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夜奔

  “她可是你拚了命生下的孩子,你要保佑她……。”


  說到最後,爹也漸漸傷感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看到爹的眼角閃爍著熒熒的淚光。


  她私底下小聲音問李晏:“你說我爹剛剛是不是哭了。”


  李晏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想多了,他隻是想念你娘而已。”


  這是什麽回答?水靈皺起眉頭,答了等於沒答。


  走到房門口,他突然停住腳步對水靈說:“你覺得隔壁那個房間怎麽樣?”


  那是水靈現在睡覺的房間。


  “沒怎麽樣啊?就是比這個主臥小了一點兒。”


  自打陳東西走了之後,她就沒有再睡主臥,主要是看見屋子裏的一桌一椅心裏總有點陰影。


  想起過往的點點滴滴,真是讓人覺得諷刺。


  她也曾經想要做一個賢妻良母,可惜那個男人嫌棄她是個木頭,不像周金芝那樣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跟他肆無忌憚的調笑,最終他拋棄了他,跟著周金芝私奔了,讓她成為全村人笑柄。


  “那我們就先睡隔壁那房吧,我先去收拾一下。”說著,已經開始挽袖子了。


  “啊。”聽了李晏這個決定,水靈一臉驚訝的問道:“可是這裏有現成的房間。”


  這間新房他們隻用了半年,裏麵一切都是新的,哪怕是牆壁都光亮如新。


  她睡的那個房間不過是以前多餘空置的屋子,裏麵的一切都很陳舊,牆壁斑駁,家俱也掉了漆,就連地麵都坑坑窪窪難以下腳。


  一到下雨天,屋頂上麵漏水,在地上都能積成一個個小水坑,她都要蹦著走到床邊,免得打濕鞋襪。


  她本想著等到過年以後好好的弄一弄那個房間,誰知道過年以後事情太多,就把這件事情給耽誤下來。


  現在李晏要住在那間屋子裏,要是今天晚上下一場雨,他們倆個豈不是成了落湯雞。


  李晏看了一眼新房說道:“可能是裝修沒多久,這房間裏的味道太大,還是住在老房子裏比較踏實。”


  聽了他的話,水靈用鼻子嗅了嗅,一臉疑惑的問道:“哪裏有什麽味道?”


  再說了,那間屋子都空置了兩個月,她每天都有進去打掃,怎麽會有味道呢?

  李晏想了一下說道:“大概是空置太久的緣故,走走,我們今天就睡你平日睡的那間房間,爹不是說你都已經收拾幹淨了。”


  “嗯。”


  這還用說,她要嫁人了,等到三朝回門,她要在家裏住一晚,總不能太過隨便將就。


  爹爹年紀大行動不便,她肯定事先把這些活給做完,回來也好有個幹淨住所。


  “那就睡在那個屋子裏。”


  李晏這麽堅持,水靈也不太過強求。哪怕他們這場婚禮比較潦草,她都已經是李家媳婦了。


  俗話說得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當然也要夫唱婦隨的跟他一起。


  今天她大喜,牆上和家俱上貼著喜字,床上鋪著淺紅色的被子,桌子上放著一些瓜果點心,還有兩截未點著的蠟燭。


  李晏掃了一眼四周之後說道:“你等著。”


  接著就跑了出去,又跑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個酒壺和酒杯,還帶來了火折子。


  他先是點了蠟燭,又往杯子裏倒滿了酒,聞著酒香味的水靈問:“你這酒是哪裏來的?”


  李晏答:“儲物間的。”


  儲物間的酒,這個人竟不問自取。水靈撇撇嘴說道:“你什麽學得跟封縝一個毛病。”


  他一邊把桌子上的東西擺得整整齊齊,一邊問:“什麽毛病?”


  “不問自取。”水靈吐了四個字。


  “不問自取?”李晏望了她一眼笑道:“嗬,我可不是他。”


  接著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是你的丈夫,你的東西和你都是我的,我拿我自家的東西怎麽是不問自取呢?”


  這麽霸道!竟讓她一時找不到詞語無法反駁。斜了他一眼說道:“我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那什麽是我的?”


  “我呀。”


  他還真是自戀。水靈抿嘴笑道:“誰稀罕你?”


