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離別和團聚
聞海光所在的這所大學,每年的校慶是重點舉辦的特色活動,不僅節目新穎質量高,還因為這裏的大禮堂是學校乃至當地附近都極具特色的建築物之一,很多大的活動都會借用他們大禮堂來辦。
而每年的校慶,更有其他學校的學生前來,場麵極為壯觀。
聞海光真不相信柯澤義會做出什麽驚為天人的舉動,畢竟他是個驕傲的人,如果他真的敢在這麽人時和她表白,那麽她要是鐵了心拒絕,不過會遭到更多人的閑話而已,他要是真的喜歡她,就不會這麽做。
舍友們已經明示暗示過柯澤義對她的想法,但是她都是微微搖頭,目光平靜。
“他這麽好,別人求之不得,你為什麽不喜歡他?”舍友不解。
聞海光苦笑:“這有什麽理由嗎?”
“Vicki喜歡他都瘋了,要是讓她知道柯澤義想追你,我猜她可能會失戀一年。”
Vicki是金發碧眼的洋妞,時尚又美麗,她喜歡柯澤義,幾乎是人盡皆知。畢竟俊男美女的組合,從來都是奪人眼球的。
見聞海光盯著舞台怔怔出神,舍友們打趣:“你其實喜歡的是周傑倫吧,不然怎麽天天聽《七裏香》,你不會幻想能嫁給周傑倫吧?”
聞海光說我看起來有這麽不切實際嗎?
舍友說我們都覺得你以前受過情傷,那首《七裏香》可能是導火索或者key word。
聞海光揚了揚眉,沒有回應。
曾經肯為她唱《七裏香》的那個男孩子,從今以後,都再也不會有了吧。
就算有,也不是他。
柯澤義出場時全場沸騰,女生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工作人員在幕布拉起時飛快地裝好了話筒架,燈光再次亮起時,是三個人在台上,柯澤義站在中間。
他試了一下麥,幾乎是單音節聲音一響起,女生們情緒高漲地仿佛要哭了……
他穿了件深藍色格子襯衣,下身是簡單的牛仔褲,全身上下幹幹淨淨就像一個普通的大男孩。他和身旁兩個隊友交談了一下,頭微側對著音響師點頭,兩秒後,音樂響起。
前奏一響起,她立馬抬頭。舍友們賊兮兮的聲音傳來:“有人來打探,說你喜歡什麽音樂,我們也不好直接問,不然就露餡了,不過你聽《七裏香》我們都知道,就說了唄,也不是什麽大事。”
聞海光思緒萬千,心下更是五味雜陳,知道他可能會唱歌,卻沒有想到是唱這一首。
他的聲線很好,不亞於那一年她聽到晏林晗唱的驚鴻一曲。往事如潮水般湧來,她盯著台上男孩認真彈吉他的臉,腦海中某個模糊又熟悉的麵容仿佛重合。
但是她知道,他們兩個不一樣,或許一切都從今天開始朝著不同的方向前進,又或者在今天做一個了結,那麽今後,她是不是可以好好地將過去微笑埋在心底,釋懷地去過屬於她的,嶄新燦爛的生活。
一曲終了,柯澤義抬頭,全場掌聲雷動。他單手握著話筒,眼睛仿佛能穿透人群看向她的位置,雖然很大程度上,在將近上萬人的大禮堂裏,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有一種感覺,他在看她。
“我因為一個賭約,在CHIJMES唱歌,被一個女生當麵指出音樂沒有感情。”
他話音剛落,下麵就一片憤怒議論聲。聞海光喝水被微微嗆到,悻悻抬眼看著台上。
聚光燈下,他站在中心,緩緩開口:“後來,我也因為一個承諾,想在這裏,把這首歌送給那個女孩,無關挑釁,相信她聽得出來,這是我心裏的聲音。”
大禮堂嘈雜而沸騰,她卻恍然回到了那一年,眼前是那雙溫柔纏綣轉瞬即逝的眼。
那天晚上,她接到一個電話,那頭是輕輕的笑:“你的承諾,我來找你兌現了。”
她背靠在椅子上,目光盯著眼前這張被她藏在不為人知處的一張微微泛黃的合照,照片上的男孩麵容清俊,女孩笑得天真燦爛。
她問:“那你說吧,隻要我做得到的。”
他說:“你說除了不讓你做我女朋友,其他什麽都可以。”
聞海光想了想,“我是說過。”
柯澤義道:“那麽,讓我做你男朋友。”
她沒有立刻回複,柯澤義又加了一句:“三個月,如果你沒有喜歡上我,我不會再糾纏你。聞海光,你該放過自己了,當年不是一生。”
她心下翻滾著驚濤駭浪和舊事所有夢想與幻想,覺得在這一刻,萬般無奈,卻是人漸醒。
她問:“我不是全心全意對你,你不後悔?”
