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曾回頭
一大一小，仿佛同仇敵愾一樣，執意將自己定格為了孤立無援，字字句句觸動人心，“阿秋，不要胡鬧！”
相比較於蘇歌揚的猶豫，蘇漾的心硬一些，斥責一句，“我擔心你媽媽已經夠了，你不能分散舅舅的注意力。”
蘇漾多麽希望蘇秋明白，蘇煙所在大的位置很危險，他隨時可能兜不住她，十幾米高的河麵，掉下去對於蘇煙負重不堪的身子來說……
難擔後果。
“不！”蘇秋已然完全不將他崇拜的舅舅放在眼裏了，固執轉頭拒絕，他不願意。
眼看情形變成了這樣，幾個人圍在那無濟於事，更厚的警隊隊長向孫靖報告了人已經找到的消息，並匯報了現場情況。
他們被要求，一定要保證萬無一失，即使蘇煙跳下去了，也要即刻救起，決不能有閃失了。
“媽媽，你理理阿秋，阿秋先找到你的了，你不和他們說話，就不說了……媽媽……”蘇秋呼喊著。
四雙眼睛注意著蘇煙的動靜，一下兩下，蘇秋每每說話，也催不動她半點兒理會的心思，“……”無聲是最摧殘心境的，何況是一個隻能看到片麵的小孩子。
氣氛一度僵持，所有人似乎都在束手無策。沙漫蹲下觀察到了，蘇秋孤零零的站在外麵，抱住蘇煙的胳膊，全部的力道都依附在了她的身上，根本不可能強行拉回來的。
她企圖伸手繞過護欄抱住蘇秋，和最近的蘇歌揚配合拉住他的，然而，蘇秋很敏感，隻有一有東西碰到他，他就會躲，一躲，腳底下就會打滑。那樣簡直是適得其反的冒險，搞不好會……
“阿秋！”沙漫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看起來不是那麽的驚慌，勉強的笑了笑，“你聽舅媽的話，讓小舅把你抱進來，不和媽媽待在外麵好不好？你進來了，舅舅和小舅就能把媽媽抱進來了，舅媽不會讓人分開你和媽媽的。”
這是謊話嗎？不可否認是的，沙漫這個時候的謊話，恰恰是最值得人讓人相信的真話了，隻要能煽動蘇秋的心。
“我不，你們統統是騙我的！”哪知，蘇秋看也不看，把臉貼在蘇煙的衣服上，否定沙漫的真意。
“阿秋！”沙漫一下子紅了眼，小孩子怎麽能不聽大人的話呢！他怎麽能不聽她的話，“你……”她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抄手衝動的亞奧扯拉蘇秋。
“花花，你冷靜一點！”蘇歌揚摟住了沙漫的肩膀，千萬不要一時衝動，冒然去動手，對於一概不知情況的蘇煙。
她是排除掉一切不屬於她的世界的聲音，可是呢，一旦有了那麽一秒，蘇煙醒悟過來，發現蘇秋在他的身邊嚎啕大哭，作為一個母親的天性，馬上，他們將會變成罪上加罪。
“你讓我怎麽冷靜，他們隨時會掉下去，煙煙在那裏待了兩個多小時了，這麽冷，阿揚……”沙漫失控的捂住嘴，不能哭出聲，“阿揚。”
夏爾迷站在那兒，他多麽想崩潰的那個人是他，可是他有什麽資格呢。
“小煙。”蘇漾多費口舌沒有半點作用，像極了昨天晚上，在蘇煙房裏的時候，她聽不進去他說的任何話。
“我帶你回家，不去醫院了，網上視頻是假的，已經沒有了，不會有人說你的，小煙……”是重新出現的豔照門事件刺激到了蘇煙，蘇漾心機的選擇了這一點。
