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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驚動

  廟門開了,信眾爭先恐後進到殿內將各自從山下一路背上來的供果擺放到供桌上,取了香就著酥油燈點燃,參拜過後開始跪倒在蒲團上虔誠許願,有的在心中默念有的則直接說了出來,起初宗意還頗有興致地聽了一會兒,但很快她就發現大人們的願望大同小異,要麽是求豐收,要麽是求子,要麽就是求菩薩保佑身體健康或者出門遠行的家人平安歸來之類的。


  聽著聽著宗意便覺得枯燥,趴在地上透過帷布和地麵之間的細小縫隙看著外麵人的鞋底,來來往往,往往來來不一會兒就把宗意給看困了……


  等到她一覺醒來,午時已過,殿內沒有了聲音,宗意來了精神從供桌下麵爬了出來,正打算大快朵頤的時候,一看供桌傻眼了。


  供桌上麵一片狼藉,那原本堆成小山高的供果,饅頭,竟然被人捷足先登給吃掉了!

  最可恨的是這人的吃法簡直是糟蹋糧食,看起來那麽美味的蘋果隻咬了兩三口,柑橘也是不過吃了幾瓣,饅頭也是每個隻咬上那麽一兩口就丟掉了,而且齒音很奇怪……


  三個供桌上麵都是如此,氣的宗意眉毛周圍的皮膚都泛紅了。


  “我辛苦在下麵等了一宿,居然被人搶了!”宗意憤憤地說了一聲,但還是抓起一個饅頭,把被咬過的部分撕下去,啃了起來。


  光吃饅頭口幹,宗意又吃了幾個柑橘,兩三個饅頭和水果下肚後宗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鑽到供桌下麵把自己的衣裳拉了出了,挑挑揀揀選了一些“破損”不嚴重的果子和饅頭,用衣裳一兜係在了背上。


  可能是被餓怕了,宗意兜了好多吃的,重量差不多都快趕上她身體重量的一半兒了,要是放在從前她大概也是背不動的,多虧那幾日山頂的打坐,每天和宗夕一起爬到山頂增強了她的體質。


  宗意怕吃的東西掉了,包裹打的很嚴實還係了個死扣,來到門前先探出去一個腦袋確定院子裏沒人之後,一隻腳邁過門檻兒,小小身形卻頓住了,她回頭望了一眼,身後是一尊寶相莊嚴的菩薩,手上托著羊脂玉瓶,鳳眼微合。


  宗意收回腿,轉身合十朝菩薩行了一禮,奶聲奶氣地說道:“菩薩呀菩薩,我實在是太餓了……您就分一些果子給我吃,等我長大回家,一定讓家丁挑上許多許多的果子和饅頭回來還給您,謝謝菩薩。”


  說完這句話,宗意又抬眼看了看菩薩,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從寺廟的後門繞出去,穿過樹林來到斷橋邊,宗意看著麵前的麻繩和底下的深淵心中不免發怵,她過來的時候是晚上,想著廟裏有好吃的再加上天黑看不清也沒覺出害怕,這會不行了。


  可隻有眼前的這一條路能到後山,萬一一會兒廟裏的和尚發現了,肯定要找“凶手”這件事又不全是自己一個人做的,宗意可不想被抓到。


  宗意緊了緊包裹,深吸一口氣爬上了麻繩,雙腿勾住再用雙手一點一點往前拉,總算是爬過了丈餘寬的裂穀。


  上了岸,宗意高興的手舞足蹈,回頭看了看深淵,一種興奮和成就感油然而生。


  回到衝和觀已經是傍晚了,宗意見宗夕沒有發現自己偷溜出去心中更是得意,本來想著挑幾個相對完整的果子給宗夕送去,算是報答她給自己東西吃的恩情,轉念一想又怕宗夕告狀便隻能作罷。


  宗意躺在床上,看著桌上堆得像小山般的食物,哼起了歡快的曲子。


  ……


  數千裏之外,西蜀國京城。


  皇宮西北角佇立一座奇塔,塔頂一顆碗口大的夜明珠,發出盈盈之光。


  此塔名曰:玲瓏塔,又叫“三奇塔”。


  塔高七層,每層高一丈三尺三分,分毫不差,整座塔身由金絲木榫接而成嚴絲合縫,不見一釘一鉚;此乃第一奇。


  正午時分,烈日當頭時整座塔身就會迸射出絲絲金光,令人無法直視其輝,而每到午夜時分,萬籟俱寂塔頂的那顆萬年夜光珠又會釋放出如皎月般的光澤,將上三層的塔身包裹其中,莊嚴無比;此乃第二奇。


  這座塔就佇立在宮禁之內,自打有西蜀國皇廷起,便有此塔,立於塔頂可將整座宮禁盡收眼底,包括帝王寢宮。照理說任何君王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內廷中有此等建築存在,若有刺客潛伏塔頂,不消半日便能將皇宮布防摸透,但它偏偏就在那兒;此乃第三奇也。


  而這座玲瓏塔的本代主人,便是神州大陸大名鼎鼎的西蜀國國師——司空鏡。


  正值午夜,禁宮之內靜悄悄的,玲瓏塔第七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了,隻見一人翩然越過護欄,竟然直接從塔上一躍而下,幾個呼吸後翩然落地。


  待那人站定,四道身影也“唰”地一聲出現在了她的身旁四位,單膝跪地,齊聲道:“參見上座。”


  “你們四個留在此地鎮守,本座要去麵見聖上。”


  “是!”