他答:“這是我的決定,你放心。”
她說:“好,我答應你。三個月,如果我不能喜歡上你,就當朋友一場。”
他毫不遲疑地答應。
聞海光和柯澤義在一起,三個月期限,卻像是各懷心思的兩個人。
他答應她先以朋友的身份的相處,約她出去她也很快得回應,兩個人度過了一段很友好開心的時光,可是有時候聞海光幾乎筋疲力盡和他一道回來,他還意猶未盡,計劃著下一次再到哪裏。
她感到了疲憊,拒絕了他的邀請,卻沒想到他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
他們冷戰了幾天,還是聞海光先打電話給他,卻沒想到接的人不是他,而是一個女生。
聞海光微怔,禮貌地問:“請問,柯澤義在嗎?”
女孩聲音嬌媚,鄙視又不屑地道:“你是誰啊?”
“我……”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無法準確說出和柯澤義的關係,他們之間,真的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嗎?
思考一會,“我是他的朋友,可以麻煩讓他接個電話嗎?”
“不可以。”
女孩直截了當地拒絕,嗤笑:“現在真是什麽人都這麽大膽,他現在沒空,在洗澡,你要有事,可以和我說,我看看能不能替你轉告。”
聞海光靜了靜,問:“你是他什麽人?”
“我是阿義的女朋友,也是他的未婚妻。怎麽,你又是他哪一個追求者麽?”
聞海光的短信當晚發的,隔天夜裏晚自習回宿舍就碰到了柯澤義,他神色冰冷,嘴唇緊抿,麵容像是極忍怒氣,異常緊繃。
“聞海光,你究竟有沒有用心,和我在一起?”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質問。
“你有女朋友是嗎?”
他譏笑:“你是在吃醋?還有又聽了什麽流言蜚語。”
他們在一起時,流言很多,有好有壞,議論紛紛。
“那,或者未婚妻呢?”她平靜地問,“我隻想要一個回答,請你不要欺騙我。”
柯澤義沉默,很久,她才聽見他說:
“是。”
他們沒有再聯係,聞海光並不覺得自己是失戀了,雖然她有嚐試著去喜歡他,但是感情這回事,往往都是水到渠成的,硬來,反不得其效。
她早就釋懷,並不在意。
後來的日子她都在繁重的學業中和聞爸店裏幫忙中度過,偶爾在學校裏遇見柯澤義,他的身邊都是不一樣的女孩子,當然,也見到了Vicki。
她很禮貌性地朝他點頭,也沒有理會他的目光,默默地走去。
第二年秋天,聞爸和聞媽的離婚手續辦理結束,她在兩個人麵前,淡淡地說:“我和爸爸在一起。”
這段長達二十幾年的婚姻,曾經說好的白頭偕老,還不是走到了盡頭。
聞海光漸漸覺得生活真的是出其不意大於一路順水。
她在聞媽和那個來接她的男人麵前,望著聞媽不舍含淚的雙眸,輕輕地說了句:“媽媽,再見,你也……辛苦了。”
聞媽欲言又止,終究以淚洗麵。那個男人環住她的肩膀,小聲安慰。
聞海光朝樓上看去,那個位置,並沒有人。
回到家中,聞爸的房門關著,她走到陽台,是淡淡的煙味,還有剛掐滅不久的煙頭。站在這個位置往下看,正好是剛才他們三個人告別的地方。
她突然想到一句話,有一種相聚叫離別,有一種離別是為了更好的相聚。
其實離別和相聚的對象,真的又是同一個人嗎?
她不知道。
她生命中經曆過的刻骨銘心的離別,好像,都不會再有重逢的機會。就像北島《白日夢》中說的:“你沒有如期歸來,這就是離別的意義。”
唯一不變的,又是一年,秋風漸。
2012年,她順利畢業,在當地的一家雜誌社做策劃。2013年,她在和戚柳巧的旅行中,再次和柯澤義相遇。
她已經很久沒有再見到他,彼時他身邊跟著的又是新鮮麵孔的女孩子,卻依舊嬌媚動人,入住同一家旅館,他們像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
計劃兩周的旅行,不過兩天,戚柳巧中途離去見男友。被重色輕友的閨蜜拋下,她卻堅持剩下的旅程。第二天在旅遊團的人群裏,看到了柯澤義和那個女孩。
她覺得尷尬,卻沒想到本來頭幾天還是陌生人一般的三人,那女孩熱情地上來打招呼,萬般無奈之下,三人一起同行。
一天旅程結束,坐車回來時女孩一直抱怨腳痛,柯澤義不冷不熱的聲音在一旁安慰,卻是聽得出的寵溺,聞海光帶上眼罩,佯裝睡覺。
回了旅館洗完澡,聽到敲門聲,一打開,柯澤義就站在門口,冷冷地盯著她。她詫異,剛想開口,就被他猛地一扯推進了房裏。
她低呼,他低頭就咬住了她的唇。唇舌糾纏,酒精味瞬間蔓延,她掙紮無果,漸漸被逼出了眼淚。
當夜他走後,她第二天就想獨自一人離開這裏,剛走出旅館沒多久,就被人從身後蒙住口鼻,瞬間沒了意識。
醒來,她已經在一間陰暗的房間裏,躺在一張大床上。而柯澤義,眼神陰翳地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指尖是冒著紅星的煙頭,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煙草味。
見她醒來,他掐滅了煙,一動不動,靜靜地盯著她看。
這十天,她經曆人生中永久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