能不能起到拉回來蘇煙的神誌的作用。“滾開……”
冷冷的話，打碎了蘇漾的努力，他的手剛剛碰到了蘇煙的衣服而已。
“小煙！”蘇歌揚趴在欄杆上，和蘇漾對視一眼，哥兩個有默契的想到了一塊去了，既然不能請求主動，那麽被迫動手吧。
沙漫瞄到了機會，她可以做她的努力。
可是他們不約而同的計劃沒等成形，直接被蘇煙毀了。黑暗之中，蘇煙似是感覺到了什麽，緩緩的抽出來了被蘇秋抱住的那一隻手，“阿秋。”
竟然抱住了蘇秋。蘇秋仿佛得了蘇煙給的糖果，歡喜極了，“媽媽！”用力的抱住蘇煙，依偎在她滿是雪水的懷裏。
“小煙！”
“阿秋。”風中的歎息，令人不安到了極點，“媽媽。”
“小煙你先和阿秋上來？有什麽事情都和我說。”蘇漾著急伸手去抓住蘇煙，抓住這個不可錯過的時機，但凡是蘇煙聽進去了一個字也好啊，“小煙。”
千萬不能莽撞了去。
“小妹。”蘇歌揚生怕蘇煙聽不見，蘇漾沒說完，他急忙的說話。“煙煙，你聽得到我講話嗎？我是沙沙啊。”就連沙漫，她在重申她的身份。
“阿秋。”聽見了……蘇煙聽見了，可是選擇了默不作聲，她側身抱住蘇秋，她小小的兒子，他才念一年級，要是沒有了媽媽，會怎麽樣啊。
“媽媽！不哭了，他們不喜歡你，你還有阿秋，阿秋會一直一直陪在媽媽身邊的，一直一直陪在媽媽身邊。”蘇秋像在下誓言，咕噥咕噥的，小手抹掉蘇煙渾濁的夾著血紅色的淚水，心疼極了，“媽媽不哭了。”
她在哭嗎？或許吧，她很早很早之前就喪失了那種被稱為落淚的知覺了。“不哭。”她應下了。
“小煙……”蘇漾和蘇歌揚想要同時攙起來蘇煙，共同的動作卻又被蘇煙阻止了，“我沒事！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哥，你讓他走，我不想看見他。”
沒有回頭，她拒絕了夏爾迷留在原地，即使是被迫的袖手旁觀，也仿佛是不配，“好，我讓他走。”沒有一絲遲疑，蘇漾果斷的答應了。
驅逐的話不等人說出口，夏爾迷一字不落的停在了心裏，心房發了洪水一般洶湧的窒息感，比起來所有人的目光，更讓他無地自容。
蘇漾轉身看向他，冰冷的神色不言而喻，請消失在這裏，不要等他親自動手。
“……”
夏爾迷臉上一片灰敗之色，無力變白，乞求留下來，多餘的對不起，是蘇漾幾人徹底不想聽見的。
對不起如果有用，蘇煙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攤開掌心，那兒被抓握出來的手指印很痛很痛，鮮血來不及處理掛在手背上，他抬起腳，千般的不願意化為烏有，一步一步心在滴血的繞過所有人離開。
從來時走來的腳印，踏了回去。猶如蘇煙不願意他靠近她的生活了半分，哪怕是有了蘇秋這個不可避免的交疊。
“阿秋！不哭了，媽媽在呢，媽媽很高興，你找到了媽媽，可是，下一次不能這麽做了哦，今天是星期三，明天你還要去上學的。”蘇煙在訴說無關緊要的事情，尤其正常的話，聽起卻，不知是否是環境渲染的氛圍不對，沙漫隱約看見她眼中的光亮越來越暗淡。
“沒關係啊，媽媽說過阿秋很聰明，阿秋可不上學，不和同學一起，待在家裏和媽媽看書，和以前一樣。”阿秋搖搖頭，媽媽的手很冷，她一定很不好。