  一聲起,四影散,四道黑影守在了玲瓏塔的四個方位,隱匿了聲息……


  這位被尊奉為“上座”的人,正是西蜀國國師司空鏡,她深得女帝信賴,在朝中的地位超然。


  下來玲瓏塔,司空鏡沒有如適才那般翩然飛舞,而是腳踏實地的往寢宮的方向去了。


  一路暢通無阻,所遇到之人無不單膝跪地,直至來到寢宮外才停下腳步,守在門口的女侍衛進了寢宮,片刻後侍衛出來請司空鏡進門。


  女帝黎瓔雪身著一襲明黃中衣,外麵披了件常服,青絲披散,看樣子是已經睡下又被喚起來的。


  “來,進來說吧。”女帝看了國師一眼,反身回了內殿,司空鏡隨女帝進去,女帝往軟塌上一棲,指了指隔了個矮桌的,旁邊的位置,說道:“坐下說。”


  “謝陛下。”司空鏡行了一禮,坐到女帝旁邊。


  女帝打了個哈欠,托著額頭:“說吧,怎麽了?”看著君臣二人的相處方式,關係似乎很親密。


  “陛下,昨夜東北天穹射出霞光萬丈,經久不散,臣推演了整整一個晝夜,算出此物來自上方天,不知為何會墜入西蜀境內,特來稟報陛下。”


  黎瓔雪睜開了眼睛,卻沒有說話。


  司空鏡繼續說道:“此物威力非凡,尋遍這世間言語,也難述此物威力,如今降在我西蜀境內,也不知是福是禍……”


  黎瓔雪安靜地聽司空鏡說完,拿下扶著額頭的手,手指敲擊桌麵,得到充分保養的指甲呈好看的乳白色,與桌麵撞擊發出“嗒嗒嗒”的脆響。


  黎瓔雪看著司空鏡,似笑非笑地說道:“是福是禍?”


  國師的麵色凝重起來,沉默良久方回道:“臣尚不知。”


  “不知便去查,若是祥瑞便昭告天下,若是寶物便拿回來交給朕,若是妖物便除了。”


  “是。”


  “可需兵馬?”


  “無需興師動眾,臣親自去一趟。”


  “嗯,退下吧,朕乏了。”


  “是。”


  ……


  承溪山上的天穹被捅破了一個大窟窿,三日方才愈合,而這道霞光……雖然隻留存了一天一夜,卻引得四方驚動。


  就連數千裏之外的西蜀皇廷都洞悉到了異常,更別說是別處了。快的當天夜裏便動身出發,不過幾日的功夫承溪城內就出現了許多陌生的麵孔,這裏不過是西蜀國的一座邊陲小鎮,全賴承溪山上流下的天泉滋養城中百姓,才令這座城繁衍興盛但平時很少有外人來,一夕之間出現了諸多陌生麵孔,成功引起了府衙的注意,叫了幾個人去過堂問話後又都放了出來,而且再之後衙門便不管這些人了,隻是叮囑城內百姓照常生活。


  很快,那些人便離開了承溪城,往承溪山上尋去了,不過很遺憾……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在山中迷了路,不管他們如何做記號,用羅盤引路,還是燒符紙,吞符灰給自己做加持都沒能幸免迷路的結局,他們全部都在山上兜兜轉轉,走到天都快黑了,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就在山腳下,隻要回頭便能下山……


  一個人兩個人是這樣倒無妨,可所有來承溪山的外人全部都是如此就太奇怪了,偶爾有幾個人碰麵交換了信息,才知道這山有古怪。


  試了好多次都不行,一些有自知之明的人隻能無奈離去,而剩下一些不願意死心的便打起了村民的主意,他們拿出銀子請山下村民做向導指引他們上山,村民們一開始不願意為了錢財去冒犯仙山,可架不住那些人把酬勞提得越來越高,從碎銀子變成了銀錠子,從銀子變成了金豆子。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終於還是有些年輕人不顧長輩的警告,偷偷和這些人接上了頭。


  那些人用繩子互相拴住了腰,在村民的帶領下往山上去,可這一回……就連村民都跟著迷路了。


  消息不脛而走,再也沒有人敢為了銀子冒犯仙山,這些外來人也激起了當地百姓的憤怒,以宗族姓氏或村落為團體,開始有人出麵驅逐這些外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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