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再述那一年
那是令她沉淪的愛,沉迷的溫柔,每每接近都會顫抖的心悸。
那是她是少女時代就心心念念的夢,不願放手的幸福,不可錯失的緣由。
「哭了?」
他伸手觸摸到她的臉,柔膩濕滑,冰涼一片。
眉頭緊鎖,看了眼屏幕,用手背替她擦盡淚水,「不過是電影而已,這麼較真做什麼?」
聞海光默不作聲,依賴地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肩膀處的衣服上抹了抹眼淚,然後乖乖地靠了上去。
他一貫潔癖,卻不反感她此刻的動作,睨了她一眼,腰間的手臂收緊,笑:「我可是洗了澡的。」
只見溫和寵溺。
「嗯,我知道。」
「這麼難受?」
「也不是,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挺感慨的,一時就忍不住了。」
他的手掌停在她的臉上,粗糲的食指輕揉,掌心乾燥溫熱。
「什麼事,可以和我說說嗎?」
低而沉,似引誘,卻很安心。
她抱著的男人,她現在靠著的男人,這個眼眸似星辰,挺拔清俊,她從小就心許的人,就在她身邊啊!
聞海光低聲說:「奶奶去世的時候,我很受打擊,這邊沒人照顧,不得已和父母去了國外,這麼一走,就是十年。其實期間,我有回來過一次的……」
他問:「什麼時候?」
她睫毛上沾著點點淚珠,眉眼柔和,燈光下令人移不開眼,「大概……第四年這樣,我學業上遇到些事,家裡也發生了情況,我父母,在鬧離婚,我當時精神狀況很差,每夜每夜睡不著,特別想回來,有一次,就瞞著他們,自己回來了。」
晏林晗蹭了蹭她的腦袋,「你不是路痴嗎?一個人回國,不害怕?」
「不害怕。」她搖頭,眼睛里恍惚有那一年的悲愴和決絕,重新回到了那個飛花燦爛的的夏天,「我當時唯一的心靈慰藉就是去找奶奶,我想在她的墓前大哭一場,後來,還真的那麼做了……」
「沒被管理員發現?」
「我在墓地里哭得昏天黑地,最後還趴在旁邊睡著了。然後……我父母也知道了,狠狠地罵了我一頓,再後來他們吵架的次數也少了很多,可是我也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是挽回不來的。第二年,他們離婚了。」
他把她完全地擁入懷中,安撫似地親吻她。良久,才分開,音調柔而緩,「為什麼,不來找我?」
她怔了怔,「我……不敢。」
空氣中靜到只有風掛起窗帘,牆上鐘擺走過的聲音。
「不敢去找你,也沒有理由去找你。況且過了這麼多年,我其實很害怕,害怕再次見到你的。因為……我怕你對我說,為什麼要回來,或者,怕你不記得我,問我,你是誰。」
晏林晗沒有說話,而她講到這,又不自主地收緊了摟著他脖子的手臂,安心地嘆了口氣:「你肯定不懂的,你從小就不缺人喜歡,而且她們之中,優秀又漂亮的女孩子比比皆是,以前覺得是咱們兩家的關係,所以你肯和我說點話,後來臨走前沒有見你一面,我很難過,這麼多年,逼迫自己把那份心思埋藏在心底,回來后,能夠再見到你,就很滿足了,哪裡還敢奢求,重新回到你身邊。」
那個夜晚,他在她耳邊低聲說:「聞海光,回到我身邊。」她剎那間覺得,是不是上帝給她開的一個玩笑,她這麼多年來的夢,實現了?
本以為是秋日落葉,卻彷彿聽到了夏日花開的聲音,那麼靜那麼美,恍然是夢。
晏林晗這才說話:「聞海光,其實如果那天在機場沒遇見你,你根本不會主動來找我,對嗎?」
她不敢直視他看她的雙眼,被戳中心事,怏怏垂眼。
「就和你以前一樣,雖然一直跟在我身邊,卻從來不問我,到底喜不喜歡你,你其實害怕聽到拒絕,所以從來不肯開始,不願靠近,只是一味地把自己的心包裹起來。而如今,你可能會偷偷回來看我,但是不會如果不是偶遇,你根本不會主動來找我,對么?」
聞海光蠕了蠕嘴唇,緘默。
晏林晗把她的肩膀扳正,迫使她和自己對視,他盯著她,緩緩道:「還有柯澤義的事,我雖然一直不說,就是想等你告訴我。那天晚上你哭得這麼慘,也是怕我不信任你。為什麼都要用逃避來解決事情,他一直纏著你,為什麼你從來不和我說?」
「不是的——」她急急地打斷,張了張唇,沒有說話,良久,才說:「我和柯澤義的事情,我會和你說。可是我一直不說,是因為我不懂怎麼開口,我們之間,太複雜,我根本不想回憶。」
「那就不回憶。」他吻了她悲傷的眼,不願她重新拾起,「你不想,就不說。」
他讓晏塵三天後給他的資料,關於調查柯澤義近幾年在新加坡的情況,包括到私人生活。其實到底在這期間他對她做過什麼,他基本能夠猜到,不然為什麼每每提到柯澤義,她的眼底只有憤怒和恐懼。
而他幾次找不到她,最後都得知她被困在柯澤義的居所,作為一個男人,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拐走,一而再再而三,如何能忍?
晏林晗的目光冷了幾度,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人卻安撫似地親吻她的發頂。
聞海光過了好一陣,才輕輕地開口:「我和他認識,是在CHIJMES,新加坡的讚美廣場。」
入春的夜裡,她聲音單薄微顫,將那個繁華國家下異國他鄉的糾纏恩怨緩緩道來,歲月浮華,也不過在隻言片語間,轉瞬即逝。
橘黃色的燈光下,她的眼底沉沉彷彿帶水,看向他時,浸潤他的內心。
「我跟……柯澤義,曾經在一起過,三個月,他算得上,是我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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