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情人與母親
月餘之後，蕭雲又被胡族好好地送了回去，不單如此，他還跟胡族汗王談了邊貿互利條約。蕭齊衍看過之後，認為這些條約可行性高、利於邊境長治久安，於是以奏折形式呈送帝都，等待蕭王裁定。
兒子平安歸來，趙恒月的病情也逐漸有所好轉。在她臥床期間，王府派了好幾波人到別院看護。其中有一天，趙恒月喝完藥就開始上吐下瀉，素女見這症狀知道有人趁她不備，在藥裏動了手腳，那時趙恒月神誌不清，她也不動神色，暗中卻把別院進出檔案調了詳查。與此同時，趙恒月神智清醒時，也暗中動用她在龍首軍中的人，去查蕭雲被俘的經過。
邊境條約很快得到蕭王批準，蕭雲這次算是功過相抵。回來之後，他比以往更加勤勉，因為軍政雙重事務壓身，他不得不輾轉與王府和軍營之間。為了方便起見，他也時常在客棧住宿。
一日，蕭雲正閉目在客棧中泡熱水澡，忽聽得門外有敲門聲，他以為是店小二又來了，從浴桶站起身，身上的水都沒擦隻隨便裹了件衣服就出去開門。
開門的瞬間，來客把麵具摘了，一張常在夢中的熟悉容顏出現在眼前，不等蕭雲驚訝，溫熱的體溫已經清清楚楚包裹住了他。
“天邊的雲，你還好嗎？”阿貘法部女頭領蒼穹的聲音，清晰出現在他耳際。
“你……你怎麽……”蕭雲愣怔在那裏，片刻晃神之後，他把蒼穹緊緊抱住，並慌忙把門關了。這若是叫別人看見了，可如何是好？
“我想念你了！”蒼穹溫熱的眼淚滴在蕭雲皮膚上、心上。
“我也想念你！你是怎麽找到我的？這一路上，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我真的心疼了！”蕭雲發自內心說完，把她鬆開了。蒼穹這才注意到，蕭雲身上隻隨意裹著件長袍，胸肌上的傷口都看得清清楚楚。蕭雲臉紅了，蒼穹也臉紅了。
蕭雲正準備把衣服整理好，蒼穹卻伸手製止了他。“都是我的錯，還疼嗎？”
“疼也隻是因為想到你跋山涉水，跑這麽遠來找我！我要拿你怎麽辦才好？”蕭雲原本清寒冷肅的眸子，在那一刹那間深邃溫柔至極。
“雲！”蒼穹摟著他的脖頸，滿心的思念無以言表，最後她嬌羞問了一句：“你想不想我啊？”
“你說呢？”
“我哪兒知道？”蒼穹紅著臉，一拳捶在蕭雲胸口上。
“噢！一來就打我！我傷還沒好了！真是最毒婦人心！”蕭雲捂著心口，故意說了句。
“你活該，你怕是一回來，就把我忘到腦後了！”蒼穹還想再補一下，但這次卻被蕭雲及時捉住了，他道：“你再撩撥我試試！”
“哼！”蒼穹掙開，又給了他一拳。蕭雲一下將她抱起，直接按在了床上。
“你想幹嘛？”
“教訓教訓你呀！”蕭雲說著俯身逼近。
蒼穹伸手擋住他逼近的唇，臉已經紅透了，她慌張道：“你可別忘了，這裏是你們中原，中原規矩多！”
“所以你就有恃無恐？在中原，你打我，後果真的很嚴重！”蕭雲說著已經俯身咬住了蒼穹耳垂，熱戀的情侶瞬間如幹柴烈火糾纏在一起。
“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我……已經是大汗的人了！”蒼穹內心的痛楚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我不介意！”蕭雲手撫在她腰上，繼續親吻。蒼穹有些受不了了，不禁發出輕微的呻吟聲。
“你真的別這樣叫！小心我真把持不住了！”蕭雲溫柔警告一句。
“我……”蒼穹呼吸淩亂，她無論如何也控製不了。
