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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閻王易見小鬼難纏

  趙恒月的身體虛弱至極,但她腦中、心中的弦依然繃得很緊。她現在身上有調集十幾萬大軍的兵符,父兄、家國安危皆係於一身。若是一不小心兵符被人奪了去,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想到這裏,趙恒月逐漸放慢速度,下馬獨自前行了一段,她選了一株高大喬木,然後悄無聲息爬了上去。


  借著喬木的高枝,趙恒月看到轅門之上的守軍。觀察了一陣,她沒有發現那些守軍有何異常。值夜的士卒例行在轅門上來回走動巡視,箭樓上也有值夜兵丁時刻監視附近動向。趙恒月努力回想臨走前一夜趙政給她提及過的邊軍分布,她當時記住了,但現在看見眼前的這些又忽然聯係不起來了。


  趙恒月飛快將虎符從自己襤褸不堪的衣服裏掏出來,然後撕了一塊布將兵符裹好,她爬上這棵喬木的最頂端,將兵符綁在了枝丫後麵。做完這一切,她才又悄無聲息地從樹上爬下來。為了防止自己忘記,她用匕首在那樹幹靠近地麵的地方劃了一刀,然後又用地上的泥塗抹劃痕,這樣一來,一般人是注意不到的。除此之外她又在這棵樹對麵的樹幹上也劃了一刀,這一道劃痕要短小,但是很深。最後,她在這兩顆樹毗鄰的另一棵樹上係了一條特殊絲線。這些方法都是李恪教她的,也就是說即便她真遇到不測,隻要李恪還活著,他也是有機會再找回兵符的。


  做完了這些,趙恒月心下稍定。微微定了定心神,她心道:“既然是謀反,那趙雍、趙獻應該是有備而來,眼前這個軍營是不是也被他們掌控了?我得先要想出一個辦法試探試探才好!”


  想法是沒錯,可她一個小姑娘單槍匹馬而來,怎樣才能試探?這可是趙政、李恪、趙王都沒有教過她的,“這可該如何是好?”趙恒月一邊思量一邊來回踱步,“如果這個軍營被他們控製了,自己豈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羅網了?”趙恒月呆坐在樹枝上遙望軍營,真真心亂如麻。


  “不能再等了!政哥哥、李師傅他們還在淩雲關上巴巴等著我回去!”趙恒月此時真的想不出什麽好辦法,隻能翻身上馬,抱著大不了一死的態度朝前方轅門疾馳而去。


  離那正門還有好一段距離,箭樓上的人早已警覺並快速進入戰備狀態,趙恒月遠遠望見箭樓上似火把一晃,接著轅門樓上就集結起一隊人來,他們一字排開、彎弓搭箭,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來者何人?還不速速下馬!”轅門之上傳來警告聲。


  趙恒月怎會理會,她繼續飛馬向前,想衝過去。然而離那轅門尚且還隔著四五十丈遠,隻聽耳邊“嗖嗖”“嗖嗖嗖”……一連串的聲響,箭矢貼著趙恒月和她的馬密密飛了過來。此時趙恒月不得不勒住韁繩止步了。


  “何人敢如此大膽?報上姓名!”一個守將模樣的人站在轅門上,身後一人為他舉著火把。那守將生的虎背熊腰,有幾分胡須紥髯,像個門神那樣冰冷地俯瞰著趙恒月,好似極為光火。


  “大膽,你敢這樣和我說話。三皇子、五皇子殿下的事,爾等耽誤得了嗎?還不速去叫你們的主將出來!”趙恒月端坐馬上,情急之下她捏起嗓子就像宮裏那些狗仗人勢的太監出來傳話那樣。


  然而那些守軍卻一動也不動,趙恒月便遙遙與那喊話的守將對視著。守將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此時夜已深了又沒有月光,那守將看不清楚趙恒月的臉,但聽她那說話的口氣倒真像是從宮裏出來的。守將忽然一抬手,身後那個舉火把的侍衛便附耳過來,耳語片刻,就見那侍衛匆匆跑下轅門不知幹什麽去了。


  “你是三皇子、五皇子派來的?我怎麽從沒見過你!”那守將不緊不慢地問,語氣很是倨傲。


  “你算是哪根蔥?本公公犯得著一定和你見過嗎?三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現在都在景井。你最好少來詐老子!趕緊把你們主將叫出來,本公公還有要緊事,犯不著跟你廢話!”趙恒月生平以來第一次這樣和別人說話,這還是因為她經常在宮裏看見太監欺負宮女,沒想到學起來還有模有樣。對付這樣倨傲的人,隻能更倨傲,不然他們肯定不會正眼瞧你。


  對麵守將果真顧慮起來,正在猶豫之際,原先跑出去的侍衛又匆匆跑了回來,他們又是一陣耳語,接著對麵守將冷聲道:“既然閣下是三皇子、五皇子的人,深更半夜跑到我們這種窮山僻壤的地方做什麽?”


  “恕我奉勸一句,沒有見到你們主帥前最好別問太多不該問的!有些事情不讓你知道是為你好!現在這麽多人,難不成你讓老子把機密都喊出來不成?”趙恒月此時已經有些心虛了,她懷疑對麵真的是趙雍、趙獻的部將。但此時騎虎難下,智能硬著頭皮把話喊完。趙恒月的馬噴著響鼻在原地不停兜圈,想來它是等得不耐煩也累壞了。趙恒月也累,但還是隻能撐著一口氣在那裏繼續又喊了幾句,最後那守將也不想跟她多費唇舌,幹脆道:“不管閣下是奉了何人之命來此,都須得按章程辦事。閣下既然不懂軍中規矩還是待在宮中的好!我們漢西軍隻效忠於王上!”


