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漫天絢爛

  “首長，他來了。”徐或在蘇漾身邊耳語，


  眼看晚餐要結束了，不偏不倚的剛好七點，徐或從門外進來。


  “嗯，你先出去吧。”蘇漾搽了搽手，“爺爺奶奶，去客廳吧，現在，我叫了人過來，大家都見見。”


  都吃飽了大概，蘇漾看向蘇爺爺。


  “誰？”飯桌上殘羹冷肴，不適合接待客人了。


  唱什麽戲？不能明說。


  “大哥你……”沙漫欲言又止的。


  “先過去吧，小妹先不要上樓，阿秋，你和舅媽去樓上。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下來。”


  稍有退卻，蘇漾保留情麵的人不過是蘇秋，舒蕪眠對於事態的了解少之又少的。


  “我……”蘇秋不明白，說了個話頭，蘇漾沉沉的盯了他一眼，“聽話。”


  “阿秋，好了，來，你帶我去，給我介紹介紹你房間裏有什麽好玩的，好不好。”


  舒蕪眠不願意舅甥兩人僵持，果斷的把自己摘出去，配合蘇漾。


  “走吧。”沙漫扯了扯衣服，走了兩步，發現蘇煙沒動，回來拉了拉蘇煙。


  “唉～”


  蘇奶奶明白的，既要阿秋回避，又要蘇煙必須在場的，要過來的人，正好的隻有一個。


  是個頭了吧。


  蘇爺爺悄悄看了眼大門，歎息不已。年輕人愛折騰，他關心則亂的，一顆老朽心跟著起起伏伏的。


  憂慮不止。


  阿漾這個當哥的這麽做，是有他的道理的。


  蘇煙越來越冷淡了，依稀的唇邊掛了笑，或暖心，或溫婉……獨獨沒有喜意。


  半天都待在一個熱鬧的人群中，也不搭上半句話。


  仿佛獨立於世。


  她的所有想法隻有告訴他人才為人知，若是一字不說，哪怕是沙漫，也無法預料到發生的可能性。


  猶如現在，她安安靜靜的和沙漫一齊走去客廳，即便猜著了要來的人是夏爾迷。也無丁點反應。


  這種體會讓沙漫感到悲哀，“煙煙……”她喊了她，祈盼她說點不樂意或者冷嘲熱諷，大喊大叫責問蘇漾為什麽要把夏爾迷叫來家裏。


  “怎麽了？”


  聞聲，蘇煙扭臉問沙漫，似乎是不明白沙漫的意思。


  “沒……沒事啊。”沙漫受不了，視線直望前方，敷衍過去。


  蘇漾拐出了門，門外，夏爾迷立在冰雪中。天上飄著小雪，落在他的肩上，發梢，沒有半點兒閑適可言。


  活像個悲情的男主，院外翹首而望。


  “進來吧。”蘇漾下了台階，待客之道一步不落，親自相迎他邀請過來的‘客人’。


  “……”


  夏爾迷不說話，抬腳邁上了台階，一步比一步沉重，他要見的人就在這個房子裏麵，可是，他沒有一絲愉悅，更猶如上絞刑架，麵臨執行死刑。


  幾步之遙，如同隔絕山海，而山海不可平。


  “坐！”


  不意外，蘇爺爺和蘇奶奶，甚至每一個人的內心的猜想得到了證實，的的確確是他。


  夏爾迷。


  滿身的風霜，三分生氣在見到蘇煙的那一刻化為了烏有。


  “……”


  蘇爺爺和蘇奶奶坐在了一塊，不懂要說什麽，隻是麵麵相覷，等待，繼續等待。


  “我這一次叫你來，隻有一個目的。”蘇漾站在所有人的麵前，一字一句，猶如鍾聲敲響，旋轉轟鳴入每個人的心裏。


  務必用最快的速度打發掉多餘的想法，蘇漾站的鋒利筆直，眼神灼灼的盯著蘇煙。嘴裏說到的人是是夏爾迷。


  時間靜止，蘇漾低著頭，似乎盯著掌心，分不出來神關注蘇漾在說什麽。“小煙，你以後要不要他再出現在你的麵前。”


  是啊，多麽庸俗的橋段啊。蘇漾的本心在呼喚，他的幹預也許是推波助瀾，也許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但是，起碼他需要認清楚一些東西。


  “如果他是你痛苦的根源，當著我的麵，當著爺爺，奶奶的麵，當著他的麵，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你這麽差的身體全都是拜他所賜，讓他永遠不要出現在你的麵前。無論他是不是阿秋的生父，小煙，你告訴我一個準確的答案。”


  蘇漾在逼蘇煙，往明白裏去逼蘇煙。與其他們幾個人膽戰心驚的看不清蘇煙模棱兩可的態度，還不如是坦坦蕩蕩的決定。


  告訴他們什麽是是，什麽是非。


  蘇漾把話咬的很重，夏爾迷全心全意的看著蘇煙。


  無論如何，所有結果，他都會麵對，可是不會都接受，如果要他一輩子也不出現在蘇煙麵前，那是不可能的，強人之所難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蘇煙身上，於夏爾迷，蘇漾的一番話並不是羞辱，當初的事情，她們參與的傷害成分何曾不是占據在了蘇煙的心上呢。


