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獨白與啞劇
此景非良辰,此辰飛美時。
時間點滴跳躍,耐不住九爺爺和九奶奶的盛情邀請,蘇爺爺打了電話回家,今天晚他們是個老人家要今宵有酒今宵醉,今夜‘把酒言歡’,就暫時不回去了。
反正家裏幾個小輩都在,蘇秋也有人一起玩了,什麽也不用憂愁的了。
小黑和鹿鹿也有人照料的,大晚上的,陰風嗖嗖的,不回去就第二天回去,耽擱不了任何一點事的。
小黑和鹿鹿兩隻小家夥,心有靈犀的,總是踩點,一道九點五十,自動導流,叼著窩裏的墊子,臥在了蘇秋的房間門口,然後早上準時準點,六點半撓門,化身為可愛的半自動鬧鍾。
五分鍾之內,蘇秋如果沒有響應,就一直叫喚,輪流的一個一下,非常有節奏感,搭配不累嘛。
才一個多月,小不點的力氣和持之以恒,本來擔心在這麽寒冷的天氣裏會冷到它們的蘇爺爺一看這麽有靈氣,就隨便了。
愛臥在蘇秋門口過夜就臥在那裏過夜,沒事,家這麽大,愛睡哪就睡哪!不能約束,委屈了狗子了。
沙漫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什麽時候去啊!來來回回的撲騰到蘇歌揚身上,“阿揚!”一會叫,一會撒嬌的。
蘇歌揚笑而不語,隨意沙漫反反複複的動來動去,不時的搭腔兩句,“等!哥有主意,他差不多回來了。”
這是蘇漾和蘇歌揚兩兄弟之間堅不可摧的信任,蘇煙對他的信任程度高一些。這一點,是蘇歌揚無法反駁的。
“快十一點了。”沙漫從被窩裏伸出手來抓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了,這個時候的蘇家陷入了一種安寧之中,一片靜謐。
說好的十點鍾的時間已經過了。蘇漾發過信息過來,說時間往後麵推,蘇歌揚沒問到原因,願意在這裏等待。
“我知道。”蘇歌揚口氣有些悶,他知道,手裏的軍事報看不下去了,攬過沙漫的肩頭,吻了吻她的眉心,“……”
他知道,回想起來早前時間在醫院的那一次,蘇歌揚的心髒都有幾分發顫。冷意襲上心頭,他的呼吸沉重。
“阿揚,我們是不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並不是沙漫‘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氣餒喪氣,而是,儼然成為了不爭的事實了。
視頻裏一幕幕記錄的場景,讓沙漫的腦海裏生不出來事情有解決的辦法,或者說是回轉的餘地。
“……”蘇歌揚不明說,隻是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默許和辯駁不出來。
“阿揚!!”沙漫心裏寸寸擴大的失落讓她在溫暖的室內,竟然有了涼意,緩緩的蜷縮起了身子,貼近蘇歌揚,“我的心放在鍋上煎,很難受。”
備受煎熬,抵得過嗎?這是一個完全的疑問句式,沙漫無從回答,蘇歌揚亦是。
時光流過,思緒蔓延,時間逼近十一點。沙漫在憂慮中期待萬分的聲音出現了。
沉寂的夜裏出現了車輛行駛的聲音,沙漫在風聲中隱約聽見了哨兵的敬禮聲。
回來了,是不是大哥回來了。沙漫大動作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呼吸不穩的看向蘇歌揚,警惕的不安。
“大哥回來了!!”
蘇歌揚飄忽的神色回歸了回來,起身下了床,披上了衣服,計算好時間,不多時沒有兩分鍾,在經過蘇歌揚的房間門口的時候,他們準時的打開了門。
開門一見,夾雜著滿身的寒氣冷峻的蘇漾,“哥!”蘇歌揚喉頭有點兒發硬,“……”蘇漾瞥了一眼蘇歌揚,半聲不吭,點了點頭,指尖捏著的細煙卻頃刻間握碎在了掌心,零散的渣子墜落地麵,猶如幾人此時的心情。淩亂不堪,一堆散渣。
“嗯!!”走了兩步,蘇歌揚才出聲,“去看看小妹。”
今晚的意圖本來就在於此。
蘇歌揚和沙漫緊跟其後之際,沙漫的手機偏偏鈴聲響起,沙漫不得以的快步返回接起了電話,是警衛亭的電話?!怎麽回事?!
沙漫趕到奇怪,接通電話,“沙姐,門外來了一輛車,車上下來的人是環因集團的總裁夏爾迷,他一動不動的站在一個地方,已經好幾分鍾了。”站崗的哨兵,將情況報告過來。
沙漫詫異,夏爾迷回來了?來這裏幹什麽?在外麵幹站?“隻要他不敲門,不做具有威脅性質的事情來,別管他!”