  “當然是你。”李晏從善如流的答道,從身上拿出一塊繡著鴛鴦的紅綢布說道:“把紅蓋頭蓋上,其他的禮節都可以補辦,唯有這個需要正正式式的做一下。”


  不知道他是何時把紅蓋頭藏在身上,不過水靈還是挺感動的,畢竟他為自己做了這麽多。


  “晏哥,我……。”


  李晏打斷她的話說道:“你什麽都不必說,我什麽都明白,我既然已經娶你為妻,那麽未來我們風雨共擔,同患難,共富貴。至於我爹娘,等我們過得越來越好的時候,他們也一定會慢慢的接納我們。”


  他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麽,咬著唇害羞的說道:“那還不替我把紅蓋頭蓋上。”


  “嗯。”李晏寵溺的一笑,替她蓋上紅蓋頭,紅蓋頭落下來的時候,水靈隻覺得眼前皆是一片紅。


  有個影子在眼前晃來蕩去,讓她一時之間不知是置身在夢裏還是現實裏。


  隻聽見李晏溫柔的說道:“娘子,我要掀蓋頭了。”


  這溫柔如水的聲音讓水靈的心一跳,既矛盾,又忐忑,兩手緊緊的攥著衣角,緊張的心都提了起來。


  嗬嗬,怎麽會突然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她又不是第一次見李晏,他們可以說是從小長到大的青梅竹馬,哪怕兩個人幾乎都沒有說過什麽話,也是從小到大認識的人,她這麽緊張作什麽?

  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她忍不住說道:“掀蓋頭就掀蓋頭,幹嘛還要說出來。”


  “嗬。”聽了這話,李晏還輕笑了一聲。


  “笑什麽?”惱羞成怒的水靈踢了他一腳:“再笑就出去。”


  李晏忙道:“不笑不笑,新婚之夜可不能被趕出房門。”


  新婚之夜呀!聽了這四個字竟讓水靈的心微微一動。


  紅潮不由自住的爬到臉上,若是照鏡子,她的臉一定紅的像個蘋果。


  他靜靜的等待著李晏來掀蓋頭,誰知道屋外竟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刹風景的打斷了此時此刻的浪漫。


  還有人在門外喊:“大弟。”


  這是二姐李月的叫喊聲,聲音裏略帶焦急。


  要是換作旁人,他們可能會狠下心不加理會,可是二姐,那個溫柔敦厚的二姐,應該是有急事找李晏。


  水靈說:“快去看看吧,也許是二姐找你有什麽事?”


  李晏捏了一下她的手說道:“那我去看看馬上回來。”


  說著,就出了門。


  水靈本來想對他說:“你好歹把我的蓋頭掀了才走啊。”


  可他走的那麽匆急,急得像一陣風刮出去。


  她知道他也有自己的害怕,雖然當著鄉親的麵他這麽硬氣,不管不顧的跟自己回家,心裏頭卻還是很擔心爹娘。


  特別是李大娘,那喜歡尋死覓活的性子,真怕她一時想不開,到時候他們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她披著蓋頭靜靜等他回來,等了一會兒,聽見腳步聲,心下一喜,想不到他竟這麽快就回來了。


  那人在門口站定,對蒙著蓋頭水靈說道:“看在你馬上要成為我弟媳婦的份上,有件事情我想讓你知道。”竟是李家大姐李薇的聲音。


  水靈掀起蓋頭,一臉錯愕的望著她:“你想讓我知道什麽?”


  李薇冷冷的一笑說道:“金小姐帶著細軟要跟我哥遠走高飛,他們正在村口的大樹底下說話,你要去看看嗎?”


  說著,一雙眼睛悲憫的看著她:“水靈,你也真是可憐,第一個男人跟別人跑了,第二個男人又要跟別走了。”


  水靈隻覺得腦子一嗡,渾身像被人澆了冰水一樣冷得打了個寒顫。


  她望了李薇一眼,站起身默默的朝屋外走去,她走得又快又疾,路上碰到一塊石頭差點兒摔倒了.

  她頓了一下腳步,又蹌蹌踉踉大踏步的往前走。


  天色漸漸晚了,路上已經沒有行人,隻有天上明月照著她的影子,風拂著她的發,吹過她的臉頰,她隻覺得麵頰上一陣冰涼,她伸手抹了一下臉,手裏一片水漬,愣住了,也清醒了。


  她這是幹什麽,新婚之夜跑去抓人,這讓人知道豈不是笑掉大牙。


  就憑著李薇的寥寥數語,她的推翻對李晏的信任,這不僅是對李晏的不信任,也是對自己的不信任。


  他若真的有外心,自己哪怕現在趕過去,也隻是做一個看客而已,何必自取其辱。


  難不成拿出自己小時候和楊金鈴打架的氣勢和對方打一架嗎?誰打贏了,誰把李晏領走。


  “哈。”想著想著,自己也不由自主的笑出聲音來,搖頭往回走,罷了,自己還是等著吧。


  至於李晏,他若無情,她便休,幸好這件事情發生的早,她還可以及時止損,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損失。


  隻是心裏有點疼,有點淒涼,也有點難過而已。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隨著時間的推移都會慢慢過去。


  走了一會兒,身後有人喊:“水靈?!”


  是李晏的聲音。他似乎不太確定。


  水靈也不回頭,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著。


  李晏又喊了一句:“水靈!”這次他的聲音近一些,似乎已經到了她的身後。她依舊沒有回頭,咬著唇,低著頭往前走。


  “水靈。”


  他一邊喊她,一邊整個人都衝到她的麵前,拉著手臂,皺著眉確認:“真的是你,怎麽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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