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不願醒的夢
晏林晗斜斜倚靠在門口，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裏，看著蹲在櫃子前找衣服的聞海光，笑得高深莫測。
從來沒有過多表情的晏林晗，這樣的笑肯定是有問題的，聞海光看得毛骨悚然，他反倒挑眉問：“怎麽了？”
聞海光猶帶僥幸地問：“你今晚不回去？不回哪，北京嗎？”
晏林晗笑了一下，“北京當然不回，不過也不打算回家。”
聞海光結巴道：“你，你不回家，你要住我家？”
晏林晗點頭：“好啊。”
誰問他好不好了！
聞海光耳根有些發燙，低頭在櫃子裏亂翻，小聲嘟噥：“你住我家幹嘛，你家就這麽近，還不是幾步路就到了。”
晏林晗直起身子，朝她走過來，蹲下，把她翻亂的衣服都拿出來放在床上，一件件替她疊好。
“我爸媽不知道我回來了。”他疊衣服的動作很快，顯然是生活很自理的人，她突然想到之前聽周肅說這麽多年他一直一個人生活，離家很遠獨自一步步走上巔峰。
聞海光站在一旁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麽不告訴他們。”
“不止是他們，我回來，隻有你知道。”晏林晗悠悠地說道，找出一套白色的睡衣，展開來看了看，遞給她，“穿這套吧。”
一套普通的純棉睡衣，就是她很久不穿了，之前洗得領口有些大。聞海光接過，想到他可能又是推了工作跑回來，不由得心下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等她洗完頭洗完澡在浴室裏吹幹頭發出來後，發現他靠在沙發上閉著眼，聞海光找了床毯子先給他蓋上，然後去聞爸房間翻了套新買的睡衣睡褲，找好衣物毛巾替他放在衛生間後，才輕輕地拍他。
“晏林晗，晏林晗……”她小聲地喚他，不敢太大聲吵他。見他眉心微蹙，眼下還有青色一圈，顯然舟車勞頓，更是心疼。
晏林晗眉心一皺，漸漸睜開眼，微眯著雙眸看她。
聞海光低頭湊近輕聲道：“衣服給你找好都放浴室了，是幹淨的我爸沒穿過，前段時間才給他買的。你去洗澡，我幫你鋪床，待會早點休息。”
見他沒有反應，她微微笑了一下，以為是剛醒還沒緩過來，剛要起身，他突然摟住她的腰，一轉身用力把她壓到在沙發上。
她怔怔望著他清俊的麵容，心跳得很快，臉慢慢就紅了。而他盯著她看了一會，緩緩低頭去咬她的耳垂，然後埋頭在她的脖頸處蹭來蹭去，像個小孩子。
他呼出的熱氣噴在她的臉頰和脖子處，癢癢的，弄得她一直在笑。晏林晗側頭堵住她的嘴，她被他吻得頭腦發沉，缺氧難耐，半天才燙著臉喘氣。
“你好香。”他嗓音微啞，低低在她耳邊說，撓得她愈發燥熱。
“是，是沐浴露啦，你快點去洗澡，看你好像很累了。”她說完還沒意識到什麽，就見晏林晗低笑一聲，曖昧地和她咬耳朵，“不累，還沒做會累的事情。”
聞海光的臉轟地一下冒煙，就感覺到他在她脖頸處記下一吻，起身道：“我去洗澡，等我。”
“不等，我要睡覺！”
她羞憤地丟下一句話，也不看他此刻勢在必得的神情，跑回了房間。
雖然知道他剛才的意思，但兩個人已經很久沒見麵，親密之事也隻限於接吻牽手，突然……她的心一直狂跳不止，從他進浴室的那一刻，她臉上的溫度就沒有降下來過。
客房現在已經是給香香住的，她想了想，還是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多加了床被子和枕頭，正幫他掛起外套的時候，房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聞海光回頭，就見晏林晗穿著那套灰色睡衣，毫無裝飾的普通睡衣，當初她買給聞爸，還被嫌棄款式老土，聞爸一直不肯穿。
沒想到穿在晏林晗身上，襯得修長的身形挺拔健碩，肌肉隱隱起伏的線條，她側頭，平穩呼吸。
沉穩的腳步聲，一點點靠近。她剛抬手，身後就有一雙手繞過她，接過她手裏的衣服，掛在了麵前的衣架上。
他身上有從浴室出來後暖暖的溫度，還有和她同款的……沐浴露香氣，聞海光不自主就笑了出來，下一秒，他就從背後環抱住她，他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
聞海光本來就身形嬌小一些，此時整個人像是嵌入他懷中一般，晏林晗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半晌，才出聲：“你好矮。”
周圍粉色的氣泡頓時破裂，聞海光在他懷裏轉過身，抬起頭瞪他：“你是男的，自然高。”
“在女生中你也算矮的。”他說。
“是中等！中等！”聞海光用盡力氣也掰不開他的手臂，他似笑非笑地仍她在懷裏撒潑，就是不鬆手。
晏林晗說：“要是不知道，走在街上人家以為你還是高中生。”