  隻不過還是蘇煙那個時候最在乎的是夏爾迷，他即使再微小的錯誤，也會被蘇煙在心裏銘記，放大一千倍，一萬倍不止。


  一分鍾，兩分鍾，蘇漾被晾在了原地，鴉雀無聲，蘇煙保持沉默，一動不動的，沙漫甚至感覺不到她的呼吸聲，她像是走進了迷霧之中，喪失了自我，隻會得隔絕世界。


  “……”蘇漾輕易不會罷休，他跨步走了過來，竟然使用蠻力拉起坐在沙發上的蘇煙。


  怒火當頭，沙漫跟著站了起來，“大哥……”幹什麽？這幅氣勢洶洶的樣子，可別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做出來無法彌補的事情。


  “火火……”夏爾迷動容，眼見的要上前靠近蘇煙。


  蘇漾的心一硬再硬。他的妹妹憑什麽一直活在過去的陰霾了，尋求生活的解脫，苦苦的躊躇於一個男人的身上。僅此一次，他鮮少逼蘇歌揚和蘇煙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可是，關乎到蘇煙的生死，他做一次壞人又如何！


  “站那！”夏爾迷不甘的立在了原地。


  蘇漾大吼，他鉗製住蘇煙，強迫她麵對夏爾迷，同時關注她尚未痊愈的腳。“蘇煙，你看著他，看著他，不許躲！”蘇漾命令。


  蘇奶奶心軟的要阻止蘇漾繼續下去。是啊，她看不見那些情情愛愛的了，她隻看到了蘇煙想一個布娃娃一樣被蘇漾拎在手裏，“阿漾……”


  蘇漾連理都不理，執意繼續。


  蘇漾完全沒有勇敢的天分，低著頭，視線總在往下看，半斂的眸子裏，不知道有什麽情緒。隨意蘇漾言語和動作，無動於衷。


  “蘇煙，你說話，別當啞巴！他就站在你的麵前，你要是以後不想見到他，因為他記起來所有痛苦的記憶來，那就不見了，隻要你說不要，我保證，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你給我丟掉那段過去，丟掉你偷偷服用的藥，你聽見了沒有！”


  發自內心的咆哮，蘇漾要呐喊到蘇煙的心裏麵去，讓她大徹大悟。


  浪費本就不長久的時光，蹉跎殘缺的性命，苦給誰看，誰會看！！“蘇煙，你抬起頭來啊！”


  “你不考慮你活著的意義，難道你沒有想過阿秋，爺爺奶奶，你要是想死，五年前我們發現你不見了的時候，就應該讓人把你的死亡通知書傳回來，讓我給你收屍，而不是半死不活的報複自己！”


  蘇漾的話說的越來越狠了，沙漫聽不下去，開口，“大哥……”能不能少說兩句啊，她不能再哭了。


  醫生說過的，蘇煙眼部的毛細血管非常脆弱，要是讓爺爺奶奶看到蘇煙血淋淋的樣子，會刺激到他們的。


  蘇漾聽不進諫言。


  “蘇煙，你有沒有想過，我和歌揚，爺爺奶奶，我們有多在乎你！！”


  話如熾熱的刀刃直插蘇煙的心牆。她長長久久的想不明白的東西到底被條條理理的，加深顏色的羅列在眼前。她在乎的的東西一直沒有變過，介意的東西卻覆蓋住了他們而已。


  心中的鏡子蒙了一層特殊的塵土，她從頭到尾看見的隻有被風吹破後的裂痕，而忽視了鏡子本來的完美無瑕，已經鏡子裏那張已經變了模樣的她的臉。


  她憂愁，冷漠，焦慮，恐懼……眾多的負麵情緒，獨獨沒有喜悅，一次也沒有。


  “嗬~”


  蘇漾激動的吼叫聲終於是見效了，蘇漾苦笑一聲，緩緩的抬起了頭，不受蘇漾的約束，腰杆挺直，將身體的重心放在沒有受傷的腿上。


  回來半年多的時間了，她完完整整的正是夏爾迷的臉龐，這是第一次。麵對麵的曾經日思夜想到厭惡離怨的那張麵容。


  他依舊俊朗不凡，年輕時候，是許多女孩子的憧憬。琥珀色的眸子裏承載了滿天星輝，星辰大海包容眼中，在那裏麵，她看見了她的倒影。


  他很緊張，害怕她說話嗎？

  “痛苦的回憶終將成為過去式，我要學會走出來，不為別人而活，也為自己而活。哥說的沒錯，你一直活在我的心裏，我不願意相信你給我的東西是折磨和不信任，苦苦的糾纏，甚至得了抑鬱症，活不下去，恐慌所有的鏡頭……”


  “我會慢慢的忘了你，撿起來我的婚姻，我的未來，你走吧，以後不要叫我火火了，我叫蘇煙，煙消雲散的煙，不是漫天絢爛的煙。”


  “以後有緣分，見麵不相識就好，我要治病，要照顧阿秋。請離開我的家。”最後的割舍，蘇煙像是下了必死的決心一般，受不住的以手遮眼，不去看。


  也不能去想了，走到盡頭吧。


  煙消雲散的煙，而不是漫天絢爛的煙，夏爾迷心中絞痛，蘇煙不承認以前了，要忘了她了，不恨，不愛……


  “嗬嗬……”


  夏爾迷一陣苦笑，他不該笑的，他該哭的，哭著跪下來，祈求她的原諒的，可他不能做啊。


  恭喜蘇漾，賭的一手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