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閻王易見 小鬼難纏
接下來的月餘,趙恒月把曾經與自己過從甚密的人挨個叫到別院,她叫這些人幫自己回憶過往的事。蘇玉看在眼裏,卻也不動聲色,他想知道趙恒月這顆棋子自救的能力到底有多強。短短時日,趙恒月的行蹤隨著她記憶的逐漸好轉變得飄忽起來,有時甚至醜奴兒都不知她去了哪裏、去見了誰。但有一點,別院上下人等全都有目共睹,那就是趙恒月的生意又逐漸步入正軌了。
一天晚上,趙恒月忽然主動叫蘇玉陪她出門。蘇玉看看外麵的天色,猶豫道:“太晚了,外麵也沒什麽好逛的,還是安安穩穩待在府裏吧!”
“那你可別後悔!”趙恒月笑一聲。
“你最近怎麽呢?每天神出鬼沒的。你白天不是剛出去過?你都在折騰些什麽呢?……”蘇玉問了一大堆,趙恒月輕描淡寫回了一句:“沒什麽!”轉身就進屋了。過了一陣,蘇玉進到屋裏,趙恒月已經換成一副公子打扮,她在梳妝鏡前飛快描摹一番,原本明媚動人的美人臉轉瞬間就成了俊俏公子,看得蘇玉一愣一愣的。
“你這祖傳的修容手藝,已經想起來呢?”蘇玉皺了皺眉。
“那是!”趙恒月得意回答一句,畫完最後幾筆,她起了身。
“大晚上要去哪兒?”蘇玉不禁好奇。
“在家無聊,出門找樂子!你倒是去不去?”趙恒月再次問蘇玉。
“不去!”蘇玉不假思索,回答的很堅決。趙恒月貝齒一咬朱唇,憋出兩個字:“回見!”
蘇玉見她走的頭也不回,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跟去看看。這麽多天趙恒月神神秘秘,已經讓他心生警惕了。
趙恒月前腳剛出別院,蘇玉就緊隨其後。醜奴兒站在沿街的房簷上,看見有第二輛馬車出來,及時發出了信號。蘇玉跟著趙恒月的車,跟著跟著就進了一個死胡同,就在馬車夫一晃神的功夫,趙恒月的馬車忽然就不見了。
“這是……這是見鬼了吧!”馬車夫拚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眼前就是一堵牆。趙恒月的馬車像是已經穿牆而過了。蘇玉也在疑惑間,這時就聽車外傳來趙恒月得意的笑。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蘇玉來!夫君,你盡然跟蹤我?”
“多大的人了,還玩兒這樣的把戲!”蘇玉語帶責備,下車見到了得意洋洋的趙恒月。
“你不是不出來嗎?口是心非!”
“怕你大晚上忘了回府的路!”
“哦?怎麽這麽關心我?別有所圖啊!”趙恒月一勾蘇玉的下巴,很有幾分紈絝公子的模樣。
“哎!真是學壞了!”蘇玉拿開她的手,無可奈何地說。
“嗬嗬!還不是你教的好?來人,給我夫君換身衣服吧!”趙恒月吩咐道。
“換衣服?”蘇玉低頭看看自己的服飾,並沒發覺有何不妥。他正想拒絕,兩個蒙麵武士已經捧著一身一襲黑衣到了他跟前,蘇玉隻好任由侍從給他換衣。
“究竟要去什麽地方?”蘇玉坐上趙恒月的馬車。
“你別問!我是專程想帶你去!”趙恒月簡短回答一句,就窩在車廂角落開始睡覺。蘇玉用手撩開車簾朝向外看,馬車一路往外城方向疾馳,盡是越走越荒涼了,他心裏已經隱隱有一絲預感,但他並不確定。
“主人,快到了!”醜奴兒用手敲了一下車廂壁,趙恒月隨即睜開了眼睛。月光下,蘇玉清清楚楚看見趙恒月眼中一閃而過的明睿,好似她又成了當年那個她。不等蘇玉多想,趙恒月已經麻利從車廂暗格裏取了兩塊麵具,她自己戴了一塊另一塊遞給了蘇玉。
“戴這個幹嘛?”蘇玉略有遲疑地接過麵具一看,那麵具青麵獠牙、猙獰的不行。然而他一眼就認出了這麵具上特殊的紋飾,他心裏“咯噔”一聲,一絲詫異和意外之喜同時湧上心頭。
“怎麽呢?”
“這麽醜,等會兒嚇到你,我可不負責!”蘇玉語帶戲謔。
“嗬!我還要你負責?來!我給你戴吧!”趙恒月說著親自為蘇玉戴好了麵具。馬車停下,蘇玉一下車就覺得四麵陰風颯颯,舉目一看,全是墳地。
“這是……哪兒?”蘇玉愣住了。
“亂墳崗!”趙恒月隨口道。
蘇玉看著她,聲音都有些不對了,“你大晚上的,到這裏來找樂子?”
“醜奴兒!發信號吧!”趙恒月戴著麵具,蘇玉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趙恒月的語氣很是沉穩。她話音一落,一隻孔明燈就飄了起來。然而這燈飄了不多遠,“哢“一聲,似有什麽東西將它擊落,那燈一滅絕塵子馬上指著一個方向對趙恒月道:“那邊!”蘇玉朝著絕塵子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有瑩瑩鬼火從某個岌岌無名的墳頭冒了出來。
“走!”趙恒月拉起蘇玉的衣袖就過去了。
“莫不是新的鬼市或者地下賭坊開在這兒了?”蘇玉故意試探性地問。
“別問!跟著我就是了!”趙恒月依舊不做解釋。然而此言一出,蘇玉心裏的猜測就進一步得到了證實,趙恒月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此時此刻的蘇玉,內心是一陣狂喜。
到了那座墳跟前,鬼火不見了,地上莫名多出一卦紙錢。絕塵子掏出火折子把紙錢燒了,隨即醜奴兒就對著墳頭問:“荒地野鬼多,銀錢可夠分?”