聞海光嘚瑟：“那是，我這麽年輕，年年十八歲！”
晏林晗打擊：“不是年輕，是看起來發育沒成熟，身材像高中生。”
聞海光擰著他的手臂，咬牙切齒：“晏林晗，你會不會說話！有你這麽貶低女朋友的麽？”
晏林晗道：“你放心，反正我不介意。”
這句話怎麽聽起來這麽有歧義。聞海光撇撇嘴，扒開他的手，就上床滾進被窩裏了。
晏林晗洗漱回來後就見聞海光趴在床頭看書，十分聚精會神，和她說話也隻是簡單回應一聲。
他頓了頓，掃了眼床上鋪好的兩床被子，還有兩個枕頭，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
聞海光在看戚柳巧上次帶來給她的一本書，講的是一個女人從南方嫁到北方後不適應夫家生活，婆婆刁難，老公名義上的妹妹和老公曖昧不明的關係，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艱難，某一天出車禍讓她重新回到和男朋友結婚前一天，然後故事重新展開。
還沉浸在書中的世界，聞海光感覺到身上一涼，後又一輕，被某人抱起擱置在了腿上。
“看什麽？”晏林晗盯著她的書掃了幾眼，一目十行，判斷大概是什麽家庭倫理劇的。
這個有這麽好看，比他的吸引力都大？
“《十年一晃兩相逢》，說的是一對大學相戀的戀人，畢業後結婚後女方嫁到北方，不適應夫家生活，發生重重困難的事，某一天出車禍讓她回到了嫁給男朋友的前一天，然後重新展開她的一段新的人生。”
聞海光簡單地敘述了一遍，說完才擺擺手，“你肯定沒興趣的啦，這種家庭倫理劇，如果給你劇本你肯定接都不會接。”
“哦？你怎麽知道。”晏林晗挑眉。
“因為你都是演那種懸疑劇或者諜戰片啊，連偶像劇都不演，何況倫理劇。”聞海光白了他一眼，這是多麽眾所周知的事情，她就算不關注娛樂圈，但是補了他這麽多劇，是路人粉都能察覺到他的特點，她這個女朋友怎麽會不懂。
晏林晗沉吟了片刻，道：“那要不下一部戲，就接倫理劇？”
聞海光像被雷劈過一般，瞪大雙眸盯著他，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不可置信：“我沒聽錯吧？娛樂圈劇本挑剔之王，居然要演倫理劇？”
晏林晗拿下她的手裹在手心，睨了她一眼，“我想嚐試新角色，不行？”
“那你怎麽不演偶像劇啊，電影也行啊！你這麽帥，知不知道你的粉絲多希望你能演一部刺激少女心的作品，肯定大麥！”
也算是把她的心思拉回來了，晏林晗不動聲色的地抽掉她手裏的書扔在一旁，環抱住她，歎了口氣：“那你想我接什麽類型的戲？”
“嗯，劇情文藝不拖遝，有深意，讓人看了以後意猶未盡，或者很想談戀愛的那種！”聞海光眼睛都亮了。
晏林晗見她期待的樣子，覺得還是跳過這個話題為好，於是換了個方式問：“你都看過我的戲？”
“當然！”她揚起小臉得意地笑，那個樣子讓他覺得心口很暖，“我可是補完了你所有的戲，一集不落。幸好你的戲都沒什麽愛情的成分，不然我覺得我看得肯定很憋屈。”
“我說過了，那都是拍戲，不是真的。”晏林晗捏了捏她的臉頰，她近段時間好像瘦了，抱起來都沒有之前軟軟的感覺，想到那些事情，不自主又緊了緊手臂。
“我知道啊。”她語氣輕鬆，摟著他的脖子靠在他胸膛前，“你這麽喜歡我，肯定不會跟別人好的。”
雖然他從小就優秀得很讓她沒有安全感，但是安全感從來都不是要求別人給她的啊，她隻有讓自己變得更好，足以站在他的身邊，這樣也不辜負這一場義無反顧的愛。
他挑起她的下巴，那雙令她沉淪的雙眸，靜靜地凝視著她，“你就對我這麽有信心？不擔心我喜新厭舊，把你扔下跑了？”
聞海光心下一顫，眼裏有了一絲波動，她回視他，很認真地問：“那，會有那一天嗎？你不再想和我在一起了，或者我們之間，因為什麽事情分開了，我不能再依賴你了，會……有那麽一天嗎？”
晏林晗看她，手撫過她的發絲，溫柔地說：“我不知道。”
聞海光神色未動，心裏卻是一沉。他沒有直接回複她“不會”，而是說了“我不知道”。
其實他們都懂，未來怎麽樣，都是未知的，現在給出任何承諾，都沒有意義，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
所以能做的，隻有過好當下的每一天。
“沒關係。”她重新靠回他的胸膛前，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輕輕道：“我已經很知足了，不管以後如何，隻要我們珍惜眼下的每一天，就好了。”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纏綿悱惻，氣溫驟深，所有的感官都被急速放大，昏昏沉沉，都是擁抱彼此的溫度。
一夜，醉過白頭，不願醒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