“阿秋，你舅舅，小舅，舅媽，曾爺爺，曾奶奶，爸爸，爺爺都很愛很愛你，很疼你，你不能隨便數落他們不寵你了，知道嗎？那樣的孩子是熊孩子，不討人喜歡的。”她在不分場合的諄諄教導。
“那他們會愛我一樣愛嗎？”阿秋反問，他不相信。
“那是當然的啊，所有媽媽和阿秋以後會和大家一起好好的生活的，媽媽到這裏，隻是因為忽然想回來了，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不能亂發脾氣。”蘇煙真的很溫柔，很溫柔，笑眼咪咪的捏了捏蘇秋的臉頰。
“真的？”蘇秋吸了吸鼻子依舊抱了懷疑了態度，“那好吧。”蘇秋勉強答應了。
“阿秋，冷不冷？”蘇煙笑著摸著蘇秋的臉蛋，哭的稀裏嘩啦，紅撲撲的，“哭的媽媽心疼，男孩子要和小舅說的一樣，不能隨便的哭鼻子，跑過來媽媽身邊了，要像個男子漢有一樣的。是不是？”耳語依依的，“嗯？”
“是！”蘇秋亂糟糟的點了頭，委屈巴巴的，淚還掛在眼角，吞吞嗚嗚的，“男子漢就是男子漢，要負責保護媽媽。”
這算是笑逐顏開嗎？別開生麵的一次對話，分不清用意，“煙煙。”
沙漫伏在護欄上，哀淒的語氣，很是幽怨，“阿秋，媽媽老了，身體不好，以後可能會經常光顧醫院，要是媽媽忽然不見了，阿秋不許來這裏找我了，知道嗎？舅舅怕你多想，瞞著你，你多問他，他就會告訴你的。”
蘇煙一層一層將蘇秋對蘇漾幾人產生的不滿消除掉，再而三的鞏固舅甥關係，“好了，小煙，我們先回家。回去再好好的聊。”
有什麽話，非得待在那裏講嗎？蘇漾納悶，按捺不住內心的焦灼，希望蘇煙回到橋裏麵來。
哪有這麽簡單的事情，蘇煙同樣的待遇，置若罔聞。
“阿秋，不要對任何人大呼小叫，也不能沒有禮貌，那樣很多人會說是爸爸媽媽教的不好的。”蘇煙在說做人的道理。
“我記住了。”阿秋鄭重的點頭，記在心裏。“媽媽，你臉很白，是不是很冷，阿秋抱住你，我暖嗬嗬的，是媽媽的小火爐。”蘇秋說不清楚蘇煙臉上的是病態的顏色，幹脆蹭蹭的抱住她。
“嗯，媽媽的小火爐。”蘇煙欣慰的笑著，笑著點了點頭，理了理蘇秋脖頸楚幹爽的衣服，不讓風透進來。
“這裏冷，我們不在這兒凍著了，讓舅媽抱你，媽媽腳坐久了，等一會，媽媽和你一起回家。”蘇煙首肯了，她抬頭示意沙漫。“閉上眼睛，不要看下麵。”
“阿秋！”沙漫驚喜的張開雙手，要抱起來蘇秋，蘇歌揚見狀來搭把手。
可是，就在這一刻，誰也意料不到的，蘇煙竟然借了起身的動作蘇漾一秒鍾不到的鬆懈，身上厚重的大衣脫落。蘇漾立馬跑開了手上的衣服，撲過去，衣服拽不到一點。
張開雙手，不曾回頭的跳了下去。她有意要尋死了，隻是舍不得蘇秋，和他說幾句話。
“小煙……”
眼前的一幕，所有人都驚呆了，蘇秋被驚倒，沙漫眼疾手快的兜住了扭動身體的蘇秋，蘇歌揚一唱一和的捂住了蘇秋的眼睛。
蘇漾心一動，竟然緊隨著蘇煙的身影，直直的跳了下去。
“快，下河救人……”後麵的數十名警察驚呼，一個個全部被調動了起來。
真的發生了，警隊負責人埋汰自己是烏鴉嘴，“快去，救護車到哪裏，催催，快，下去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