足足纏綿了一兩個時辰，蒼穹似還沒有罷手的意思，蕭雲突然就笑了，“看來，我不讓你給我生個阿貘法部的小汗王，你是不會放過我了？”
“那是當然！”
“可我病體未愈！”
“那不管！”
“那你留在這好不好？我有能力保護好你！”蕭雲凝視著心上人的雙眸，認真地說。
“許下輩子，我可以為你變成一個中原的女子，可這輩子不行！我不能這麽自私，丟下我的族人不管。現在，讓我帶著阿貘法部的希望回去吧，我就是要生下你的小汗王！他一定會是天之子，整個草原都將匍匐在他的腳下！”蒼穹拿出了她部族首領的霸氣姿態，兩人一直纏綿到隔天才依依惜別。
臨近黃昏，蕭雲正睡得香了，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他驚坐起來，正要發火，卻看見他娘親趙恒月突然出現。蕭雲嚇得趕忙掀被而起，不過一刻鍾就穿衣洗漱停當。
“娘親！您……您怎麽會在這裏？”蕭雲強自鎮定，跪在母親跟前問道。
“我有事想跟你當麵說，就來了！”趙恒月語氣如常，喝了一口茶。
“娘親一路勞頓，馬上也該晚膳了。不如稍事休息，用過晚膳再說？”蕭雲試探性問了一句。
“嗬！”趙恒月笑一聲，望著蕭雲，“你也跟玉兒一樣，在我麵前抖機靈？昨天那姑娘前腳被你抱進房裏，我後腳就來了。娘親不需要休息，怕你是累壞了！”
“……”這一下，蕭雲尷尬的無地自容。
趙恒月又喝了一口茶，繼續問：“雲兒，那是哪家的姑娘？你怎麽認識的？”
“是……是……”蕭雲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趙恒月語帶調侃，說道：“娘親這身份還真是貴重的緊，兩國公主給我當了兒媳婦，現在又來一個阿貘法部族首領。你爹爹若是知道，他跟胡族打了一輩子仗，結果，說不準胡族未來汗王還是他親孫子，娘親真不知他是想笑還是想哭？等哪一天，你這阿貘法部的媳婦兒，真派人來給咱們瑨王府報喜的時候，你自己去跟你爹說，看看他是當了爺爺欣喜不已呢？還是當即一耳光把你扇飛出去！”
“若她真生了我的孩子，孩兒就算不要這世子位，也定會護她母子周全！”蕭雲聲音雖小，但語氣卻很硬。
“嗵！”趙恒月聞言，突然重重一下將茶盞擱在了桌案上，她這回可是真被自己兒子氣到了。然而，她緩了片刻，語氣又平靜下來道：“我的兒子可真是有情有義！但在娘親看來，我那未過門的異族兒媳似更明白事理。人家不會拋棄部族跟你享清福，而你呢？你這是想丟下你的子民到胡族去，是嗎？那好！隻要你下定決心，我這個當娘的哪有二話？回去就叫你爹寫休書、遞折子。你把周國那門婚事也退了，成君也遣送回趙國去，然後我跟你妹妹都跟著你到胡族，放牛、放羊、喂馬、割草……怎麽著都行。我們都成全你就是了！你覺得如何？”
“……”蕭雲不敢再看他娘親，也沒再說一句話。趙恒月也沒說話，過了不知多久，趙恒月才又笑一聲：“怎麽？現在娘親誠心要成全你這驚天動地的愛情，你又不樂意了？那你究竟想怎樣？你倒是給娘親說說看！”
“孩兒……知錯了！”蕭雲自然被趙恒月這席話，敲打了個透徹，他是真心知道錯了。
“情深不壽！你們自出生之日起，就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雲兒，你要真有情有義、想對人家負責，就應該當下斷、舍、離，從此各安天命、各司其職！你聽懂了嗎？算了，這事就到這裏吧。你家都成了，家務事自己管好，娘親不想多說。這次我來，不過是想當麵問問，你被俘前後的事。你就事無巨細，給我說道說道吧！”趙恒月步入了正題。