這句暗語說完,墳頭忽然在眾人眼前裂開,那場景若是膽小的怕是當場會被嚇死。蘇玉隻見眼前一副棺槨,醜奴兒上前敲了三下,棺槨打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下去的通道,好似直通地底下。絕塵子率先下去,緊接著是醜奴兒。
“別怕!緊跟著我就是了!”趙恒月對蘇玉說了一句,也下去了。
裏麵有一條幽深的墓道,越走越寬了。走了一陣,前方出現了兩個黑白無常裝扮的人,醜奴兒甩了一錠金子過去。“黑白無常”便在前方領路,期間沒有一個人說話。
“原來閻羅殿在這裏,藏得可真夠深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蘇玉在滲水的墓道裏一麵走一麵想著。
走了一陣,趙恒月莫名其妙就停下來了。隨即,所有人也都跟著停下腳步。蘇玉順著趙恒月的目光看去,一隻黑貓正蹲在牆角看著他們。
“喵~”趙恒月學貓叫了一聲,那貓看了趙恒月一眼,“黑白無常”立刻扭回身,抽出匕首朝他們刺了過來。
“哼!”醜奴兒、絕塵子迎上去,三招兩式就把“黑白無常”製住了。絕塵子咆哮道:“盡敢陰老子!”
就在剛剛打鬥的功夫,那隻黑貓已經被趙恒月抱在了手裏。她一麵摸著貓,一麵冷笑著走到“黑白無常”跟前,淡淡道:“怎麽,想欺我記不住事了?人我卻是忘了,但貓我還記得,你們兩個怕是迷路了吧?”
“是……是我等……一時糊塗……左……左使饒命!”這一下“黑白無常”算是老實了。
“左使?嗬!”蘇玉隻想笑,他是在心裏嘲笑武林盟主,因為盟主當時提議把“左使”之位賜予趙恒月時,他就沒同意。可是盟主還是力排眾議地給了。
再走一陣,兩邊開始出現若幹囚室,那些囚室都是夾道而建,裏麵的人個個容貌盡毀,但目露凶光,一個二個真跟地獄惡鬼差不多。他們見有人走這條道都伸手出來先抓扯過路的人,還發出各式各樣瘮人的聲音。蘇玉明顯看見,醜奴兒的腳步都有些發虛,趙恒月本來走在蘇玉前麵也下意識離他近了些。
“你還行嗎?”蘇玉輕輕一句,他無意間在黑暗中觸及了趙恒月的手,隻感覺趙恒月手心冰涼,掌心都冒著虛汗。
“我沒事!隻是久不來了,心裏怕起來!”趙恒月小聲回答一句。
“何人?”一個猙獰醜陋至極的老女人晃晃悠悠出現在道路盡頭,她一眼就看見了醜奴兒,醜奴兒也一眼看見了她。兩人就像仇人見麵一眼,大眼瞪小眼對峙起來。
“羅刹,醜奴兒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你這樣的態度,未免有些不妥當吧!”絕塵子微微上前,高大的身形完全擋住了醜奴兒。
“哼!她倒是個什麽身份?我呸!”那猙獰醜陋的老女人唾了一口。
“你是質疑醜奴兒的身份?還是質疑我的身份?”趙恒月走了出來,她盯著那個猙獰醜陋的老女人看了又看。
“羅刹!還不快退下!左使今日是跟冥王約好了的!你有幾個腦袋?”一個嚴厲森冷的聲音突然從地底傳來,猙獰醜陋的老女人聞言,隻得跪迎一邊,把路讓開了。
“真是閻王易見,小鬼難纏啊!你這沒大沒小的樣子,真令人生厭!”趙恒月語氣淩厲地說。
“左使,您別跟她一般見識!這邊請吧!”一個小孩子嘻嘻笑著跑了過來,他那雙眼睛,瞳孔竟然是一白一藍,乍看之下,嚇人極了。
趙恒月看那孩子一眼,這麽明顯的特征她自然容易想起來,“鬼童!你妹妹呢?”趙恒月語氣雖然柔和了些,但她卻不讓那個孩子靠近。
“她練功,剛喝了一點血,怕嚇著您!”那孩子仰頭望著趙恒月,唇邊是陰森又邪魅的笑。
“喝血?這練的是什麽邪功?”趙恒月麵露不悅,然而天下武功,沒人可以盡知,據說有喝動物血增進功力的,誰說得清呢?於是她道:“算了,你帶你的路吧!”
“冥王說,還是老規矩,你要帶誰進,誰就進!其他人隻能在外麵等!”
“好!”趙恒月點了點頭,隨即又道:“鬼童!我可先跟你說好,我帶的人你一個也不準碰,不然的話,你是知道後果的!”
“嘻嘻!左使,您的膽子果然是變小了!”鬼童邪氣十足地笑了一聲。
趙恒月帶著蘇玉跟著鬼童拐進迷宮一樣的地宮深處,而醜奴兒等人則在原地等候。走了一陣,鬼童忽然回過頭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像是遇見了什麽好吃的東西饞嘴了,他嬉皮笑臉對趙恒月道:“左使,你現在帶的這個人,他的血氣好足啊!”
趙恒月聞言,一步上前把蘇玉擋在身後,她厲聲道:“你想做什麽?你若敢咬他,我定讓冥王把你腦袋擰下來,你信不信?!”
“不咬、不咬就對了!”鬼童連連擺手,後退兩步,然後轉身就隱沒在黑暗裏不見人影了。
“哼!又來一個欺我不記事的!”趙恒月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