  “你!……哼!”趙恒月本還想說點什麽,但那馬卻突然一個人立把她甩了下來,遠處守軍見此不禁哈哈大笑。趙恒月又氣又惱,但她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她實在太累了,加上受了傷,本想過一會兒起來,卻沒想到再睜眼已經是第二天正午了。


  刺目的陽光照在她身上、臉上,守軍們依然站在高高的營壘之上巡視,箭樓上的士兵一臉肅然,偶爾警覺地瞟她一眼,怕她有什麽意料之外的動作。


  “把我當空氣?”見此情形,趙恒月一顆心好似落了地,這說明這個軍營與趙雍、趙獻還沒勾結上,否則他們怎麽會是這個態度?趙恒月勉強起身上了馬,飛也似地朝昨日藏兵符的樹林子裏去了。


  不多時她又回來了,她縱馬馳騁,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守軍們的箭矢也毫不留情地朝她一路猛射,幸好她騎術精湛,左躲右閃盡然僥幸避過了。然而越近越危險,再好的馬術也不能幸免,她的馬很快中箭了,弓箭手齊齊對準了她,趙恒月猛然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高舉過頭頂,昨夜與她喊話的將領在轅門樓上看了一眼立刻認出那是二皇子趙政的令牌。“停!”那守將高聲嗬斥一句,隨即那箭雨便停止了。趙恒月這才一口氣到了轅門正下方勒馬停住。


  轅門樓上的守將親自下來查檢令牌,“你到底是誰的人?”那守將瞪著趙恒月惡狠狠地問了一句。


  “這是政……”趙恒月的“政哥哥”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那守將眼神已經不對了,她趕緊改口糾正道:“二皇子趙政的令牌,你說我是誰的人?你問那麽多,是何居心?”


  那守將被趙恒月的氣勢震了一下,隨即轅門緩緩打開。進了軍營裏,趙恒月立刻被整肅的軍紀震撼到,目之所及全是頂盔貫甲、穿梭巡視的士兵,間或傳來氣勢驚人的操練聲,一股軍旅鐵血的肅殺彌漫開來。


  “在這兒等著!”那個引導的侍衛用命令的口吻道。趙恒月迅速收回思緒,她知道中軍大營恐怕是快要到了。


  果不其然,很快那個侍衛又返回並把她帶到一頂大帳前,“請!”侍衛做了一個手勢便退下了。趙恒月掀簾而入,一進門便是一張巨型的山川圖赫然入眼。這中軍大帳的陳設實在簡陋:一張本色長桌案、兩溜坐墩、一個軍事推演用的巨型沙土坪、還有一副掛盔甲的鐵架。


  “……”趙恒月正在愣怔間,從軍帳裏麵轉出一個人來,他高束發髻,麵色沉靜似水,一雙眼鏡如獵鷹盯著獵物一般。


  “進帳者何人?”那人坐在主帥位置上開門見山問道。


  “我是奉王命來見鳴雷老將軍的,請將軍速做通稟!”趙恒月道。


  “鳴將軍並不在此處,難道你不知道嗎?更何況王上正在東巡,怎會再這個時候派一介女流前來?”那將領麵無表情,言辭相當冷硬。


  “你……你看出我是……”趙恒月有些尷尬,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衣衫襤褸已經遮蓋不住形體。她隻好坦言道:“我是九公主趙恒月!”


  聽了這句話,那將軍仔仔細細又把趙恒月看了一遍,他心知能拿著二皇子的隨身令牌跑來這裏,決然不會是泛泛之輩。但是他並沒有要送趙恒月去見鳴雷老將軍的意思,而是一言不發就那麽坐在那兒。


  趙恒月心裏真著急了,看來“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是真的。這世道還真是閻王易見小鬼難纏,看來這將軍是想把她冷處理。趙恒月心裏窩火,但這個時候她也不能來硬的,她腦子一轉,忽然伸了個懶腰道:“哎呀,這幾天可累死我了。既然這裏不是鳴雷將軍的轄地,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今晚在您這裏湊活一晚,本公主這個累呀!”說著趙恒月真的就要邁步往人家內帳走。那將軍見此眉頭一皺趕緊起了身。


  “殿下這會兒動身還來得及!鳴將軍的營帳離這兒並不遠!”


  “您早說嘛!真不遠嗎?實在不行……”


  “末將即刻派人送殿下去!”不等趙恒月說完,那主將就打斷了她的話。


  “好吧!那就有勞將軍了!”趙恒月打了一個哈欠,她在心裏偷笑,就知道這軍中沒有哪個將領敢讓她這樣的女子留宿。


  幾經波折,當天晚上趙恒月終於見到了鳴雷。趙恒月當即把趙雍、趙獻謀反和淩雲關內的情形描述一遍。鳴雷老將軍當年隨先帝打江山,雖然早已泰山崩於眼前也麵不改色,然而聽了此等變故,還是不禁心驚肉跳。他也不含糊,當即就召來將領並與趙恒月堪合了兵符。


  “九殿下,事態緊急!邊防駐軍雖是常備軍但分散在各隘口,倉促間怕是難以一次性調齊。我先從大本營調三萬隨您先行一步,其他兵力隨後就到!”


  “目下也隻能如此了!”趙恒月點點頭。


  差不多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三萬精兵已經嚴陣以待。一員將領掀簾而入,“啟稟將軍,兵將已就位,隨時可以出發!”


  “好!你帶這三萬兵將星夜兼程務必兩日內趕到淩雲關!”


  “得令!”


  “孟廣!”


  “末將在!”


  “你帶親衛跟九殿下去武陽,務必保護好她的安全!”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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