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終需一別

  第37章終須一別


  這一天


  深秋已至

  天氣欲冷，


  蕭瑟秋風，


  落葉紛紛。


  莊周盤坐於庭前，煮上一碗粗茶，莊遍穿著小襖，坐在依然一身素衣的莊周身側，有模有樣的學著，閉目打坐。


  圖南自從上次和莊周切磋拳腳之後，就再也沒有逼著莊遍每日早起苦練。倒是這孩子每天自發的堅持著，隻是在這訓練中又多了一項，變成了在莊周身側，每日午時打坐一個時辰。


  圖南聽人通傳，說是漆吏大人有請，於是簡單收拾之後，跟了過去，看看底是重要的事，還如此鄭重。


  剛一到庭前的軒台之前，陶釜中冒著白色的熱氣，莊周雙手捧茶，清透如雨過天晴的好看雙眸，凝視著院中肆意生長的葳蕤草木。


  他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卻沒有回頭去招呼圖南。隻是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一手挽袖，一手執勺，往一側空杯中，緩緩注入一杯熱茶道：“來，坐。”


  圖南走到席間，就地隨意盤腿而坐，這是男子才會用的坐姿。莊周卻並沒有去糾正和計較這些細節，隻是繼續道：“明天，就啟程。你同我一起前往商丘，上交蒙邑漆稅，正好也做下交接，順便遞上辭呈。”簡明扼要，沒有一個多餘的字，說完後，他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之後微微歎出一層白霧，好似是在品茶更像鬆了一口氣。


  “嗯，知道了。”圖南就像未來時代的人工智能機器人似的，收到任務命令一樣，簡單直接的回答道。她不喜歡那苦澀的茶湯，所以任由自己那杯熱茶，在秋風中一點點變冷。


  “什麽？爹爹和娘親要去城裏？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本來還閉眼打坐的莊遍，此時睜開一隻眼睛，興奮地說道。


  “遍兒，你就留在這裏照顧好爺爺奶奶。等為父辭官之後，這漆園就是你想再呆下去，恐怕也不行了。”莊周看著半途睜眼的遍兒，眼神略帶責備的解釋道。


  莊遍可管不了那麽多，一下睜齊雙眼，朝著圖南看去，眼巴巴的想能在圖南這裏得到支持。可惜之見圖南無奈的抿了抿嘴唇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莊遍這次沒有哭，但是卻還是撒起潑來：“我···我不管，娘親去哪我就要跟到哪。”


  見父親和母親雙雙沉默，莊遍隻得撒嬌的往圖南懷裏鑽去。嘴裏還咕嚕道：“娘···娘，您就帶我去吧。”


  “遍兒！”莊周難得的蹙眉，並加重語氣厲聲嗬道，“這次我們要翻山越嶺，走另一條險路去城裏。你也知道，家裏唯一的牛車也是留給你祖父祖母用的，這次就我和你娘親徒步前往。你就別跟著受累了。”


  “可是···”莊遍還想再爭取一下。


  可是見圖南給他暗暗遞了個眼神後，微微搖頭。於是他就隻得悻悻的閉上了嘴。這時，莊遍不知道是不是母親沒有幫自己說話的緣故，他這次躲在母親懷中，怎麽覺得母親身上，原來熟悉的體香好像變了。變成了另一種幽幽的冷香，好聞，但是卻有些拒人以千裏之外。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莊周依然一身素衣，盤著個隨意的道髻，雙手攏袖，靜靜地立於院門口，等著圖南出來。


  早早就起來的莊遍，雙眼浮腫，想來是昨晚偷偷躲被子裏哭了。他拉著圖南的手，磨磨蹭蹭地跟著送圖南來到門前。


  莊周聞聲一抬頭，眼中一絲詫異一閃而過，他看見圖南穿了一件改小的淡藍色男裾，腰帶將細腰勒的更加緊致，細長的小腿也綁上了一圈沙袋，背後背著一個帶蓋的方口圓底的簍。今天沒有盤發，隻是一頭長發，編成了一條烏黑油亮的長辮子，顯得像個未出閣的少女。


  “好了，遍兒，你就送到這裏吧，我們要走了。”圖南放開莊遍的小手，輕聲說道。


  莊遍依依不舍的地停下了腳步，忍著眼睛裏打圈的眼淚，看著母親的背影向著父親走去。那一晚離別的夢，仿佛湧上眼底曆曆在目。


  “娘······”莊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哭喊著衝上前去抱住了圖南的大腿。


  圖南本以為，這樣的離別她早就不掛於心，在末世死別也是常有之事，這生離又算得了什麽。可是不知為何，或許是這短短半月的相處，此時聽著莊遍的陣陣呼喊聲，讓她對這孩子也產生了一絲不舍。


  圖南深吸一口氣後，脫下了背後的背簍，轉身蹲下雙手，扶著莊遍的小手臂鄭重道：“記住，娘永遠都愛你。”


  說罷，用手撩起莊遍額頭，留下了一個溫柔的吻。


  此時的莊遍，頭腦發懵，這就算是親娘，他還是傻眼了，自小儒家有訓，男女授受不親，自己都不記得，母親上次親親自己臉頰是多小的時候。更從未聽見母親將這份愛，如此直白的說出口過。


  不過他心裏還是感覺到被愛的感覺，這份愛溫暖的流遍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