻滾,難以衡量是何種的心情。這個紙袋上染了太多的東西了,她要真的下定決心,在一刹那之間割舍掉的話,很難很難。
花樓零……
現在的蘇煙腦海中跳躍的是花樓零數不勝數的模樣,年少時的花樓零非常優秀,是老師和學校的寵兒,智商,天賦,性格,無一不讓他占盡了,學校裏喜歡他的女孩子,明麵上的手指數不過來,暗地裏的更是多到無人去統計,害怕涉及全體女生。
在蘇煙的記憶中,她與花樓零相識之後,便慢慢的因為拉兩個人熱情,開朗的性子,走的越來越近,後來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變成了四個人的相聚。
那時的她好比是沙漫,沙漫眼中隻容得下蘇歌揚和學習,蘇歌揚排在了學習的前麵,按照沙漫說的,她可以隨便考到很多個第一,可是要費盡周章,讓蘇歌揚多看她一眼。
而她的眼中看到了的是夏爾迷,他告了白,她明了心意,走到了一起。四人小團隊中剩下了花樓零,畢業之後,花樓零走上了不歸路。
總是喜歡天南地北的一個人遊走,偶爾回來一趟,見見他們幾個老友。蘇煙回憶起了,花樓零的第一次不辭而別,踏上旅途,是她和夏爾迷住在一起的第一天。
他們本來想找他慶祝的,可是,他一個人走了,還笑嘻嘻的說,回來和他的接風洗塵一起,口氣輕飄飄的,也沒有完全的要和蘇煙交談。
原來啊……
被愛情蒙混住了眼光了,她將花樓零的對她的感情忽視了個徹底,土話就是土話,說的既是死理,也是硬道。
愛情裏的人是盲目的,不是針對愛情中的雙方。
一個人背負了十多年的喜歡,重與不重,隻有他能夠說清了。蘇煙呆坐在那裏半個多小時之後,仰起臉,看向黑壓壓的夜空,似乎在咽下第一口來自頭頂上方的新鮮空氣。
“……”
蘇煙又一次走她的辦公桌,這一次,她要拿的不是什麽特別的東西,而是打火機。
“呼啦……”風勁烈的從蘇煙的身體上刮過,吹的生疼,蘇煙撿起紙袋到了陽台上。
不一會兒,點燃了紙袋的一角,她靜靜的蹲在那裏,看著它燃燒,較真的要等到燃燒殆盡的時候。
可是,火著了一半,蘇煙的房間門被暴力的打開了,慌張的跑進來的沙漫,她一進門就開始搜尋蘇煙在哪裏。
剛才警衛隊的哨兵打電話來說,蘇煙的房間裏有明火出現在陽台,怎麽回事?她電話沒掛,就衝過來了,看見蘇煙半蹲在陽台上,顫聲的問,“煙煙,你在燒什麽啊?”
陽台的光線有限,沙漫勉強能夠看清楚好像是一些紙張,沙漫來到蘇煙的身邊,那時快的,蘇煙竟然迅速起身,伸臂阻止了沙漫查看具體是什麽東西。
蘇煙的舉動,加重了沙漫的好奇心,“哨兵說看見了你房間的陽台上出現了明火,我不放心,跑過來了,你這是在燒什麽?”
蘇煙的架勢不是不可商量的不透露,沙漫定住心神,再問一遍。
“……”蘇煙扭臉瞥了一眼沙漫,不打算說話,用鞋子撩撥了一下火勢變小的紙袋,以免它熄滅掉。
蘇煙越冷漠,沙漫越激動,她一把抓住蘇煙的手,“煙煙,你告訴我啊,你是要急死我嗎?你一個人總是不說話的,我什麽也不知道,你還當不當我是你的好姐妹,你的嫂子了!”
沙漫大聲的吼叫,她認為蘇煙燒的一定是很關鍵的東西,“蘇煙!”
“就是一些信。”被沙漫吼的這一下,讓蘇煙臉上凍結的冷淡有了裂痕,她別開眼,模糊的說了句。
“信?什麽信?”沙漫看著跳動的火苗,不肯善罷甘休,非要知根知底,“為什麽要在這裏燒掉啊。”
沙漫放緩語調,可能是意識到了剛才她的口氣有點嚇人了。沙漫逼迫的視線跟著蘇煙,片刻不放鬆。
“遺書,是我這幾年陸陸續續添加內容的準備寄給你們的遺書,哥哥,和你,爺爺,奶奶,每個人一份。”
良久,沙漫的堅持,換回了蘇煙的回應。
可是,她說的每一個字卻好像是驚雷一樣在沙漫的腦海裏炸開,遺書……活的好好的,青春年華,寫什麽玩樣遺書!滾蛋!
“蘇煙,你敢寄!”但是轉念一想,如今蘇煙燒掉了,燒掉了還不是意味著她會努力的生存了。沙漫終於好歹有幾分欣慰,“不吉利的東西,趕緊燒到,寫什麽鬼遺書真是的,我要麽看到活的你,要麽和你一起進骨灰盒,不準不想活著!”
沙漫氣勢洶洶的命令道,蘇煙突然想通了,給了她一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心情瞬間舒坦了不少,甚至是嫌棄陽台上燒的火太小了。
“沙沙,我要和花樓零結婚了,我相信他會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們以外對我最好的人的,他背負對我的喜歡這麽多年了,有愧於我的人,我也要放下了,你說好不好?剩下來的時間應該被我好好的把握!”
蘇煙仿佛是茅塞頓開,大徹大悟,險些把沙漫弄了個熱淚盈眶!“嗯!好!”她激動的抱住蘇煙,“說好的就不能變啊,你那些臭毛病統統要改掉。”
“嗯!”在燃燒的紙袋越來越微弱的火光中,蘇煙找到了新生。
一個患有重度抑鬱症的人,想明白了,有了生存的鬥誌和生活的寄托,便是對抗病症最有利的痊愈了,完全康複指日可待,何患無窮盡之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