蕭雲不敢有任何隱瞞，當下就把事情的始末，詳詳細細跟趙恒月陳述了一遍。趙恒月聽著聽著，好像已經走了神，蕭雲說完，她自顧自問了一句，“你說你剛被困住時，就第一時間發了求救信？”
“是的！孩兒自知沒有爹爹的本事，麵對數十倍的對手，心裏自然是慌了。孩兒那會兒還生怕人家把我圍了，到時候連求救信都發不出去，可就麻煩了！”蕭雲道。
“所以，跟你一起進胡族的幾路人馬，都應該是收到了你的求救信，對嗎？”
“嗯！他們都收到了，而且大哥是最先拔營來救我的，這倒真令我始料未及！父親為此也嘉許了大哥！”蕭雲滿臉欣慰之色。
“是嗎？！”趙恒月冷哼了一聲，起身道：“戰場可是個殺人不著痕跡的好地方！就像毒蜂把你妹妹蜇了一樣，旁人看來，隻當這人是運氣不好！”
“娘親……你……你何出此言啊？！大哥雖不甘心世子位旁落，但父親尚在，他斷不會做些手足相殘之事！”蕭雲語氣懇切地說。
“那娘親給你複述一遍，你看看是不是這麽回事：十幾路人馬同時入胡族境內，大家都遇到了小股敵人，偏你運氣就那麽不好，遇上了敵軍主力。你及時發出信號，各路人馬收了求救信，馬不停蹄要來救援，但在路上聽說你哥哥蕭瀚第一時間帶了人馬往你那趕。眾將第一反應是，大郡王蕭瀚英勇善戰，又是你的親哥哥，這上陣親兄弟，想必定然萬無一失，所以放慢了腳步。可結果你自己實力不濟，還沒撐到蕭瀚來，就被敵人俘虜了，對嗎？”趙恒月問。
“是！”蕭雲點了頭。
“來，你過來！”趙恒月從袖中拿出一張地圖鋪開，招呼蕭雲到近前。
“娘親的人到胡族做生意，走的是這條路，你哥哥蕭瀚救你走這條。趙恒月說完用手指了指兩條顏色不一的線。還有這個，你被俘虜到胡族，娘親不惜重金賄賂胡族汗王身邊的人，你的行軍路線圖，怎麽胡族也有一份，你是自己跟人家說的？還有，你大哥得知你被俘後，帶著眾將領一路沿途砍殺胡族百姓，他是著急救你呢，還是嫌你命太長？娘親不懂軍事，你給娘親分析分析！”趙恒月不帶任何情緒地說。
“……”蕭雲仔仔細細看那兩條路線，又聽他娘親說這些，當下背脊就冒出冷汗。緩了好久，蕭雲才勉強平複心情，說道：“大哥若真有預謀，怕這些證據即便呈遞到爹爹那裏，他也早有應對之詞。弄得不好，林家人還要反咬娘親一口，到時，該如何是好？！”
“林家人在你被俘期間，已經對我動過手了。她們怕娘親命硬，執意要再送我一程！”趙恒月冷笑一聲。
“娘親，您……您無礙吧？！”蕭雲大驚失色。
“無礙！你娘親我是閻王殿裏走慣了的人。隻是這一次，我忍無可忍！你爹爹若站在咱們這邊還則罷了，若他還顧念著林家那個死人，那娘親隻好……！”
“不！不！”蕭雲忙打斷了她的話，“這事是大哥所為，爹爹根本不知情，您別什麽事都怨爹爹！我們都是他的兒子，您讓他怎麽做這個決定？！”
“那是他的事，我不想操心！我隻知道他有很多兒子，你隻是其中之一，但你是我的唯一。我的傻兒子，看到你現在這麽端方雅正、忠孝善良，娘親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如果哪天，娘親不在了，你要和玉兒學會自保。明白嗎？！”
”娘親！您說什麽了！”蕭雲感到她娘親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跟往日都不一樣。然而不等他再說，趙恒月已經一瘸一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