沙漫果斷決定,畢竟,憑兩個哨兵,要想要讓夏爾迷離開,會是一個極具挑戰性的任務,完成係數低迷。“他要是敲門,請他離開。”
最後沙漫附加了一句,“是!!”匆匆結束對話,沙漫放下了手機,一心隻關注蘇煙房間那邊的情況。
經過蘇秋的房間,蘇漾瞅了一眼下個小家夥,揚起的好奇的小腦袋,瞬間耷拉下來了,繼續美夢了,看也不敢亂看,也不哼唧,
對蘇漾的畏懼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淩厲的氣場,侵犯不得。
蘇漾正在敲門,一下,兩下,三下,整個二樓隻剩下無疾而終的,冷冷的回蕩的敲門聲,“……”蘇漾眸光閃了閃,停頓的十幾秒時間,不是單方麵的僵持,而是放心的給予機會,給予一個是希冀是蘇煙睡著了,沒醒過來的可能性。
然而,並不是的,無人打破的寂靜,蘇漾抬手敲的一下,很用力,“小妹!”渾厚的嗓音貫穿力十足。蘇漾不相信蘇煙會聽不見。
一個人呆在房間裏的蘇煙,單薄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窩在床上,沒有顫動,沒有感觸,睡眠,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像是一個囚徒,被囚禁在無聲無色的世界裏。
敲門聲炸雷的響起在耳邊,她置若罔聞,空洞洞的眼睛裏唯一留下來的色彩是眼球的黑色,黑白交織的眼睛裏,看到的世界,是昏暗無光的,每一個側目,每一次轉動都是累贅。
“……”擰了擰門把手,門是反鎖的!既然是反鎖的,也有的是方法。
蘇漾從不會是按部就班的,乖乖就範,改日再來。他低哼,不知道是從大衣的那個地方掏出來了一個鐵絲,家裏的鎖的所有鑰匙並不是蘇漾都擁有的,長時間不在家,鑰匙的管理權不歸他所有。
“阿揚,沙沙,你們先不要進來。”幾個呼吸的時間,蘇漾輕而易舉的打開了門,那根細長的鐵絲,瞬間不知道被藏到了那裏去了,再已不在手上。
留下來一句話,這是蘇漾的想法,蘇歌揚和沙漫,和他,三個人同時出現,會不會產生一種可能。
刺激性被無限的擴大。
“我們在門口。”蘇歌揚答應了,沙漫靠在蘇歌揚身旁,兩人孤夜立在蘇煙的房門前,忐忑的等待。有事情一定要喊他們。
“……”黑暗中,蘇漾一步一步的踏進了蘇煙的房間,
“啪……”
刺眼的燈光,蘇漾打開了蘇煙的床頭燈,刺眼的光亮,刹那間點亮了整個房間。蘇漾銳利的眸子深深的注視著躺在床上的蘇煙。
她背對著他,袒露在空氣中的脊背,脆弱不堪,“……”蘇漾不說話,打算等蘇煙回過身來,打算她可以回身過來,有人闖進來了。
可是,沒有!她好像是有人進來都沒有察覺到,“小煙。”這是蘇漾為數不多的喊的蘇煙的昵稱,以往他總是叫的小妹。
“……”無聲……無言。蘇漾得不到回複,蘇煙聽不見回複。
蘇漾在蘇煙的床邊坐下,“小煙。”重複的喊她的名字,還是石沉大海一樣,得不到任何的聲響證明蘇煙是一個聽得見聲音的人。
“……”背過身的蘇煙呆呆看向前麵的某一個方向,不想說任何一句話。
“小煙,我知道你沒睡。”或者,換一種說法,是睡不著,長時間的難以入睡。“小煙,我是哥,有什麽事,都和我說,天大的事情,哥都能幫你解決的。你身體不舒服,我們就去看醫生,抑鬱症不是無藥可救。小煙,你聽見我說話了,起碼回答我一聲。讓我知道我還算是你的哥哥。有資格可以關心你。”
戰場上的殺氣和剛硬,與蘇漾無關,蘇煙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想要給她的或許不是全世界,但是一定是她想要的。隻要她說出口,他不惜一切代價也實現。
這麽被蘇煙抗拒的一天,早在蘇煙‘丟了’的時候開始,就注定了的,蘇漾知道。卻也無法敞開心扉,錯在他們,錯與歉意的累積會帶來的是無邊無際的妄想。
妄想去彌補,妄想乞求原諒。
“……”蘇煙沉默的如同一個啞巴。
“小煙,你怪哥哥,就應該拿出來,指責我,你不能背負所有的東西來告訴我,你很好,好的很堅強,無堅不摧的。沉甸甸的在心裏,你會不堪重負的。小煙,我知道你聽得見我講話……”
依然,是長長久久的沉默,蘇漾一人的獨聲念白似的。“……”
“阿揚告訴我,你很不好,夜裏睡不著覺,傷害自己,這幾年,是哥哥沒有保護好你,你可以歇斯底裏的咆哮的指責我,跟我撒嬌,埋怨我,把一切都發泄出來,不要繼續藏在心裏了,我跟組織請長假,帶你去治病好不好?!忘了那些事情,回來了,你還有阿秋,阿秋還小,你不留希望給自己可以,可是阿秋呢,你也不管不顧了?!”
蘇漾推心置腹,字字的點在了蘇煙觸動的心穴。
“……”聲色很涼,無人能暖,沙漫長此以往的停滯情緒有了波動。阿秋……
“小煙,你不能這樣下去了。”蘇煙回來的時候,就是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的,隨著日子的推進,身上是越發的清減了。
長此以往的生活,那裏有樂觀的影子可談!!
“……”蘇煙的手腳很冷,心髒劇烈的抽搐眼眶中的淚劃過鼻梁,消失在了發絲之間。多少天,她也記得了。
大概一千多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