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雁落忘歸
第167章雁落忘歸
就這樣練習了三日，圖南終於可以勉強拔出劍來。
看來這學劍之路如屈子之說，路漫漫其修遠兮。
可是今日清晨綠衣卻沒有再教圖南任何與舞劍有關的動作和要領。
圖南看著站在雲海邊的綠衣處子眺望著天際，也走上了前去與自己的師父比肩而立，卻沒有說話。
卻不料綠衣先開口道：“我這套劍法已經全交給你了。”
“什麽？就這···這麽簡單？！”圖南側臉看向神女綠衣不敢相信道。
綠衣沒有看圖南，隻是微微點頭嚴肅卻仍然帶著甜音道：“這劍法之中的道非常微妙但學起來卻很容易，可是其道中旨意則非常隱晦深奧，無法言說。這道也有大道小道之分故有門戶，當然也就包含著陰陽兩麵。開其門閉其戶，陰就衰微而陽則盛大。凡親身參加作戰之道，則是對內要充實精與神，對外要顯示出沉著穩定的狀態。看上去好像一個溫婉的女子，但奪起之勢要像驚怒後的猛虎，布形候氣，與神俱往，遙遠難測如太陽，迅速靈活如滕兔，追擊敵人的時候形影相逐，使那劍光若有若無，吐氣吸氣之往來，不及法禁，縱橫逆順，直擊往複無人可聞。斯此道者，一人當百，百人當萬。”
圖南聽後，識海之中回響起一句話，於是自言自語道：“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開其兌，濟其事，終身不救。見小曰明，守柔曰強。用其光，複歸其明。”
“原來是他的五千言啊！”綠衣笑語嫣然道。
“五千言？”圖南反問道。
“是啊，就是那個明明年紀輕輕卻老氣橫秋，遠看就像個老頭子似的李聃啊？！你不知道嗎？”綠衣覺得圖南還真是奇怪能說出五千言，卻不知老子是誰，於是驚訝道。
“你見過他？”圖南很感興趣的追問道。
“沒有，但是曾經聽一隻在大周守藏室裏呆了數百年的書蠹，講過一則趣事，一個一出生就老氣橫秋的書生，年少時就被選入藏室為國守書，一直就坐在那西邊的窗前讀書，這一讀呀就從青年讀成了真正的老夫子。使得來來往往的文官都以為枯坐在西窗苦讀的老人幾十年間都未曾變老過。你說好笑不好笑。”綠衣搖頭，捂嘴一笑後眼神中又掠過一絲遺憾，想起當年書蠹繪聲繪色的講著那個最後看盡了所舉國之書，也看透了所有世間事的老夫子，最後騎著一頭青牛，西出了函穀關。
“那後來呢？”圖南繼續饒有興趣的追問道。
“後來啊，我遇見過一次他的半個徒弟。”綠衣看著自己這個送上門來的徒弟，賣關子道。
圖南睜著一雙好看的琥珀棕色雙眸，聽得出神，用期待的眼神追問著下文。
“若不是他那半個徒弟，在樓觀台夜觀天象，見有紫氣自東方而來，便不會有他攔住西行的老夫子，沒有他死皮賴臉的挽留老夫子三日，這世間怎會還留下這五千字的道德文章。”綠衣唏噓道。
“那這人算的功德無量···”圖南覺得此人也絕非凡人，可是轉念一想又問道，“既得真傳，那他為什麽又隻是半個徒弟。”
“當然是半個，在我眼裏，哪有這樣強行關門攔住師父去路的徒弟？再說，若不是這五千言，世間又有誰會知道天下有個老子，師父都悟通透了的道理，這徒弟卻隻想通了一半，還不叫半個？！”綠衣說著雙手叉腰，雙腮微鼓，像是在為那守藏室西窗邊與書為伴大半輩子的書生打抱不平似的，卻讓人看了覺得分外可愛。
“我好像聽明白了些。”圖南雖說聽著還是有些吃力，但是個中道理不言自明，“也許在老子之前的千年間，也有許許多多個像老子這樣的人，默默的來到這個世間，知道，尋道，學道，最後了道後拂衣飄然而去，無人知曉······”
綠衣再次從這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姑娘口中聽到這樣大徹大悟的話，頗為之震驚，她再打量起眼前自己這個自己送上門的徒弟，她的悟性就像身體裏裝著另一個世外高人，和她年輕清麗的容貌不相匹配，不過這一點倒是和自己這個做師父的很是相像。轉而綠衣滿意的點頭道：“我的徒弟果然非同凡響，是個頓悟的奇才！不像那莊周明明是慢慢漸悟才以達至人之境界的，還一副輕鬆逍遙懶散的樣子···背地裏不知道多努力。”
“漸悟···”圖南重複著看向了身後的的竹院。
“所以徒兒啊，你可得提防著這個腹黑的男人，他背後刻苦著呢，還有別太相信男人，小心走上你師父的老路。”綠衣貼過來小聲的對圖南耳語道。
看著又開始八卦少女般的師父，圖南苦笑道：“知道了，師父大人！”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綠衣對此回答非常滿意，笑著使勁點頭道，“既然這樣，為師再教你一套劍法，可破除我之前舞的那套分蛟合影劍法，看好了。”
說著她輕柔的踏雲梯而上去直上九霄，最後手握竹劍如大雁般在空中展開雙臂，長袖旋漣而下，動作輕柔清揚，看起來綿軟優美，和速如驚鴻的分蛟合影完全不同。可是在綠衣回轉間，猛然發力，運劍遠揮，隻覺劍柄劇震，轟的一聲巨響響徹蒼穹，百餘丈外的雲層竟然被激發出的劍氣洞穿，形成一條橫跨神山的雲道。
而後那白龍老神在在的，從那雲洞中穿過，所過之處風起雲湧，很快吹散了那一道奇觀。最後白龍自己遊回到了綠衣腳下，載著綠衣劃動鱗爪，長須飛浪，衝上了九霄雲外。
圖南將這畫麵深深的印刻在自己的腦海中，也將今天和師父的對話記在了心中。就那麽一瞬間，她拔出了那把並不存在的劍。沒人看清剛才的這女子拔劍的動作。
唯有竹門背後，拿著一隻冒著熱氣的竹杯的莊周，無意間聽見了門外這一場師徒的對話，當聽到圖南的那一席話後，也暗暗當了句：“孺子可教也···”他心中有顆莫名的種子播種到了心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莊周低下頭來，看著臥在杯底的幾根青翠鬆針，還有麵上浮著一層淡淡鬆花，隻是道了一句：“再加幾顆枸杞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